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年 第2章 你生气了

医生办公室。

医生正在在电脑上重新查看杜年年的头部核磁共振影像。

简博年也在一旁看着，当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医生看完，还是保持之前的看法。

还说她这种程度的脑震荡不至于失忆。

“那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简博年问道。

说起来，杜年年已经有八年没见过他了，但他不觉的杜年年会认不出自己。

毕竟从初中到高中的六年里，他和杜年年兄妹俩是关系最好的。

高中的时候，他意识道自己喜欢杜年年，他以为杜年年也是喜欢他的。

还觉得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后来才突然意识到，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刚才杜年年醒来问他是谁的时候，他心里其实特别的难受。

他以为杜年年把他忘了。

其实也是真的忘了，还好没忘干净，初中时候的自己她还是记得的。

“先观察看看，可能只是暂时的，不放心明天再给她拍一次。”医生也说不清楚。

片子显示没问题，人却失忆了。

医生又说，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组织，至今人类也没有研究明白，说不定过两天就想起来了。

简博年和医生又聊了一会，才回了病房。

他一开始还担心，等杜年年醒来，他该怎样去面对她。

毕竟，他现在对杜年年的感情有些复杂。

是喜欢还是恨，还是两者都有，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医生怎么说？”杜年年一看到简博年就问。

简博年把医生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头还疼吗？”

“还好。”杜年年回道。

其实一点都不好，知道失忆后，她感觉头更疼了。

对于这十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饿吗？”简博年知道她中午什么都没吃。

杜年年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上大学的那所城市。

她是前两天出差到隔壁的城市，出差结束后，今天顺路回家看看的。

谁知乘坐的出租车路上出了车祸，幸亏她伤的不重。

简博年知道现场的情况后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杜年年是鬼门关走了一趟都不为过。

杜年年之前是知道她爸妈去度假了，还是和简博年的爸妈一起去的。

她回来是想去看看爷爷奶奶，还有姥姥姥爷的。

当然，这些之前简博年都不知道，是车祸后杜有余告诉他的。

医院没有联系上杜年年的爸妈，就和她哥联系了。

是杜有余拜托他来医院的。

其实不用杜有余拜托，他知道了也会来。

毕竟两家的交情在那放着，他们又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在听到杜年年出车祸在医院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还是没放下。

现在杜年年的爸妈，还有他爸妈，都知道杜年年出车祸了，他打电话说的。

不过他说不严重，让他们安心度假，他会照顾好杜年年的。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去度一次假，他不想他们来回折腾扫了兴。

而且，如果他们都在，估计也轮不到自己来医院。

杜有余已经在读博了，学业挺忙的。

他小时候虽然总和自己妹妹斗嘴，但疼爱妹妹也是真的。

给他打完电话，就准备买机票回来了。

“等会吧，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杜年年想到吃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想吐。

她现在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道一下子从哪里问起。

所以说完这句话，她就看着简博年沉默了下来。

眼前的简博年和记忆中的简博年很不一样。

简博年也在看着她，见她这样看着自己，突然就有些心虚。

在护士说他是杜年年的男朋友的时候，他没有否认。

“怎么啦？”他轻声问道。

阳光这会正通过窗户照进来，病房里都是暖光。

简博年侧身对着窗户，身上也好像裹了一层光。

明明记忆中很熟悉的人，这会却感觉有些陌生。

“你长大的样子，和简叔挺像的。”杜年年道。

简博年突然笑了一下，“你哥也这么说过，不过你当时非跟他唱反调，说我长得像我妈。”

他这一笑，杜年年倒是感觉他没有那么陌生了。

简博年的笑很好看，看到的人也会被他感染，忍不住露出笑意。

只是他很少笑，尤其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高冷得很。

“我那会好像跟我哥吵架了，生气的时候喜欢跟他唱反调，其实你只有鼻子跟阿姨像。”

杜年年记得初中是有这么一回事，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她还非要简博年亲口承认，他跟阿姨长得像。

简博年承认了，还强调：“我就是长得像我妈多一点。”

差点没把杜有余给气死。

其实只要眼睛没问题的人，都不会说简博年像他妈妈。

“我妈也这么说过，说我只有鼻子像她。”简博年道。

“我刚才问你是谁的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杜年年突然想到这个。

简博年顿了一下，但很快就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

生气是没有，但难受真的。

当时就感觉心里堵得特别厉害，甚至有些疼。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杜年年的精神很不好，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简博年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你躺着休息吧，我把床给你调一下。”

他这辈子，第一次对杜年年生气，最后后悔的却是自己。

他最不想看到杜年年哭，可那次是他见过杜年年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他们三个说好的，要报考同一个城市的大学，结果杜年年却变卦了。

还谁都没有告诉，连她爸妈和她哥都没有告诉。

他们都是在收到杜年年的录取通知书时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错了。

因为她报了一个和他们当初说好的，南辕北辙的城市。

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杜年年还在她姥姥家呢。

简博年给她打电话确认，她说没搞错，然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当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你给我讲讲，我都忘了什么，我不知道从哪问起。”杜年年躺好道。

简博年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其实他也不知道从哪说起。

想了一下才道，“先说你哥吧，他现在已经读博了……”

简博年想到哪里讲哪里，杜年年安静地听着。

简博年的声音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仔细听还是熟悉的。

不过简博年说的事情她都没有印象，尤其是她现在的工作。

简博年说她在一家审计公司工作，他来到医院后，还接到过杜年年的同事打来的电话。

说明情况后，还帮她请了假。

她手机上对这个同事的备注是李姐，她自然不记得了。

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简博年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睡着就不说了。

他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发现她的眉头是皱着的，睡得很不安稳。

肯定是腿疼的缘故。

她从醒来，就跟医生说过自己的腿很疼，跟他都没提一句。

他知道她在忍着，从小就这样。

看着活泼外向，可有时候又很敏感，很怕给人添麻烦。

他已经快八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杜年年了，样子变了，但变化并不大。

因为杜年年有些娃娃脸。

他想不明白，这几年杜年年为什么会彻底断绝跟他的联系。

就算她有了男朋友了，也不该这么对待自己。

上大学后，杜年年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就算每年过年回来，也都故意躲着他。

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总感觉眼前的杜年年不像是真的。

好像是为了确认一般，他伸出了手。

但手在快要触到杜年年的脸时停下了，然后就收了回来。

这是他想过要照顾一辈子的人，现在却没有资格了。

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喜欢上了别人。

可她的男朋友，到现在都没有一条信息，一个电话打过来。

这让他有些不满。

他在病床边坐了一会，才想起要看看手机，他把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不过先拿出来的，却是杜年年的手机。

他按了一下，手机没有反应，应该是没电了。

他帮她接同事打来的电话时，就已经没有多少电了。

心道，她男朋友可能不是没联系，只是联系不上。

他重新把杜年年的手机装了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上有不少信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就有杜有余的消息。

陈助理也给他发了不少信息，电话也都是他打的。

杜有余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是告诉他买到机票了，不过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他已经给杜有余说过了，杜年年的情况不严重了，他要是忙可以不回来。

但杜有余坚持要回来。

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他妹妹失忆的事情。

只回了他最后一个消息：知道了。

其他的消息就都忽略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杜年年，应该一时半会不会醒，就决定出去给陈助理回个电话。

他当时接到杜有余的电话，就慌忙离开了公司，只告诉助理出去一趟。

公司最近比较忙，一个重要项目的投标截止日期就在后天，投标价却还没有定下来。

助理发的信息都是在问他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他是在自己家公司工作，本科毕业后，他本来是准备继续学业的。

可是他爸身体不好，医生建议多休息，不要过多操劳。

他就放弃学业回来帮忙打理公司了。

他们家的公司不算大，只是本市众多企业中的普通一员。

这三四年，公司在他手里，比在他爸手里的时候发展好不少。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陈助理焦急的声音：

“简总，你再不给我回电话，我都要报警了，出什么事了，你走的时候那么急？”

“没事了。”简博年平静道。

他知道自己离开这半天，公司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你急着找我有事？”

“还是后天那个标的事情，再定不下来，李部长都要急死了。”

陈助理听着简博年的声音，觉得他们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典范。

简博年站在医院楼道尽头的窗户边，听着助理的汇报，眼睛却看着病房的门。

“你们今天到点都下班吧，等我明天上午去公司再决定。”简博年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他打完电话回到病房一会，找的护工也到了，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

他找熟人介绍来的。

他公司比较忙，白天让护工照顾杜年年，晚上他可以自己陪护。

他给护工详细说了杜年年的情况。

刚说完，护士就来了，杜年年输液的时间到了。

护士扎针的时候，简博年把手放到了杜年年的胳膊上，怕她乱动。

不过等护士扎完，杜年年都没动静。

“你们是青梅竹马吧？”护士笑着问了一句。

病人只有十六岁的记忆，不记得自己有男朋友，却认识这位简先生，说明他们认识的很早。

她有些羡慕这种感情。

这位简先生长得很好看，虽然话不多，但处处都能感觉出他对病人的关心。

“我们初中认识的，不算吧。”

“这样的感情也让人很羡慕的。”护士道。

旁边的护工阿姨也道：“这样的感情好，都知根知底的。”

简博年知道她们都误会了，可他不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