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没说话,王侯静了一会才开口:“可以,但是那间房不准让警察进去,进进出出影响市值。”
得到想要的答案,陈嘉树开开心心地挂了电话。离开时,他看了眼防盗门上的洞,里面有一条很细很浅的凹线,直直地延伸到洞外。
“他通过猫眼把类似卡片的东西弄出去了。”许亦白的手套上粘了灰,他在白梁玉和陈嘉树谈话时,把食指伸进那个洞里摸了一圈。
白梁玉沉思一番,说道:“存储卡,是相机的存储卡。灾后现场有相机残骸,里面没有类似存储卡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搭档脸色同样不好看。
没人激动。
刚才许亦白出去接电话时白梁玉就知道柳生的事查不下去了,果然,许亦白很快说道:“县上有个案子,头儿已经过去了,他让我们立刻动身汇合。”
白梁玉扯起嘴角,嘲讽道:“这个案子又是什么时候的?”
许亦白跟她将起细节,两人很快进入正式的案件。
没谁再谈起那场火灾,他们不约而同的略过柳生。
案子被压的时间不断,一爆出来便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光电视上的报道就未断绝。
温良看见案件新闻时是几天后的早晨,他的腿上放着一只幼年柯基,因为发呆的缘故并未注意手指被小狗舔舐。
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临海某县城于前天发现一具尸体。记者站在警戒线外,面色严肃地报道着官方所给消息。
事情闹得还挺大,分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
刑侦支队的几位成员是肯定要加入的。
温良想大概真的是系统的保护机制,知道他担心警察,就忽然出了这件一件事。
他关掉电视,把小狗举起来和自己面对面。
小狗长得很可爱,看样子它也很喜欢温良。
不过温良不喜欢这类狗。
体型太小了,哪怕忠诚又听话,也不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还是得养只大点的狗。
温良把柯基放进宠物提包。
这只柯基是沈木青订的,温良并不知情。快递员上门送狗,告诉他想退掉得亲自去门店。
他今天有课,为了节约时间干脆把狗带去学校,等下课再送到宠物店。
每次来听他课的学生不少,为了免去多余麻烦,他把狗放在办公室,又和同事打了声招呼才去教室。
教师是阶梯教室,一次可以容纳两百人。温良的课一个学期24学时左右,两学分,不点名不抽人,想水很轻松,不过没多少人水就是了。
这次也一样,教室被坐得满满当当。
“大家注意力稍微集中一点,今天就不过多拓展,咱们早讲完早下课。”温良登录学习通放PPT。
“老师是不是想提前下课!”
“过分了啊温老师,这几次上课时间越来越短了。”
温良无奈,他从来都是按时上下课,不过是上课节奏变化给学生造成了错觉。
要是被组长听到这些怕是要找他谈话。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温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整个教室安静了一瞬又立马闹起来。
“不是,不是谈恋爱,”温良叹气,“已经是大学生了,不用老师来管理秩序吧?”
等教室安静下来,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这节课的主题:“今天我们以‘xx事件’为例,来分析一下‘混混文化’……”
清浅的嗓音配着粉笔与黑板的撞击声,听起来很舒服。
“温老师好温柔。”后排的姑娘托腮,她戳戳边上的陈嘉树,“你和老师熟,有打听到什么吗,他到底有没有对象啊?”
陈嘉树笑了两声,没理她。
那姑娘看他的眼神瞬间复杂。
陈嘉树没在意,他只是盯着温良看,对方上了多久课他就看了多久。温良前脚刚出教室,他后脚就跟了上去。
“哥。”
温良不用转头也知道谁在叫他,他停下脚步,转头纠正:“陈嘉树,在学校要叫我老师。”
“知道了,”陈嘉树拉长调子,“温老师。”
温良对这类阴阳怪气的撒娇方式不做评价,他问陈嘉树找他有什么事。
“来帮同学看看,温老师是不是真的恋爱了。”
温良无奈,现在的小孩不好好上课,一天净对老师的八卦感兴趣。
到了办公室,发现他带的几个研究生自行围成一个圈。小柯基被围在中间,一会闻闻这个一会舔舔那个,被扯尾巴就软软的叫两声。
“哟,温老师来啦,”有同事发现了他,“你这小狗挺好玩,还会叫。”
陈嘉树冲温良挑眉:“温老师,它就是你对象?”
温良都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想叹气。
“别玩了,”温良对那些学生说:“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要走了。”
几个学生一听,瞬间对小狗没了兴趣。他们是来问温良问题的,看见有小动物才乐呵一会。
小狗看刚才围着自己的人走了,立马动腿去追。没想到半路却被人抱起来。
但它也不恼,只要有人陪着就开心。
陈嘉树抱着狗坐在一旁。温良让他先走,他却说没关系,可以等一会。
学生们问的问题不难,难的是让他们听懂。
温良脾气好,掰碎了给他们讲,各种比喻都浅显易懂。
等到这群学生离开,温良喝了口水。
“温老师,你要走了吗?”
“嗯,我要走了。”温良没想到陈嘉树还在等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找你吗?”
宠物店离学校不远,温良没开车。陈嘉树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说是和他家顺路。
温良最后还是没拒绝。
今天天气合适,他想试探一下系统,看看怎么向陈嘉树寻求帮助不会被警告。
上次陈嘉树帮他就没有被系统警告,因为陈嘉树的帮忙是他自己的决定。
对方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因为温良,但对方做这样的事是一厢情愿的,温良并没有直接地请他帮忙,他也没告诉温良自己会怎么做。
所以温良想,他可以让陈嘉树自己去发觉。
活过来的陈嘉树貌似对他很感兴趣,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路上,陈嘉树抱着狗,温良拎着包。两人走在人行道上,路旁大树已经泛绿。
温良问:“上次的事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
“暂时商量好了。”
“那就好。”
陈嘉树对温良的回答不满意:“哥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商量的。”
温良笑:“你们是家人,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我不用知道的那么详细。”根本没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也没关系。
陈嘉树没说话,他低头看怀里的小狗。这只柯基明明在他怀里,却一个劲地伸脑袋嗅温良的味道。
他提着小狗的脖颈,把它转了个面。
“哥,狗是朋友送的吗?”
“不是,我爱人出差,找了只小狗来陪我。”
陈嘉树不解,既然是对象送的,那为什么要退掉。
大概是看出他的疑问,温良补充:“我养不好狗,也不喜欢狗。”
说话间,温良感觉膝盖隐隐发痛,他抬头,天空阴沉沉的。
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吧,也是这个天气。他在放学路上发现两只小狗蜷缩在下水道,它们才出生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他把它们带回了家。
大姐身体不好,外面来的狗不能进房。家里的佣人没办法,把小狗放进鞋盒安置在小院里。温良去花园里看了小狗无数次。两只小狗看不出差别,都是又软又小,他怕碰坏它们,每次都是轻轻摸两下。
那时是冬天,没有雪,但风很大。温良怕小狗冻死,于是在入夜后盖紧了鞋盒。
次日一早,他兴冲冲地要去看小狗,他大姐把他拦下来。对方告诉他小狗死了,被闷死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姐又说是爸爸昨晚上不小心把鞋盒盖紧的。
温良当时真的信了,多年后来想起才发觉大姐为了不吓到他,撒了个小谎。
想通后,温良的心绪只有过片刻翻涌。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会在独处时想起它们,情况如同火车轨道,一遍遍地被车轮驶过。
“不是好心做坏事,是从头到尾都有问题。”
自作聪明又自以为是,那两只狗才出生几天,狗妈妈怎么会抛下它们。
陈嘉树看着温良的侧脸,安慰道:“哥,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当初就算不管它们,它们也会成为流浪狗,日子会过得很难。”
“陈嘉树,不用安慰我,我没有内疚。”温良低头,发现树下的蚂蚁排了长队。
他的声音还是清浅又柔和:“只是在陈述事实。就像学生考完试要记错题一样,重复做重复想,基本就不会再犯。”
温良抬手轻抚柯基的小脑袋,对方豆豆眼看着他。
陈嘉树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温和,已经快到落寞的温和。
温良努力纠正自己偏向的模样,落在陈嘉树眼里变了味,多了些脆弱感。
好奇怪,心跳突然变快。
“哥……”
温良和陈嘉树对视,对方的眼神让他想起没死之前的陈嘉树。他心里发虚,飞快移开目光:“稍微走快一点吧。”
马上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