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 第9章 第 9 章

他们并肩下楼。住户屋里传来“噼噼啪啪”炒菜的声音，楼道香气扑鼻。

“阿姨催过吗？”温礼礼好奇想了解余行有没有和她同样的经历。

余行低头，淡然说道：“提过几回。”

温礼礼试探地问了句：“追你的女孩那么多，就没让你心动的？”

“没有。”他回答干脆。

早在温礼礼通过国际新闻报道看到余行时，就悄悄关注了他的微博账号。

他微博半年更新一两次，内容基本是关于polaris机器人。三年前，他发过唯一的一条生活动态是张江畔落日的风景照，定位在南宜市。

那段时间，南宜市平东区江南路的一栋老居民楼正在拆迁，是她和余行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W酒店五十八层的露台餐厅，唐静甜优雅地切鹅肝，妆容精致，乌发及腰，露背吊带红裙性感明艳。身后是灯火繁华鳞次栉比的金融街。

与数年不见的初恋共进晚餐秦海铭紧张到手心冒汗。

饭间他偶尔偷看唐静甜又害怕被发现急忙收回目光。

唐静甜捕捉到他的眼神，抬眸看他：“不合胃口？”

“不是。”秦海铭切下小块香煎挪威三文鱼，象征性地吃了口，接着又看了眼唐静甜，抿唇欲言又止。

倏尔，他举起红酒杯，说道：“甜甜，好久不见。”

唐静甜端起酒杯轻碰，梨涡浅笑，红唇妩媚：“不久，最近刚见过。”

秦海铭抿口酒，主动找话题：“餐厅特意选的这家，浓厚法式情调，和你气质很搭。”

唐静甜捋了捋秀发，一对红宝石南洋珠耳坠低调奢华，“是吗？可我更喜欢老街的烟火气。”

说起老街，秦海铭想到当初他和唐静甜刚恋爱那会儿，他们经常去老街约会。

只因他囊中羞涩，鲜少去市中心。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寒门学子，父亲在他考进帝大那年出了车祸，无法再从事重体力劳动，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他的母亲承担起家庭责任，起早贪黑推着三轮车穿梭大街小巷靠卖小吃维持生计。

为了减轻负担，秦海铭兼职家教挣生活费，也是从那年开始，他再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不仅如此，每月他还会把自己省下来的钱都给母亲。

他明白像他这样家庭出生的人，若是想要改变命运，就必须付出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

他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所以，他不仅考进了理想大学，还和余行一样成了人工智能与临床医学双学位博士。

Polaris器官移植外科手术机器人就是余行带着他在大二时期研发出来的。

当时这项研究成果横空出世，轰动世界，他们团队因此声名鹊起，拿奖拿到手软。

并且拥有了国家出资建造的特种机器人研究院，而后又成立北辰科技公司。

团队力荐余行任董事长，但余行却把机会让给了他。

一直以来，秦海铭特别感激余行，因为是他，变相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相比较下，唐静甜则比秦海铭幸运太多。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家境优渥，三代从商，是商圈皆知的豪门千金。

唐静甜并不介意秦海铭的出身，反之，她很欣赏秦海铭那股自强不息的劲儿。他的精神世界比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富足。

起初学医是唐静甜父母强烈要求的，他们逼着唐静甜选择了一个她不感兴趣的专业。正是因为秦海铭的出现，给她很多启发，才让她勇敢踏出第一步，大胆去逐梦。

她不是绝对的爱情至上主义者，所以在找到自己心之所向后，她毅然决然，丝毫不拖泥带水。

何时江滩的风吹起唐静甜的发丝，那散发着独特气味的香氛沁入鼻尖，热烈地，带着自由气息，彷佛置身加州的棕榈大道，阳光洒满全身。

“还走吗？”秦海铭问的小心翼翼。

唐静甜拨弄头发，抬睫看他，眼神撩人心弦：“你想我走吗？”

怦然心动的秦海铭望着她的目光卑微怯懦深情不止。

他摇摇头。

“不想。”

唐静甜轻笑一声，不说话。

安静之际，餐厅里响起动人旋律，勃拉姆斯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曲调婉转悠扬，深沉内敛。

目光所至。聚光灯下，西装革履的男士吸引众人目光，他微微躬身，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弹奏出优美动听的音乐，完美融合餐厅的复古格调。

秦海铭看唐静甜眸光怅惋，听得入迷，似乎对这首钢琴曲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可他连曲子叫什么由谁作曲都不知晓，单觉好听，其中内涵根本不懂。

回想唐静甜留学前夕，在帝大钢琴房为他弹奏过一首钢琴曲，音律宁静治愈中夹杂着淡淡悲凉。她同今天一样，穿着鲜艳的红色长裙。

复杂的感受无以言喻。至今，旋律仍萦绕耳畔，不知其名，问她，未说。

唐静甜眼里泛着光。

想起琴房那夜，她真的有好好和他告别。

一切恍如昨日，那首《风居住的街道》唐静甜希望秦海铭永远听不懂。

晚餐结束后，秦海铭将唐静甜送回家。她家位处帝都富人区有着顶级豪宅之称的天星玫瑰庄园，七千平岛屿庄园让秦海铭开了眼界。

分手后，他事业有成，如今不仅成为北辰的董事长，还创立了铭生药业，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但此时，站在豪门前，望着眼下广袤无垠的花园中一座西班牙风情的城堡巍峨矗立，他才彻底意识到星辰多么遥不可及。

“进去坐坐？”唐静甜向他发出邀请。

秦海铭摆摆手：“不了。”

他显然内心动摇，有些退缩了。

路灯下，唐静甜红裙亮眼衬得肌肤白皙透亮，她微微一笑，梨涡妩媚迷人：“谢谢你的晚餐。”

由于外来车辆不给进入小区，余行只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的临时停车位。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替温礼礼开车门，贴心护住他家小青梅的头。

若被关阳看到这幕，指不定得起哄成什么样。

温礼礼为沈蕙兰的任性举动而对余行感到过意不去，本说好的聚餐，结果弄得像个相亲大会。

“余行对不起，因为我妈……”

她话还未说完，被余行打断：“请我吃饭吧。”

嗳？

温礼礼脑子有点懵，心里想着请他吃饭做补偿，谁知他竟主动提了出来。

她眉眼带笑回他：“好啊。”

他们悠然漫步，默契地保持统一步调。

余行清隽的脸、高挑的身段，加上扑面而来的优越高级感，让擦肩而过的路人忍不住看他。

一对情侣在他们身后说了句“霸道总裁与小娇妻即视感。”

恰巧被温礼礼听到，霎时脸颊发烫，一阵闷热。

刚回到家，迎面撞见弟弟端着她的白色小熊马克杯从餐厅走出来。

她眼神怔忪，倒吸口凉气，心底慌乱不已。

弟弟朝她微提杯子，皇冠杯盖刺眼至极：“姐，牛奶帮你倒好了。”

看见马克杯，余行挑眉哂笑，侧肩靠温礼礼耳边轻声说：“杯子眼熟。”

温礼礼干笑两声：“质量不错。”

余行在江畔送她的粉色礼盒里面装的就是这个皇后马克杯。

她非常喜欢，一直用到现在，出国留学也不忘带在身边。

至今，她仍然不知这其实是个情侣杯。

—

帝大学生公寓内，眼镜女孩站阳台在打语音电话，隔着一道玻璃门，胡晶晶的笔记本电脑里正放着CNN英语，她听得不仔细，耳边隐隐约约蹦出余行两字。

偷听不是胡晶晶的风格，她把耳机塞进笔记本电脑插孔里，专注听CNN。

乔念将贴吧看到的一张余行为温礼礼开车门的照片发给了陶安然，望着照片里他们举止亲昵，陶安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不痛快。

当初，他拒绝她的告白，打着喜欢关阳的幌子，她天真地以为余行对女人不感兴趣，现在看着照片，她简直蠢到家！为了句无足轻重的话，放弃喜欢他三年。

陶安然脱下白大褂，扯掉头绳，顺了顺大波浪卷发，背起包走出科室。

“他们怎会认识？”陶安然感到匪夷所思。

温礼礼大了陶安然三届，二人并未有过交集，因为校花榜的争议，陶安然有关注过温礼礼的消息，听认识的学长说她去了斯坦福。

余行高中就读于南宜市一中，毕业后保送帝大，两个看似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竟能相遇，陶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余神还特意到北馆三楼等她研讨会结束。”乔念生怕陶安然知道的少，所有关于他们的细节都说了，其中还包括余行主动让温礼礼把自己的金丝眼镜装进包里。

按照乔念描述，陶安然猜测他们可能在谈恋爱，危机感油然而生，她挂断乔念电话后在通讯录里翻出备注叫“郭嘉宇”的号码打过去。

电话嘟了两声，对方接了，不等他说话，陶安然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余行谈恋爱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郭嘉宇忻悦地笑容骤然收敛，看了看面前的总裁办公室里正在开视频会议的余行，原本打算向他汇报工作的郭嘉宇，握紧手中的iPad，转身离去，神情沮丧，说话有气无力。

“没。”

“挂了。”

陶安然不带半点儿犹豫的挂掉郭嘉宇的电话，接着坐进车里启动引擎，超跑声浪震耳欲聋。

郭嘉宇愣住了，手还停留在接电话的姿态，过好一会，才收起手机。

余行结束电话会议，合上笔记本电脑，叫背对办公室傻站着的狼王进门。

喊了声但他没反应……

知道狼王反射弧长，余行略微提高音量，狼王这才反应过来。

余行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开玩笑地说：“接个电话把魂丢了？”

狼王讪讪一笑，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

工作汇报完，余行抬腕看手表，起身整理衬衫衣领，似要出门。

狼王：“老大这是准备去哪？”

余行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见个朋友。”

狼王难得八卦：“女朋友？”

余行眯着眼，嘴角自然上扬，勾起一抹弧度：“未来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