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手不可自抑地颤抖,歇斯底里地哭吼:“人呢!来人!医生!”
她猛吸一口气,给傅枭渡过去,如此往复,也不管是否有效果。
傅家众人匆匆赶来,但大多冷眼旁观,唯有傅琛满脸焦急,傅天川眉头皱成一团,周身气息阴沉地可怕。
“让让,让让!”家庭医生被保镖架了过来,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确认情况后,立马急救,幸好他的医术还算高明,傅枭的呼吸终于得以恢复正常。
林念仿佛被抽去灵魂一般,瘫软在地上,泪痕毫无形象地在脸上干涸,她眸光瞥到傅洪良的身影,一时间怒气直冲天灵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扭打。
“狗东西!是不是你做的!肯定是你做的!那种违禁药只有你们公司能做出来,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林念发了疯一般地捶打他,却被保镖轻而易举地架开。
“瞧瞧,瞧瞧,这就是傅枭不顾家族反对,娶回来的女人,这泼妇样,怎么配得上我们傅家的门楣啊,啧啧。”傅洪良一脸无辜地在她面前摊开手,“你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地诬陷我,我可以告你诽谤,让你坐牢。”
林念双目通红,死死地怒瞪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她环顾四周,看着冷眼旁观的众人,往日清丽温婉的嗓音早已消失,唯有几近嘶吼的怒骂:“一群吃人的垃圾!”
林念深呼着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将手包捡起,连带着那支还剩半管的药剂也收了起来,随后她拨通曲瓒的电话,让他来接人,而她则是弯下脊背,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背傅枭。
人的身体总是能在遭遇极度困境之时,爆发出巨大的潜能。
所以,她背得动他。
也必须背得动。
她要带傅枭离开这里。
既然这个家已经烂成这个样子,就没有必要强融假装和睦了。
她会给他一个全新的家,一个被满满的爱包围着的家。
“林念,让我来!”傅琛伸手过去接,想尽可能地尽到一份父亲的责任。
林念一个后撤,躲开了那双伸过来的手,冷眼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傅琛,声音冷冽如冰锥,毫不留情地直刺他的痛处:“与其在这里假装慈爱,不如赶紧查查是谁做的,29年前你的懦弱,已经毁了傅枭的童年,现在,你还想毁了他的后半辈子吗?”
傅琛定住,回忆的阴影骤然笼罩过来,往昔的痛苦一遍遍地侵袭他,鞭打他,最后他嘴唇泛白,眼睛却通红,怒气难遏:“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刚刚那人给我找出来!敢伤我傅琛的儿子,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林念背着傅枭朝门口走去。
傅枭很高,接近190cm,可他并不重。
起码。
现在她觉得他好轻,轻到仿佛只有灵魂的重量。
“夫人!我来!”曲瓒看见此情此景,迅速将傅枭转移到自己背上,脚步如风火轮般冒着火星朝车边跑去。
林念紧随其后,在后座抱住傅枭,迅速给江淮与打电话,约在帝都第一人民医院见面。
同时给钟芷嫣发了消息,让她帮忙去找专业机构,加急分析一下药剂成分。
傅枭被紧急送往急救室抢救,林念全身的力气被卸掉,瘫坐在医院长廊的连椅上。
由愤怒与肾上腺素压制的疼痛,也在这一刻悉数找上门来,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她的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里倒吸冷气,尤其是被踹的小腹,此刻正传来如刀割般的疼痛,她不由得将身体蜷缩起来,双手紧捂着疼痛点,咬牙强忍着。
“夫人,我带你去找医生!”
曲瓒被林念强忍疼痛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弯腰想抱起林念,但转念又觉得不合适,可不抱吧,林念这个情况又没办法就医。
“你在这犹犹豫豫地干啥呢!起开!起开!”
江淮与刚下手术,头上的一次性蓝色手术帽还未摘下,他看见消息便匆匆赶来,正巧看见曲瓒反复起立放下的纠结情况,与林念痛成球的模样,忙不迭地出声呵斥。
正好身后有急救车,出于医生的本能,他直接将林念抱起放在急救车上,推去急救。
“等你作出决定,黄花菜都凉了。”江淮与凉飕飕地吐槽了一句,脚步不停地与急救车冲向抢救室。
曲瓒石化在原地,看着自己僵持在空气的手,尴尬地收起挠了挠头。
这也不怪他吧……
毕竟他们老板占有欲那么强,万一要是在意的话,他这双手可能就无了。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老板应该也不会斤斤计较吧。
但话又说回来……
曲瓒的打工人纠结性格,将所有的可能在一时间全部预想了一遍。
转身之际,傅枭被推了出来,送进了特护病房,曲瓒紧跟其后,办理相关的手续,为他们收拾残局。
“林念呢?”傅枭声音嘶哑,询问身侧正在记录注意事项的曲瓒。
听到声响的曲瓒连忙回头,听到林念的名字,没由来的慌张了几分,一向直来直去的他,破天荒的开始努力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傅总,您醒啦……那个……你感觉怎么样?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
“林念呢?”傅枭隐约感觉不对劲,又问了一遍,言语间已经染上了寒意。
“……”
曲瓒沉默,心里已经开始哭了,救命,江医生,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所托了,傅总对于夫人的事太敏锐了呜呜呜。
“说话!”傅枭冷声厉喝。
“是!”曲瓒下意识地立正站好,铿锵有力地报备,“夫人先前身受重伤,现在江医生正在里面抢救,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报告完毕!”
话音刚落,傅枭大力扯掉手上的输液针,赤着脚就要跑出去找林念,曲瓒尽力拦下。
“傅总,傅总,您别激动!现在您要好好养伤才是!您的情况也很危急!”曲瓒第一次近距离揽着傅枭的腰,感觉有点微妙。
医务人员看见后,连忙也上前去控制傅枭。
江淮与闻声匆匆赶来,胸腔剧烈起伏着,整整一个小时他对林念的病情束手无策也就罢了,现在一个脱离危险的也来发疯,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皲裂,快要绷不住了。
“傅枭!你给老子冷静一点!”江淮与跨步上前,一个猛力将他控制在床上,“林念现在正在里面忍受痛苦,你是她用尽全力救回来的,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听到林念的名字,傅枭停下动作,侧头看着一侧的江淮与,黑眸似无边深渊,嗓音罕见地携着哭腔与无助:“念念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会痛苦?你不是天才吗?给我救她啊!”
“你先冷静,傅枭,关于林念的病情,我有话要问你。”江淮与见他平静下来,转身让身后众人全部出去,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触及专业领域的江淮与面上染着严肃与专注,他询问:“林念有没有吃什么药?精神类的。”
“药?”傅枭尽力回想生活中的点滴,从裤兜里掏出一瓶无标签的药片,“念念身体一向健康,平时吃的也就只这个,是她老师给的,治疗痛经的。”
江淮与接过药瓶,眉头紧皱思索着:“我怀疑,这不是治疗痛经的药,而是精神类的药物,林念现在疼痛的性质太奇怪了,她身上除了跌打外伤,身体内部脏器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却一直紧捂着腹部,上了止痛药也不管用……”
“傅枭,林念是不是一直处在心理治疗期?”江淮与的问题,宛若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你说什么?”傅枭身子猛地一僵,脑海中嗡嗡作响,愣愣地将视线投向江淮与,黑眸中满是惊愕之色,“不可能,念念的职业是疗愈师,这个职业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必须要她本身健康才能从事……”
“这个职业我略有耳闻,是只有遭遇过重大精神创伤,运用常规方法无法治愈,只有通过不断与精神类病人接触疗愈并在过程中自愈的人,才能从事的职业。”江淮与听到这短短几句话,已经基本确定了林念的病情,“事不宜迟,我先把药给林念服下,先让她缓解疼痛再说。”
未等到傅枭的回复,江淮与率先冲出门去,给林念喂药。
半小时后,药效起作用了,林念腹部疼痛缓解,陷入无尽昏迷,而这一现象,恰巧证实了江淮与的推论。
情况缓解,她被江淮与安排到了傅枭的特护病房。
傅枭手上被重新扎了点滴,秉承着不能浪费林念尽力救命的心血,他直愣愣地躺在病床上,侧头一瞬不移地盯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夜悄然来临,病床前的白炽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灯光下映照着林念苍白的脸颊,她口中接连不断地呓语在病房内尤为清晰。
她喊着:“傅枭。”
她喊着:“哥哥。”
她喊着:“爸爸妈妈。”
最后突然身体猛地一动,眼睛骤然睁开,眼底布满恐慌与绝望。
听到声响的傅枭迅速起身,拉着输液架坐在她的床沿,大掌轻轻抚平她眉间皱起的丘壑,安抚地哼唱着那首不成调的歌曲。
“傅枭……”
熟悉的歌声在耳畔响起,林念逐渐缓过神来,眼底的恐慌褪去,紧随而来的是担忧与后怕,看到男人平安无事,她没忍住鼻尖一酸,嗓音带着沙哑的哭腔。
“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也要在我手里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