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 第98章 不妄18

这一天，陈念和齐妄约会到很晚才回家，明天齐妄就飞了，接下来的四年里，他们不会有很多的见面机会，所以格外的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两个刚陷入热恋中的人就被迫分开，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一想到这儿，齐妄就觉得抱歉和后悔，如果当时他能克制一点，不那么冲动对黄毛下死手，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他不用被驱逐出境，他可以和陈念一起去京市上大学，可以每天都在一起。

这本是他期待了许久的结果，却在实现前的那一刻，被他用拳头深深打碎了。

齐妄将陈念送到小区门口，拉着她的手，第一次坦诚了自己的悔意。“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把黄毛打成重伤。诚然他骚扰梓柔很可恶，但会有法律制裁他，我怎么能那么冲动呢？你知道吗，我才刚刚意识到，如果不是足够的幸运，我身上甚至可能背负两条人命。我当时只顾着打人泄愤，却忘了梓柔犯病晕了过去，如果不及时送医院她很可能熬不过去，可我竟然全忘了要在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只知道打架；还有黄毛，他伤的真的很重，肝脏破裂，随时也会死人的，要不是我爷爷奶奶动用了整个宁家的势力逼迫黄毛父母，我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我的冲动，差点害死了两个人。”

陈念默默的听完齐妄的忏悔，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又大又圆，可爱明媚；他的眼尾长而上挑，是勾人的桃花眼。

小情侣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眼神里满是爱意。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啦？知不知道，从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就一直在等你说后悔。”陈念看着齐妄的眼睛，轻声说道。

齐妄诧异的看着陈念，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齐妄就知道陈念没有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会支持我的做法，你之前也说过我是为了保护妹妹才动手，你不会生气。”他苦笑道。

陈念捧着齐妄脸颊的手，泄愤似的用力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没好气的说道：“支持你什么？支持你打架？支持你差点把人打死？还是支持你被限制入境？哪个女生会这么支持男朋友的？还不是往死里坑人吗？会支持的那不叫情侣，那是仇人吧？”

随即，陈念又深深的凝视着齐妄的眼睛，柔声给他讲道理，“齐妄，你拼了命的保护妹妹，这点我很赞赏，说明你是个有担当重感情的人，无论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和有着这种品德的人交往肯定没错。但你还是太过冲动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只顾着揍那个流氓，有可能耽误了梓柔抢救，她会出事；还有你下手那么的狠，万一那个流氓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怎么办？就算你是未成年人，是正当防卫，就算你不会被判刑，但你身上背负着人民，你这辈子能过的好吗？”

耳听着陈念说的每句话都直击心扉，齐妄心里更是难过的无以复加。陈念越说他就越觉得后悔，再一想到本来他们可以甜甜蜜蜜的开启恋爱时光，就因为他的冲动之举，导致两人刚在一起就要被迫分开四年。

齐妄甚至觉得自己真是走运了，陈念没有因为这件事拒绝他的告别，明知道两人必须异国恋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忍受着男友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的难过，忍受着谈了恋爱等于没谈的孤独，将来可能还要忍受她最讨厌的长途飞行……

这么好的女孩子，能得到她，是他一生的幸运。

“念念。”齐妄握住陈念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吻着，眼里有悔意，有不舍，有痛苦，就连声音都变得哽咽。“都是我不好，本来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谈恋爱了，本来我可以陪着你上大学。可就是因为我的冲动，一切都没了。”

陈念见齐妄这么难过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再苛责，放柔了声音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纠结你是对是错，已经发生的事实，再来论对错没有意义。我只是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正如你所说，我们好容易熬过了高考，本可以好好谈恋爱。齐妄，以后无论你再做什么事的时候，头脑发热之前要想想身边的人，想想你父母、爷爷奶奶，想想梓柔，想想你的前途，也想想我……”

说到最后，陈念忍不住哭了出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可以承认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在害怕，从听完齐妄告知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后她就一直在害怕。

万一那个黄毛的两个帮手没有逃跑，而是冲上前来三人一起围攻齐妄呢？万一那么寸劲儿，齐妄把人给打死了呢？万一黄毛家宁愿破产也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不依不饶的和齐妄死磕到底呢……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后果都比现在严重太多太多。

齐妄是足够的幸运，那两个帮手吓得跑掉了，黄毛也保住了一命；而他又刚好是宁家好容易认回来的孙子，宁家足够的有权势，黄毛足够的爱财……

再加上他未成年的身份和自卫伤人的理由，这其中无论哪一处环节出了问题，他都不会落得个如此轻松的判决。

只要一想到会发生最坏的可能，陈念就不寒而栗。她真的有想过先不要接受齐妄的告白，四年以后再看他的心意和反省程度再说，可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舍不得。

她知道他一定是后悔了，此刻的他一定茫然悔恨，而她或许就是他未来四年坚持下去的支柱，如果连她都不要他了，他该是怎样的难过绝望？

所以她赌一把，赌他真的悔过了，赌他们的感情可以承受得起四年的分别。

齐妄眼见着陈念哭了，忙不迭的边为她擦拭着眼泪边不停的道歉，好容易将人哄好了，陈念吸吸鼻子，声音发闷的问道：“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

其实齐妄是不喜欢有人送机的，离别的滋味太伤感了，但他真的很想尽可能的多看陈念几眼，便说道：“下午四点。”随即他又赶紧说道：“明天上午我们能待在一起吗？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可以让司机送去机场，我们多待一会儿，到时候一起去机场。”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恨不得陈念晚上不回家，和他待在一起。当然了这话不能说，否则很容易被揍。

“好，明天上午你起床后给我打电话，我出来陪你。”陈念也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的。

此时两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依依惜别半个多小时了，门口保安处的保安不时的从窗户里探头出来看他们，出入小区的住户也打量着二人，其中还有几个是陈念熟悉的邻居。

陈念有些尴尬，拍开齐妄搂着她腰身的手，羞涩的嘀咕道：“我要回家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等一下。”眼见着陈念要走，齐妄突然开口制止，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人猛的拉入怀里，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纤细的腰。

“你。”陈念有些慌乱，怔怔的看着齐妄，初次和男朋友约会的她，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齐妄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沙哑而低沉的说道：“在你回家之前，我先行使一下男友的权利。”

然后，在陈念回过神来之前，对着她红润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

陈念直到站在了自己家的家门口时，才从晕乎乎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她的脸烫的要命，赶忙掏出包里的粉盒照了照，果然红的厉害。

她慌忙的开始往脸上扑粉，企图遮盖住脸上的潮红，效果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总算是稍微好了一些些。

还有她的嘴唇，怎么看都觉得被齐妄亲肿了，多抹点口红试试。

陈念站在家门口却不进去，对着镜子收拾了十几分钟，直到看起来勉强算是正常了，人也恢复正常了，才深吸了几口气，开门回家。

徐英和陈盛年都在客厅看电视，见女儿回来了，徐英赶忙说道：“回来啦？跟同学玩的开心吗？”

陈念之前给父母的报备是和高中同学出去玩，其实也不算是撒谎，齐妄真的是她的高中同学嘛，可是这会儿两人确立了关系后再面对父母，她总觉得心虚。

在回家之前，陈念和齐妄就商量过，回家后对父母坦白两人的恋爱关系。

齐妄自是巴不得，而且他觉得齐欢颜能比他还高兴；陈念心里就有点忐忑了，她拿不准父母的态度，特别是齐妄目前非常尴尬的处境。

当陈念还是决定坦白，一来她很少会有事瞒着父母，特别是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而且她如果在以后的寒暑假飞去美国看齐妄，怎么可能不告诉父母？索性干脆今天就趁热打铁，一股脑的说了。

陈念进家门后扭扭捏捏的来到父母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开始陈盛年和徐英还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直到陈念赖在两人身边不走，却也不看电视，而且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夫妻二人终于是觉出不对劲了。

“念念，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和爸爸妈妈说？”徐英温柔的问道。

“是不是出去玩没有零花钱了？爸爸给你？”陈盛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说着就拿过手机要给女儿转钱。

陈念本着“早死晚死都是死，早说晚说都得说”的原则，鼓起勇气，眼一闭心一横，快速的说道：“爸，妈，我谈恋爱了，今天是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陈家三口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陈盛年和徐英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片刻，都想从对方眼中寻找答案——女儿是不是说她谈恋爱了？我没听错吧。

父母的沉默让陈念有些慌张，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是反对我这个时候谈恋爱吗？”

第二遍之后，陈念父母总算是回过神来，也彻底听清了女儿在说什么。

女儿居然谈恋爱了，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女儿就来通知他们这个消息。

不得不说陈盛年和徐英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曾经夫妻二人私底下聊到女儿，偶尔也会担心女儿的感情问题——不是怕她早恋，而是怕她不婚不恋。

他们知道女儿心里只有学习，虽然长得好看，却在男女情感问题上好似没开窍一般。现在女儿年纪还小倒是不着急，但万一将来女儿一直不开窍，也是够他们愁的了。

虽说现在越来越多的独立女性是不婚主义，但陈家父母还是希望女儿可以找个合适的伴侣，哪怕将来不结婚总也得谈恋爱吧，否则人活一辈子连爱情的滋味都没尝过，多多少少是个遗憾。

然而他们哪里能想到，就是他们眼中只知道读书完全不懂爱情为何物的乖女儿，在刚刚高考结束后就迅速脱单了？这速度堪比载人火箭啊。

“女儿，你的意思是说你有男朋友了？恋爱了？”陈盛年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不知为什么，心里酸的要命，一想到自己的小棉袄就要去暖别人了，他怎么觉得拳头发痒、想捶点什么呢？

徐英倒是淡定的多，她看着陈念，问出了一个让陈念差点咬到舌头的问题。“是和那个叫齐妄的男生吗？”

陈念瞪大眼睛看着徐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般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果然是他。”徐英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说道：“之前你们班吴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说了你和那个男生的事，我早该料到有这一天的。”

陈念吓得不轻，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来她和齐妄的事早就被吴刚察觉了，吴刚居然还告了状，爸妈该不会误会他们早就偷偷谈恋爱了吧？

这必得解释清楚。

“爸爸妈妈，我和齐妄是今天才在一起的，之前没有，就是普通同学。高考在眼前，孰轻孰重我分得清。”陈念慌乱的说道。

徐英却是笑的很温和，拉过女儿的手，说道：“你不要那么慌张，爸爸妈妈当然相信你。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你都是最有定力最自律的那个，我们相信你不会在高考来临之际分心谈恋爱。而且这个男生，你们吴老师对他评价很高啊，既然连吴老师都觉得他好，相信是个好孩子。”

“吴老师说什么了？”陈念狐疑的问道。

“他说这个叫齐妄的男生一早就喜欢你，但是为了让你全力以赴备战高考，一直没有表白，专等着你考完再说。吴老师觉得他有责任心，会为别人考虑，而且说话算话，妈妈也认为如此。他肯等着你高考结束后再想感情问题，说明他尊重你，也在乎你的成绩和前程。找男人就要找这样的，会时时为你考虑，而不是要求你为了他舍弃自我。”

陈念探完妈妈的口风后，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盛年。

这会儿陈盛年还满头问号，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什么事情，但是半天都没能想起来。

最后他干脆放弃，直接发问道：“齐妄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

徐英忍俊不禁的解释道：“就是之前和你女儿传绯闻的那个，还记得，校长叫咱们去学校，商讨想帮助念念冲刺市状元那回，有人将念念和一个男生看电影的照片发到网上…….”

“想起来了。”陈盛年恍然大悟，然后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嘀咕道：“就是那个长相不输给我年轻时候的小帅哥。”

陈盛年这个时候还不忘自恋一把，笑的陈念是前仰后合，徐英哭笑不得的推了丈夫一把，笑骂道：“老不正经的，你都多大了。”

陈念和徐英又调侃了陈盛年几句，眼见着气氛这么好，父母也不像反对的样子，陈念总算是松了口气。

徐英和陈盛年对视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收起脸上的嬉笑，开始认真的和女儿说话。“念念，从小你就理性聪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从来不需要爸爸妈妈多操心，所以对你爸妈是放心的。既然你觉得这个男孩子好，你们在一起会开心，爸妈就支持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的眼光。”

“妈。”陈念感动的喉头发痒，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有什么比自己的恋情得到父母认可更开心的呢？

陈盛年这时接话道：“这样吧，明后天都是周末，你约他出来，爸妈请他吃个饭，了解一下，也算是帮你把把关。”

“对，出来吃个饭吧。”徐英也同意了。

陈念却为难的苦笑起来，在父母诧异的眼神里，她将来龙去脉从头说到尾。

当然了，为了维护齐妄在父母心中的形象，陈念十分心虚的将齐妄对黄毛单方面的殴打说成了二人互殴，做实了齐妄是“正当防卫”。

如果说陈念今晚一回家就宣布自己谈恋爱了是颗天雷劈中了父母，那么刚刚那番话就是两颗天雷的分量。

两人足足消化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相视一眼，露出苦笑。

女儿谈个恋爱还真是山路十八弯啊，这种就算拍成电视剧都会被观众吐槽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真实实的发生了，果然人生比电视剧精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