温良对于沈木青的态度是回避的,他总是躲开沈木青的亲近。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一起躺床上去了,可温良控制不住的发抖。
沈木青摸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没事。”
沈木青当然不会相信,五六月份的天气,温良却手臂冰凉,整个人都在抖。
温良感觉沈木青重心往边上偏,猜他要去开灯,忙一把抓住他。
“别开灯!”
意识到自己的过激,温良咽了口唾沫,他小声说:“木青,别开灯,开灯太亮了。”
“别管灯了,” 温良搂住沈木青的脖子,“继续吧……”
沈木青察觉到温良的不安,他拉下温良的手臂,把他紧紧在怀里,“先睡觉吧,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木青……”
“睡吧。”沈木青轻拍着温良的背脊,温良也慢慢不再发抖。
这不是温良第一次发抖,但却是第一次有用。
他猜沈木青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发抖,为什么会怕这种时候开灯。
也许沈木青也不记得自己拍过温良的视频。
视频或许已经被藏在某个地方,或许已经被删除。
温良不敢冒险,哪怕是沈木青能暂时控制住情绪,他也不敢贸然提起让对方删视频。
他告诉陈嘉树再等等,不是说沈木青好起来这事就算了,而是等他摸清楚沈木青的情况。
暴力就是暴力,暴力就是伤害,为什么加上“家庭”二字就变了味道,好像一切可以重来,好像他们可以重修旧好。
太可笑了。
次日,温良去上课。
沈木青依旧在家里办公。
公司是他大学时期和几个朋友一起创业办的,发展到现在这样大的规模是他没想到的。
公司有规定,可以居家办公,但一周至少要有三天坐在工位上。
而作为创办者之一的他,自然有更大的权利。
在书房完成今天的工作,沈木青准备找个U盘存起来。
翻到书架上的U盘,他感觉位置不对,但估计就是温良打扫卫生的时候动过,便没多想。
他把U盘插在电脑卡位,查看里面的内容时看见了自己大学时期的PPT。
沈木青对这个U盘没印象,没想到居然是好多年前的东西。
本来准备把U盘清空放文件,却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个文件夹里放着很多和温良有关的照片。
曾经他偷偷拍的、光明正大的拍的,每一张都有温良。
较早拍的照片上有张凛和张冬然,慢慢的,随着时间的前进,照片上就只留下温良。
后来照片上又多了他。
沈木青决定留着这个U盘,十年前的温良值得怀念。
他摸摸那个U盘,拔下来预备往抽屉里放,他记得有专门放小东西的盒子。
拉开抽屉没找到盒子,倒是看见一个新的手机包装盒。
看上面印的图案是温良以前用的那款。
温良念旧,身边物品即使换新也尽量换成和以前一样的。
手机同理。
沈木青知道温良之前的手机坏了,而这个手机明显是新买的。
但温良现在用的还是备用机。
有了新手机为什么不换?
沈木青在开始胡思乱想之前深呼吸,他想到医生地告诫,有什么疑惑的事应该直接和温良交流。
所以他决定直接问温良。
沈木青拿着手机坐在客厅,他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到了温良下课的点。
温良回家就看见沈木青坐在沙发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熟悉的表情让他的神经猛地绷紧。
一瞬间,温良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陈嘉树被杀的那天。
不着痕迹瞟了一眼屋里,他确定没有别人才松了一口气。
“下班了?”
“嗯。”
两人从善如流聊着琐事,也不知道是谁岔的话题,最终聊到了茶几上放着的新手机。
沈木青笑笑,说他在抽屉里找到个新手机,问温良怎么不换下备用机。
温良看着那个手机,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那个手机是弄坏我手机的学生买的,我不想用。”
沈木青怀疑更甚,他从温良的态度里感受到了别的东西。
他咬紧牙根,忍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刨根问底。
可惜温良敏锐,又或者说他太过了解沈木青,所以轻易察觉到对方脸皮后的扭曲。
温良垂眉低眼,“我去做饭。”说完马上动脚往厨房走。
蹩脚的借口,一个不擅长做饭的人没事做什么饭?
沈木青看着他的背影,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过效果甚微。
沈木青抖着手去书房给他的心理医生打电话说明情况。
“我觉得他的态度很不对,如果他不想用为什么还要收下来,很奇怪,这不是他的风格。”
医生没有劝慰,回道:“那就去查吧。”
沈木青没想到医生并不阻止他。
“去查查实际的情况,不要去猜去推测,只看你看到的事实,”医生的声音沉稳,“如果结果没问题,就不要再去怀疑对方。”
“沈先生,敏感没有错,你爱你的先生所以有这样的情绪是正常的,但请你不要忘记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治疗。”
治疗是因为敏感过度,甚至伤害了别人。
医生该说的话都说尽,沈木青反而犹豫起来。
他问:“那万一我查到什么该怎么办?”
“好好沟通交流,不要使用暴力。”医生停顿两秒,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你查不到多的东西,毕竟你一直都清楚你的先生清清白白。”
挂断电话,沈木青缓缓输出一口气。
医生说得对,温良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也许温良曾经对他的爱表现得并不热烈,后来他也对温良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可是温良绝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温和,体贴,聪明,在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会对他盈盈一笑。
温良本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沈木青在查到那不新手机的购买者时才如此不可置信。
他用了最直接的方法调查了这部手机的购买者,从付款方式入手,追踪银行卡的开户人的姓名。
然后他看见了三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三个字。
陈嘉树。
每个字沈木青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令他陌生。
卡是陈嘉树的,手机是用这张卡买的。
沈木青看看购买日期,一时间以为自己的精神状况严重到了另一个地步。
是幻觉吗?
是什么类型的障碍还是精神分裂?
他问自己有得过这些方面的精神疾病吗?好像没有吧。
瞬间,沈木青想起让他提前出国的导火索——出去吃饭时看见了本该死去的陈嘉树的身影。
那次吃饭地点有温良。
这么一想,陈嘉树的尸体也是温良藏的。
沈木青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细想,不要深想,心里这样自我劝慰生理反应却无法控制。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不明显,但握紧拳头也无济于事。
药物的副作用很大。
服药两个月让他偶尔会手抖,不过这次分不清是不是药物原因。
他的记忆力也开始衰退,发现这点还是他回想温良课表的时候,明明以前都不需要回想的。
沈木青持续了两个月药物服用的决心,在他再次看见陈嘉树名字的那一刻暂停。
他问自己,吃药是想离温良近一些,可在心离得十万八千里的情况下还有必要吗?
沈木青给医生打了电话,医生好奇,问:“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记得我跟你讲过有人帮我先生逃跑这件事吗?”
“记得。”医生当然知道,不过在沈木青口中,他没杀陈嘉树,而是让对方黯然离场。
“我现在怀疑他当初的离开其实是和我先生联合演了一场戏,他现在又回来了。”
“沈先生,这是很严重的指控,没有实际证据不可以乱讲。”
“是吗?”沈木青不清楚德国这样一个监控少得可怜的地方是怎么找证据的,不过华国监控多网速快。
他淡淡道:“马上就会有了。”
沈木青挂断电话,他仔细回忆着那天把陈嘉树绑回家的场景,确认没有问题。
是他太偏激了,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会被温良救活。
而且温良藏尸的时候他就在附近盯着的。
难不成还能死而复生?
沈木青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一定有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他开始查陈嘉树的信息。
沈木青很早之前就查过陈嘉树,只是挖的不深。
这次,他查了陈嘉树的家庭背景,发现陈嘉树还有一个兄弟。
双胞胎兄弟。
陈嘉树的父母亲在他们五岁左右离异,一人带着一个孩子,两地定居再未联系。
十多年前网络不发达,沈木青费尽力气,找到陈家的一张合照。
是陈嘉树一家四口的大合照。
两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一个站在妈妈身旁。
沈木青看着那两张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的脸蛋,觉得诡异极了。
他还查到两人改过一次名字,同样的时间不同地点改的。
都叫陈嘉树。
沈木青知道很多双胞胎都有类似“共感”的能力,这对双胞胎大概率也有。
不然如何解释改了同样的名字。
而且多年不联系的兄弟忽然出现,还是在其中一个出事后。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脸,还有“共感”。
陈家很有钱,孩子兴许不会报警,但一定会派人找。
沈木青出国得着急,他猜测会有陈家人找上门,不过温良完全可以应付过去。
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麻烦找上门,温良也没再提过陈嘉树的死。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