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 第80章 念念80

晚自习的铃声刚刚响过，吴刚就精神抖擞的走进教室，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迎来第二春呢。

“同学们，耽误大家两分钟的时间，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好消息是刚刚才传来的，新鲜出炉啊。”吴刚将课本往讲台上一放，朗声说道。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写字的笔，抬头看向前面。

吴刚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个好消息就是，咱们班的陈念同学，在这次全国物理知识竞赛中，荣获了一等奖，让我们恭喜她。”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

班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发自真心的恭喜着陈念，虽然她和大家交往不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敬佩这位超级学霸，再加上一点“与有荣焉”的集体荣誉感。

毕竟五班出了个超级学霸，还是校花级别的人物，说出去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这个消息陈念都还不知道，听完后当场傻眼，直勾勾的看着吴刚，似是在询问消息的真假性。

吴刚看懂了陈念的疑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解释道：“得奖的消息明天就会正式传到学校，咱们校长在教育局有老朋友，通过私人关系提前知道了这一好消息。”

陈念松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直到此刻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吴老师，陈念同学拿了一等奖，高考是不是会有加分？”齐妄第一个发问道。

“对，会有十分的加分。”吴刚一提到这个就更高兴了。

“太好了。”结果齐妄比吴刚还要高兴。

吴刚瞪了齐妄一眼，心道：你开心个什么？十分又不加给你，你要不要看看你这次考的有多惨？

这次期中考试，齐妄“不负众望”的拿了个倒数第一，除了英语之外，几乎所有学科全灭。

不过倒是也没有人会嘲笑他，毕竟他的情况跟别人不一样，他考二百多分也能上一本，别人考二百多分就只能去上吊了。

齐妄不满吴刚瞪自己的眼神，于是更加得瑟的瞪了回去，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未来女朋友加分我骄傲，你管我呢？

吴刚华丽丽的被刺激到了，指着齐妄说道：“你不要关心别人的成绩，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的成绩？”

话刚说完，班里很多同学十分不给面子的偷笑出声。

齐妄的脸顿时就黑了，恼羞成怒的看着吴刚，气的牙根痒痒——这货绝对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他的成绩？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还有陈念在呢。

气急败坏的齐小爷只能自己给自己找补，埂着脖子顶嘴道：“我成绩怎么了？我的英语分数可是咱们年级第一，比陈念还高了一分呢。”

这话倒是没错，这次考试，齐妄的英语考了一百四十五分，位列年级第一，确实比陈念还高一分。

吴刚没好气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美国长大的，英语是你的母语，考的好不应该吗？”

这小子还好意思吹，总分才考了两百三十九，其中英语就占了一百四十五，也就是说其他六门成绩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分。

就是把答题卡仍在地上踩两脚，也不至于考这么点吧。

谁想齐妄更加振振有词的顶嘴道：“你也说了，我是美国长大的，你要求我考中文，要求我用中文考其他科目，本来就是为难人，还不许我反驳吗？”

“你……”在二人的对阵中，吴刚又一次惨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齐妄。

齐妄得意的笑眯了眼睛。

“赶紧上课，都不许说话了。”吴刚说不过齐妄，只能拿出老师的威严来，强行命令所有人噤声。

齐妄鄙夷的撇了撇嘴，却听话的闭嘴，拿出课本开始学习。

哼，未来女朋友拿了个一等奖，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就在众人嬉闹够了准备开始学习的时候，突然楼外传来一声重重的的闷响。声音不清脆但是却很沉重，尤其是在教室里一片安静的时候，听上去格外的吓人，坐在窗户边的几个女生都被吓得发出尖叫。

吴刚疑惑着走向窗边，嘀咕道：“什么声音，吓人一跳。”

“好像有人从楼上扔东西，而且是很重的东西。”

“这不是高空掷物吗？谁这么缺德，砸到人怎么办？”

“就算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开着玩笑。

吴刚来到窗边向外张望，但是外面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他刚要告诉同学们没有什么事赶紧安静下来学习，就隐约看到有几个人走出教学楼外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一楼教室的人。

随即，尖叫声划破天际，几乎响彻了整个校园。

“啊，救命啊，有人跳楼了。”

“报警，叫救护车，有人跳楼了。”

随着尖叫声的响起，整栋教学楼在十秒内沸腾起来。数不清的人从楼内冲出来，跑过去查看伤者，每间教室的窗户边都挤满了人，从窗户处探出头围观。

各个班级都是一片嘈杂吵闹，老师们忙着维持秩序但是收效甚微，学校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渐渐有了失控的趋势。

楼下有一片空地上围满了人，看来跳楼者就砸在了这里，他们中有的打电话，有的维持着秩序不许任何人靠近伤者，有的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整栋教学楼，无论是楼外还是楼内的各间教室，都是一片混乱吵闹。

很快，另一栋教学楼中也有了动静，那里是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在上课，不断的有人从楼里面奔出来，围绕在伤者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乱了，就算靠在窗边也听不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什么。郑一鸣等人就差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了，还是毫无头绪。

吴刚走过去，将所有以危险姿势探出窗外的男生都挨个拽了回来。

“你们是不是也想掉下去，都给我把身子缩回来，说你呢，你大半个身体都在外面了，多危险。”

吴刚一边拽着那几个做着危险动作的男生，一边维持着班级纪律，好容易稍微安静了一些，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好像是校长的喊声。

“给隋老师打电话，让她马上回来，她班里的学生出事了，今天晚自习六班是哪位老师在？”

六班？居然是隔壁六班。

五班几乎全员听的清清楚楚，大家集体愣住，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紧跟着，隔壁六班就传来了各种声音，动静能掀开天花板。

“咱们班有人出事了，谁，谁没在班级了？”

“是班长，老师，凌子异不在。从上课开始他就没回来过。”

“你们都在教室里待着，谁也不许出去，我下楼看看。”

紧跟着就听见高跟鞋“哒哒哒”的急促声响传来，五班的学生从打开的门口处看到李大漂亮踩着高跟鞋飞一般的闪过。

五班仍旧保持着诡异的寂静，似乎大家都被吓坏了，没有人说话，很多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班里大多数人都认识凌子异，也知道他最近因为成绩下滑而有些不太对劲。可是谁能料到他会自杀，他竟这般的狠，选择了一条绝路。

一想到自己认识并且经常能看到的活生生的人，就那样义无反顾的从楼上跳了下去，至今生死未卜，每个人心里都很难过。大家沉默着，因为伤心和惊愕，都忘了如何开口。

是一声啜泣打破了沉默。

有人在哭，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哭泣。

众人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阮雯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班里人人都知道阮雯和凌子异的关系，大家纷纷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阮雯，几个和阮雯交好的女生离开自己的座位，蹲在她身边低声安慰。

吴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教室里还是很安静，只有阮雯痛苦的哭声和几名女生的低语声回荡在教室内。

这时，有救护车的声音微弱的传来，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看来是直接将救护车开进了校园。

很快，救护车停在了教学楼楼前，上面冲下来几名医护人员，经过一阵忙乱后，抬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一直坚守在窗边帮着大家随时观察动向的郑一鸣此刻转过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上，上救护车了……我觉得肯定没……没事的……”

饶是他这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此刻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大家不过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绝大多数人都是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跳楼这种惊骇事件，谁又能保持绝对的镇定呢。

就连当了十几年老师的吴刚，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郑一鸣还天真的以为只要人上了救护车就能救得回来，夜色昏暗，他没有看到的是，那幅担架抬着凌子异上救护车时，上面蒙了一块白布。

随着救护车的离开，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大家陆陆续续的走进了教学楼，没多久，五班外面的走廊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只见李大漂亮连路都不会走了，哭的一整张脸都是眼泪，五班的语文老师刘老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往回走。

刘老师同时教五班和七班两个理科班的语文，今天他在七班有晚自习。而他和李大漂亮正在交往的事，在老师群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五班全体师生看到李大漂亮这个样子，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等了一会儿，等到刘老师将李大漂亮送回办公室后，再次路过五班门口时，吴刚眼疾手快的将人叫住了。

两位老师当然不可能当着学生们的面讨论这件事，吴刚走到门外，轻声问了刘老师几句话，刘老师面色悲痛的摇了摇头。

“没有救了，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坐在最靠门口那个位置的同学伸长了脖子偷听两位老师说话，听到刘老师说了这么一句。

“唔。”她赶紧捂住了嘴，将那声惊叫生生咽了回去。

送走了刘老师，吴刚回到讲台上，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仿佛被堵住了，竟是发不出声音。

眼眶有些湿热，他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全班同学，偷偷的用手指抹眼泪。

他当了十几年的老师，学生在校自杀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之前的那些孩子都不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他只觉得惋惜却没有现在这般难过。

吴刚这副样子已经算是一种回答了，全班同学都默契的闭了嘴。

只有阮雯不死心的站起来，声音沙哑的问道：“老师，凌子异怎么样了？有得救吗？”

她猜到了答案，但还是希望从吴刚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吴刚调整好情绪转过身来，可是面对着哭的双眼红肿的阮雯，他依旧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正巧这时，下课铃声响起。随着这场悲剧的结束，一节课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下课了，大家休息一下吧。”吴刚的声音哽咽，说完后他看着仍旧倔强的想要一个答案的阮雯，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

吴刚带着阮雯离开了教室，没有了老师的教室，还是第一次在下课时间还如此的安静。

大家神色各异，有的慌张，有的难过，有的同情。

陈念双眼盯着课本，但其实整节晚自习，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学进去。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极其罕见的现象。

她在为凌子异感到可惜。虽然他们只能算是认识的同学，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他不是死于意外，不是死于疾病，他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生命那样美好而可贵，为什么要自我放弃呢？

陈念想不通，也万幸自己想不通，如果想通了，就是凌子异走的那条路。

正胡思乱想着，林若若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了身边，她一改平日里人未到声先闻的架势，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陈念的身边，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陈念惊愕的回过头去，看见林若若站在自己身边，脸上再也没有常见的笑容，而是有些惶恐，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像是一个被吓到的孩子。

“若若，你没事吧，你们班里的同学都还好吧？”陈念起身拉着林若若就往教室外走去，边走还边低声问道。

凌子异在六班的人缘算不上特别的好，但是也不差，虽说时常被人在背后议论吐槽，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都是一些天真善良的孩子，谁会盼着同班同学去死呢？现在凌子异出事了，每个人都是既难过又害怕。

两个女生走到安静的角落。这个课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反常态，走廊里人很少，除了个别不得不去洗手间的，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待在自己的班级里，再不见有人在楼道里说说笑笑、吵吵闹闹。

林若若摇了摇头，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惶恐，好似一头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

这是陈念从未见过的林若若。

陈念心疼的一把将林若若搂在怀里，低声说道：“若若别怕，我在呢。”

林若若缩在陈念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传来。“我没事，就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这样的事，有点被吓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若若的身体都是抖的。

确实，林若若受到的冲击要比陈念大，因为她和凌子异是一个班的同学，试想一下，一个和你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的大活人，就这么突然的在你身处的教学楼顶层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