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蔫一仙 第17章 地下

祈护山位于玄邈灵界南陆的最南端，这里地势险峻，气候异常炎热。山脉中段有一口名为“熛焰”的活火山，火山附近寸草不生，唯有坚硬的岩石与焦土，整个山脉都笼罩在一股炽热的氛围中。

然熛焰火山内部蕴含着极其丰富的天地灵火，这些灵火能赋予神兵法宝非凡的威力，被当地的炼器师视作铸器瑰宝，修建于祈护山西侧山麓的百炼城因此以炼器闻名于世。

小篁一踏入百炼城，就被这里的氛围所吸引，街道两旁，各式炼器铺林立，炉火通明，铁锤敲击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火焰交织的独特气味，整座城就像一口巨大的熔炉。

要分辨出当地居民和外地人十分容易，祈护山终年炎热，当地居民大多穿着具有民族风情的短袖短裤，露出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外地人不仅皮肤白皙，装束也更为保守，有的修士一看就是刚从寒冷的北陆传送过来的，还穿着貂皮大衣。

九寰派一行人随百炼城的接引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燥热的天气本是令人昏昏欲睡，但街道上陈列着各种物美价廉的法器，很快又将大家的兴致调动起来。

最终，众人在集市入口分开，长老们随接引人去城主府议事，其余弟子继续逛街，约定傍晚到客栈会合。

小篁原想跟师兄师姐们一块去逛街，但沉寂已久的书灵突然在此时发声：“你随他们去城主府。”

小篁走在人群后面，对书灵低语：“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段枫潇，让他帮你修好留心牵。”

这书灵还惦记这件事呢，她都不放在心上了。小篁奇道：“你怎么知道段枫潇现在就在城主府？”

“他是驱迷扇的主人，两年前驱迷扇发生过一次断裂，被他送回百炼城修理，这两年间他一直往返于百炼城。渡约之期这种热闹，他约莫不会错过。”

原来段枫潇是七神器的主人之一。

小篁对此也不是很意外，段枫潇本就是绝世天才，上古神器愿意认他为主，也属正常。但她觉得自己与段枫潇并无深交，贸然求助于人，有些不妥，索性找借口推脱：“留心牵还能使用，不急于一时修理，我先跟大家去逛逛。”

她本想追上大部队，但还没奔出几步，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差点把她的脑子给杀了。她轻揉太阳穴，微愠道：“你干什么？”

“我化形之日遥遥无期，现下依附于你是迫于形势，你若不尽快修好留心牵，指不定我哪日就会暴露于人前，届时你也要身陷险境。”

小篁被他搞得头痛，不悦道：“你少吓唬我。”

“我没吓唬你，神匠鲁礽遗留下的七件神器引发多少灾祸，世人有目共睹，我比那七件神器更加珍贵，一经面世，只会掀起更大的风浪。你如今修为太低，无力护我，必须借助法宝的力量增强防御，我也是为你好。”

比神器还珍贵，这卷轴有这么厉害？

小篁打从心底不想去见段枫潇，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去邪苑撒的谎，面对段枫潇，她便感到无地自容，仿佛占了他天大的便宜。段枫潇给她留下的搜魂阴影至今也没完全消除，谁知再见到对方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她犹豫了一会儿，那阵讨厌的嗡鸣声又在她识海里闹腾了，她无奈道：“你别吵了，我去就是。”

这个臭书灵，仗着现在住在她的识海里便为所欲为，平日想睡就睡，想醒就醒，醒了还要这样折磨她。等她回到九寰派，一定要把梦都峰所有书库都翻遍，势必要找出挟制这个书灵的办法。

莫葑菲见小篁突然折回来，微挑秀眉道：“怎么不去跟他们玩？”

小篁兴致缺缺道：“我想跟您去城主府见识。”

莫葑菲盯住小篁，没有从这张小脸上看出一丝对城主府的期待。她将小篁脸侧的一缕发丝勾至耳后，温声细语道：“如今时辰尚早，等明日择主大会开启时，你再去也不迟。”

小篁有点苦恼，不知扯什么理由比较好黏人，陡然就听到燕惜尘道：“让她跟着。”

莫葑菲有点意外，问：“你想清楚了？”

燕惜尘扫了小篁一眼，“嗯”了一声。

小篁不知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总之两人又恢复回之前融洽的状态。

百炼城的城主府不像常规府邸修建在平地上，而是建在地下，入口位于城市北边的一片巨大石林中。众人跟随接引人来到石林中央，两扇高大厚重的石门便矗立于此。

在齿轮的滚动声中，两扇石门各自缓缓朝左右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幽深阶梯。阶梯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光的夜明珠，照亮墙上五彩斑斓的飞天壁画，小篁不禁生出去帝王陵墓观光的错觉。

随着石阶一路向下深入，空气也变得有点湿润，片刻后，众人来到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

天花板上布有幻术，营造出真实晴空的景象，不仅有风有云，“晴空”中还悬挂着一颗灿若骄阳的圆形光球，将本是充满黑暗的地底照耀得宛如白昼。在岩层中雕凿而出的环状建筑向更深层的地下延伸，中庭还悬浮着不少由吊桥衔接起来的亭台楼阁，这里赫然是一座恢宏的地下城！

接引人将众人带到一片园林中，园林中心有一口大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漂浮着盛开的睡莲，一群肥胖的锦鲤悠闲地在水中游弋。池塘周围花木扶疏，假山怪石点缀其中，还有鸟雀在枝头啼叫，着实让人难以相信这生机勃勃的一幕会存于地底。

小篁对一切充满好奇的样子令莫葑菲忍俊不禁，莫葑菲轻抚她的脸颊道：“好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欣赏，我们要去下面的议事厅和城主谈正事，就不便带着你了。”

小篁连连应声，目光还停留在空中那颗小太阳上，她能感受到犹如早八阳光的温暖，甚至还嗅到阳光独有的暄暖气息，也不知这种法宝是如何炼制出来的。

“管道友，真巧，又见面了。”

绕着池塘转了半圈的小篁被水声吸引过去，却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她觉得一点也不巧。

“大哥，见到熟人了？”

丘跃山微微侧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婉约女修，小篁立即就被对方怀里的生物给吸引了，那是一只白毛小海豹！

这两人带海豹在这里玩水！

百炼城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海豹？

丘跃山对那女修道：“这位便是我以前与你提到过的管道友。”

女修的视线在小篁与海豹之间扫视，旋即露出了然的神情，她微微举高手里的小海豹，哂笑道：“还真有点像白白。”

小篁感到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说她长得像这只海豹。

小篁不解，到底哪里像了？

通过丘跃山的介绍，小篁得知这名女修是丘家的七小姐丘凌云。

丘凌云穿着一袭精美的鹅黄色法裙，头戴一顶宽大的竹编帷帽，尽管她的头发几乎都被收拢在帽子下，但小篁还是在她的帽子边缘发现了几缕黑白参半的刘海。

丘凌云的皮肤状态还很年轻，她的发色应当不是衰老导致的，修士一般也不会有凡人身上常见的遗传病，她这个样子更像是练功出了岔子。

丘凌云已然习惯别人异样的目光，没有露出不悦，还朝小篁温和一笑，并突然致歉：“管道友，当初我九弟对你犯下那等恶行，着实令我们丘家过意不去，我大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还望你今后喜乐顺遂，不要将此事记在心上。”

小篁本就不想提起此事，她故作平静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

丘凌云粲然一笑，她看得出小篁很喜欢自己的兽宠，便拉起小海豹的鳍向小篁打招呼：“来，白白，叫人。”

软乎乎的小海豹乖巧地向小篁发出哼唧声。

小篁看得心头痒痒，跃跃欲试道：“我能摸摸它吗？”

丘凌云道：“当然可以，它不咬人。”

小篁伸手轻点小海豹黑乎乎的鼻头，这小家伙便好奇地嗅她的手，她难以克制住嘴角的笑容，直接上下其手。萌物令人心情愉悦！

一旁的丘跃山暗道小篁终究是小姑娘心性，先前刚瞥见他还板着脸，如今见了这毛绒兽宠，所有戒备都被化解了，未免太好对付。

他发现小篁的修为已经到了天璇境，先是恭贺，随后问：“你这次到百炼城，是跟师门的人来赴渡约之期的？”

小篁道：“不错。”

丘跃山问：“你对七神器有多少了解？可知与七神器结契会发生什么情况？”

小篁摇首。她只听说七神器拥有非凡的神力，会自主择主，与七神器结契的修士不仅要净化神器，还要肩负起守护苍生的重任，但具体要如何进行这些步骤，她没有详细了解过。

丘跃山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沉声道：“七神器以修士之躯为熔炉，需要修士定期献出精血净化神器上的污秽，长久以后，会对修士的灵体造成损害。以你现在的修为，我劝你最好还是慎重出席明日的择主大会。”

精血是修士的修炼之本，蕴含着修士的生命力与灵力精华，通常消耗掉小小的一滴，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小篁清楚其中的利弊，但她只是来旅游的，从来没想过成为七神器的主人。

“丘大公子太高看我了，我资质平平，这些上古神器怎会青睐于我？”

丘跃山不以为然道：“世事难料，七神器择主历来没有定数，否则渡约之期不会延续至今。当年凌云不过十八岁，连天璇境都未到，却意外被断水鞭相中，谁也没料到断水鞭会选择一位如此娇弱的主人。”

小篁微讶道：“丘小姐的头发是为了净化神器才变成这样的？”

“是啊。”提及此事，丘凌云笑意渐隐，满怀惆怅，“如今快过去一百年了，我还是没能将断水鞭上的秽气清除干净，甚至连我的修为也陷入停滞不前的窘境。”

这妥妥是要把人榨干的节奏啊，这还算是神器吗，这与邪器何异？小篁问：“有办法改善这种情况吗？”

丘跃山叹道：“要是有办法，凌云也不会痛苦至今了。这百年来，我们时常到百炼城找城主探索解脱之法，但均无果，目前唯一能遏制神器反噬的手段就是暂时把器灵封印住，但这样一来，神器也会跟着失去神力。”

小篁心想，那就把器灵封印起来好了，修真界有这么多法宝，就非得使用神器吗？但又想到，人家也不傻，如果不动用神器就能解决问题，他们早就这么做了，定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小篁感慨，守护苍生这种要命的活，真是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