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月皎洁 第15章 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叔叔一直笑嘻嘻地，跟何皎卿聊完跟孟年裕聊，直到孟年裕的手机响了。

“Do you know I want your love……”

（你知道我想要你爱我吗？）

孟年裕看了一眼，何皎卿无意中瞥见，手机上备注“岁岁”。

“岁岁平安”吗？

孟年裕看了一眼，唇边不自觉荡漾起微笑，自顾自地拿着手机往门外走去。

何皎卿抱着膝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有点不舒服。

岁岁是他妹妹吗？

那她的家人一定很爱她吧？

“岁岁平安”，希望她好，才会起这个名字吧？

这又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孟年裕锁骨上的那个纹身，一个看起来像草书一样的“岁”字，红色的字，配上孟年裕白色的皮肤，倒有点像是血迹。

显得他楚楚可怜的。

他应该挺爱他妹妹的，纹身那么疼。

她叫“皎卿”，诨名是“矫情”。

从小身体不好，每次不上体育课都会被叫这个诨名，他们说她很矫情，许矫情。

她的小名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从名字里摘出一个字来，叠起来，“皎皎”。

倒真有点像“娇娇”。

她也不想矫情的，她身体不好，像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从有记忆开始就不停地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后来许家请了私人医生，她不用来回跑了。

可她还是摆脱不了“矫情”。

慢慢的，她开始被限制着出门，除了学校就是家，许妈妈根本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冻，挨一点饿。

她慢慢成了同学口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哪怕也会出席宴会，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异常，都会让她立马退场，回家吃药。

好吧，这么想来，以前她觉得还不错的日子，确实有点乏味了，但是许妈妈也是真真切切地对她好，她也是真真切切地想感谢她。

不多时孟年裕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

“你妹妹吗？”，何皎卿没什么底气地问道。

“嗯。”孟年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住在奕澜市，时不时来盛县找我玩儿会儿。”

何皎卿没多思考，只“嗯”了一声。

心乱如麻。

没过多久，尹圣圣来了，一进来就抓住了孟年裕的手，“叔叔，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那天可能就死掉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爸爸也帮了我大忙。”

孟年裕谦虚完，紧紧握着拳头，“不过……你为什么叫我叔叔？我长得这么显老吗？”

“……”

尹圣圣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今年才十二三岁，他还以为孟年裕至少二三十了。

关键是他身上有纹身，而且还有个那么老的爸爸，而且打起架来根本不像十几岁的人……

孟年裕笑眯眯地看着他，额角却已经爆出了青筋，“我今年才十六……”

妈的，两岁半的小孩儿没眼力见叫他叔叔还能理解，这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为什么还叫他叔叔？

他有那么老成吗？

何皎卿把脸捂在被子里偷笑，你别说，孟年裕长得确实挺成熟，平时放了学就骑个小自行车跑去菜市场买菜。

放假的时候穿着大背心大裤衩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完饭也不忘了运动，夜跑什么的都安排上了，还穿长衫打太极。

哪有少年的模样？

唯一显得他阳光的时候，大概就是他打篮球，站在跑道上的时候了吧。

何皎卿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总是在早自习前，眼神不自觉飘向窗外跑道上的人影。

孟年裕跑完步，总是笑着，畅快地用手拭去嘴角溢出来的水，拿着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那时光撒在他身上，总是显得那么耀眼。

他们说他有暴躁症，是个精神病，但是她觉得，孟年裕人其实挺好的，有什么好东西先想着给邻居分一些。

……

叔叔和尹圣圣走了，何皎卿也有些累了，躺在病床上，拉了拉被子，遮住了小半张脸。

孟年裕玩儿了会儿手机，戴余一会儿就到，这里离他们家还挺远的。

戴余还没到呢，意想不到的人先来了。

女孩儿迈着轻盈的步伐，背着一个蓝色的书包，穿着小短裙，上半身搭了一件小吊带，穿了一件防晒衣。

再往上看，面庞秀丽，还有些稚嫩，眉眼间跟孟年裕很像，扎着高马尾，带着一枚耳机，手机随意地放在兜里。

这是孟楠溪，十四岁的孟楠溪。

“哥哥！”

孟年裕赶忙站起来，“来了？”

孟楠溪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啊。”

“那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孟年裕轻笑一声，把孟楠溪推开，“是我同学，住我家楼下，我把她送过来了。”

孟楠溪侧目看向病床上的何皎卿。

何皎卿刚躺下又坐起来了。

有些虚弱地挥了挥手，“你好。”

孟楠溪也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孟年裕摸了摸孟楠溪的头顶，“又长高了？”

“咱们不是一周前才见过面吗？”

“好像也是。”

何皎卿插不上话，端起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杯喝了一口水，却觉得不对劲。

这……为什么会有烟味儿？

尹赫和尹圣圣以及她自己都不抽烟，唯一抽烟的只有……

孟年裕。

何皎卿拿错了杯子，一时间面红耳赤，什么都不敢说，又把杯子放下了，她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而且也不能完全怪她，里面装的都是水，而且一次性杯子长得又都一模一样，这谁分得清啊？

何皎卿无奈的捂了捂脸，其实……这也不算是间接接吻，对吧？

这只是无意间的失误。

没错没错没错。

但是她喝到了别人的口水这件事还是没办法接受……

冷静，何皎卿，冷静，这时候就别洁癖发作了。

孟年裕注意到何皎卿奇怪的举动。

“怎么了？”

何皎卿默默地躺下了，这次把整个脑袋埋进被子里，“没……没事……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了。”

孟年裕摸了摸后脑勺，她怎么奇奇怪怪的？

孟楠溪拉过孟年裕的手，在他手上放了一个棒棒糖，“这是来之前物理考满分，老师奖励给我的，总共有两个，分给哥哥你一个。”

孟年裕把糖放进兜里，“谢谢岁岁，下次哥哥也给你带好吃的。”

“嘿嘿。”

孟楠溪左侧脸颊上笑出了一个圆圆的酒窝，孟年裕也笑了。

孟年裕同样遗传了孟享的圆酒窝，眼尾泪痣，说实话，他像孟享的地方更多一点，只有脾气跟他妈妈一模一样。

他有时候能压制住，但是碰到某些特别贱的人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出手。

人善被人欺。

……

后来戴余也到了，她对孟年裕同样也是一个劲地弯腰嘴上不听道着谢，孟年裕连忙把她扶起来。

他今天听到的谢谢也太多了吧？

戴余又望向何皎卿那里，她已经睡着了，眼睛紧紧地闭着，睫羽轻颤，好像睡得不是那么踏实。

但还是透露出宁静的氛围。

孟年裕看着戴余担忧的神色，出声提醒道：“她折腾了一宿了，也累了，刚刚睡着了。”

戴余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却被人打断了。

“我们把孩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许曳正阴沉着脸，站在病房门口，许琮也喘着气，伸出一只手想提醒他，不要大动干戈，却被许曳一把挥开。

戴余心里惊了一惊，她没想到，何皎卿发烧这件事竟然也惊动了许曳。

“我和我夫人也告诉过你，她从小就身体不好，你怎么还让她……”

楚依懒得听他讲这么多废话，走到病床前摸了摸何皎卿的额头，这好歹也是她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心疼？

何皎卿被惊醒，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睁眼却看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情不自禁叫道：“妈妈……”

“是我，宝贝儿，还难受吗？”

何皎卿摇了摇头，看见戴余又慌忙解释，“妈妈，你不要怪戴妈妈，是我不小心把伞弄丢了，才淋雨发烧的。”

孟年裕心下一惊，怎么个事儿？好复杂啊，何皎卿管谁叫妈妈？两个妈妈？

但他也知道这里全都是大人，自己也不适合再掺和这件事了，找了个借口往病房外面待了会儿。

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戴余是抹着泪出来的。

“戴姨……”

孟年裕刚想说什么，许曳和楚依黑着脸也从病房里出来了，看都不看戴余一眼，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戴余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他站起身，看了看病房半掩着的门，何皎卿正低着头，双手捂着脸，后背一耸一耸的，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好像也在哭。

发丝半遮半掩，她体格小，又瘦，穿着的病号服都大了一圈，袖子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小截光洁的手臂。

黑黑的长发模糊了孟年裕的视线。

他自顾自地推门进去了。

默默地坐在她床边，虽说他们现在是朋友，他应该安慰伤心的朋友，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以前真没哄过女孩子，就算是孟楠溪也很少有哭成这样的时候。

更何况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何皎卿的后脑勺，“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儿脑子里边儿的水流干了，就成傻子了。”

这个哄人的方式……对于何皎卿来说，好像不是很适用。

何皎卿气恼了抬头，“你这是什么理论？！”

说完又把脸埋回去了，埋得更深，最后干脆直接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捂住了。

孟年裕彻底没了法子，就让她自己消化一下吧，刚起身想走，又被叫住。

“孟年裕，你不是想知道我以前住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