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 第102章 不妄22

齐妄离开后，陈念的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

她像所有高考结束、从题海中解脱出来的学生一样，开启了史上最轻松最惬意的假期，尽情的享受着青春。

她几乎每天都和林若若出去吃喝玩乐，有时候还会约上老同学一起，比如阮雯，比如杨梓潼。

续打了耳洞后，陈念和林若若又去做了美甲，林若若还染了一头金色的头发，以至于两人回到家中，林为志夸张的说道：“我还以为念念领了一头狮子回家了呢。”

一切都和之前设想过无数次的高考结束后的生活一般无二，只是又有很多地方不同了。

比如她有了牵挂，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有一个人让她日思夜想。

现在的生活和考前预想的一样，只是没有了齐妄。

她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时常会记挂着他。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她总是会突然想到——齐妄此刻在干什么？如果他能在身边该有多好。

因为在远方有了想念和牵挂的人，她的快乐仿佛都蒙着一层薄纱，快乐的一点也不纯粹。

两人每天都会联系，有时候是越洋电话，有时候是微信，当然更多的时间则是视频聊天——他们都迫切的想要看见对方。

每次视频的时候，他们都像是没有分开过一般，有时会天南地北的聊个没完，有时则是什么也不说，开着视频各自干各自的事。

不过偶尔的一瞥间，他们都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这样就已足够。

随着时间的推进，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降临到了陈家。

六月底，高考出分。陈念不负众望，取得了七百一十二分的好成绩，再加上之前已经到手的加分，总分七百二十二。

成绩下来后，陈念本人及父母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就连校长都激动的给陈念致电，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因为陈念真的为学校拿下了市状元。

她的成绩全是第一，全省前五。

陈林两家六口人都特别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陈念拿了个市状元，就连林若若的文化课成绩也比预估的好，再加上她的专业课分数，她完全可以在京市挑选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念。

一时间，几位家长都激动不已，那是一种看到自己多年的辛苦和付出收获成果时的欢喜。徐英和白秀丽喜极而泣，陈盛年不停的拍手重复着“好”字，林为志则和女儿手拉着手在客厅跳探戈。

相比之下，两家人里最淡定的反倒是陈念了。

陈念走到阳台处，掏出手机，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齐妄发去了语音通话。

她知道美国那边现在是后半夜，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想在第一时间和齐妄分享这个好消息。

就让她任性一次，把齐妄从睡梦中吵醒吧，反正他一个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半夜被吵醒又不会有什么大事。

语音通话专属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听。“喂，念念？是你吗？”手机那头传来了齐妄迷迷糊糊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齐妄对不起，这么晚吵醒你，但是我太开心了，有一个好消息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我实在等不到你那边天亮了。”陈念有些歉意的解释道。

手机那头陷入了沉默，就在陈念以为齐妄是不是又睡着了之际，突然听到了齐妄呼吸加重的声音，“念念，是不是高考成绩出了？”齐妄的声音听上去清醒了不少，还带着难掩的激动。

虽然人在美国，但是齐妄始终都关注着国内高考下分这件事。

陈念声音哽咽的说道：“是的，出成绩了。齐妄，我考了七百一十二分，再加上之前十分的加分，总分七百二十二，我真的拿了市状元。”

“欧吼。”电话那边传来了齐妄激动到变了调的声音。

齐妄这下是彻底的醒了，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激动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对着电话喊道：“念念，你太棒了，我就知道我家念念一定能做到。我为你骄傲。”

“齐妄，我真的很开心，比你以为的开心还要更开心一点。十二年的努力，我终于成功了。”陈念喜极而泣，刚刚强忍着的泪水这会儿背离了家人，终于可以肆意的流淌。

她卸下了冷静自持，在男朋友面前，开心的像个孩子。

夸赞的话从齐妄嘴里成串的说了出来，最后夸的陈念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多夸人的词？说的还这么顺溜。”

齐妄嘻嘻一笑，一副求表扬的态度说道：“网上查的，提前背好，就等着你成绩出来好夸你呢。怎么样，我这个男朋友做的称职吧，是不是情绪价值提供的十分到位。”

“是是是，你最好了，等我回头也找些夸你的词汇。”陈念调侃道。

只是她心里有些许的小埋怨，忍不住想到——如果你真的是一位称职的男朋友，这个时候应该在我身边分享我的喜悦。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免得彼此都难受。已成既定事实的事，做再多的假设都无用。

两人聊的起劲儿，突然听到客厅里有人在叫陈念，陈念于是对齐妄说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家人叫我呢，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快点再去睡一会儿吧。”

说了再见后，陈念回到了客厅。见她手里拿着手机，林若若笑嘻嘻的问道：“你去给齐妄打电话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对不对？”

“对，他简直比我还高兴呢。”陈念也不瞒着，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徐英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问道：“现在美国那边应该是后半夜，他还没睡吗？”

“睡了，但是被我吵醒了。有什么关系，偶尔一次在熟睡中被吵醒，不妨事的。”陈念不以为然的说道。

其余五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念，搞不懂那个温柔乖巧的姑娘怎么到了男朋友面前，就会如此的任性刁蛮。

最后五人得出一致的结论——爱情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齐妄惯的。

“念念，你爷爷奶奶刚打电话来问了你和若若的分数，要请我们两家吃饭庆祝，大家收拾一下，准备狠狠的宰两位老人一顿。”陈盛年哈哈大笑着说道，一副“孝子”模样。

两家六口人去赴了约，加上陈爷爷陈奶奶，八个人去了小区附近的饭店，大吃了一顿，当然了，席间不断的有电话打进来，不是问成绩的就是道喜的。

特别是陈盛年和徐英的电话，几乎被亲戚朋友和同事打爆了。大家都知道陈家有个顶级学霸，也都等着看顶级学霸能考出怎样的高分，于是，那些人甚至等不及发微信询问，直接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进来。

整个席间，光听到陈盛年和徐英的手机铃声以及两人说话声。

“哎，王姐，好久不联系了，最近好吗？对对对，下成绩了，考的还可以。多少分，七百多。哎呦呦，你太客气了……”谦虚低调的，是徐英。

“老战友，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是，孩子今年高考。裸分是七百一十二，对，还有十分加分，嗨，这不是孩子之前物理竞赛一等奖拿的加分吗？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是状元，不过也只是个市状元。全省？全省第三，比第一的少三分呢。谬赞谬赞，对，我们准备去华清。请客吃饭？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该是我们来请。行，那咱回头联系。”嚣张炫耀的，是陈盛年。

有那么几通电话，陈念听的都脸红，时不时的拽一下陈盛年的一跤，让他悠着点。

林若若忍俊不禁的附在陈念耳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陈叔这么嚣张呢，你爸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

吃过饭后，他们将两位老人送回家，因为距离自家小区并不远，而且四位大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再加上今天的天气很好、温度适中，于是六人决定溜达着回家。

“散散步也挺好，消食儿，我都要撑死了。今晚的那道鱼做的深得我心，太好吃了。”林若若挽着陈念的胳膊走在中间，前面是两位同样手挽着手的母亲，后面则是喝的摇摇欲坠的父亲们。

“看出来了，一整条鱼，你自己吃了半条。”白秀丽在前面笑着说道。

“既然喜欢，咱们改天再来吃，这种鱼是咱们本地特产，你们去了京市，怕是吃不到了。”徐英也附和道。

林若若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我们是去念大学不是被流放，寒暑假要回家的，嗯，还有清明假、五一、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现在交通这么便利，有飞机有高铁，我要是想吃了周末两天回来一趟都没问题。”

陈念默默的看了林若若一眼——周末从京市折腾回家就为了吃一条鱼，别说，这事是林若若能干的出来的。

这时，林为志突然伤感的说道：“老陈啊，你说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一转眼孩子们都要去念大学了。我怎么记得好像就在昨天，她们俩还是个小婴儿？我还没稀罕够我女儿呢，她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就要离开我和她妈，离开这个家，去外面的世界了。”

说到最后，林为志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四位大人喝了点酒，都有些感伤，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

是啊，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好像昨天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婴儿，明天就要离开家，独自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了。

林若若被父亲的一番话说的眼睛都含泪了，转过身去刚想说几句好听的，就见林为志搭上陈盛年的肩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你比我还惨一点，你女儿都有男朋友了……”

话音一落，除林为志外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林若若揶揄的看着羞红了脸的陈念，心里得意的想——她总算知道自己有时候欠儿欠儿的像谁了。

陈盛年本来也正伤感着，这会儿完全被怒气取代，他一把扒拉开林为志搭上来的胳膊，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连白秀丽都哭笑不得的吐槽自家老公道：“你怎么成天就说点别人不爱听的话呢。”

一行人边说边笑，溜溜哒哒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凉如水，月色温柔，星光璀璨。

陈念看了眼前方母亲的背影，又看了看后面父亲踉跄的脚步，心里觉得无比安逸和幸福。

她知道无论自己飞的再远，只要家还在那里，她都会回来的。

*

回到家后，陈念就接到了宁梓柔的电话，她已经知道了陈念的高考成绩，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齐妄通知的齐欢颜和宁家，在宁家二老的热情邀请下，陈家三口答应明天晚上去宁家吃晚饭。

第二天，是全体高三生返校的日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就是学生们填报志愿的时间，全体高三老师都会尽可能的为学生们提供帮助和意见，来为他们这十二年的奋斗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大早，照旧是白秀丽开车送陈念和林若若来学校，刚把车子停好，陈念打开车门就被“刺激”的浑身一震，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林若若好奇的问道，陈念摇了摇头，走下了车子，紧跟着林若若和白秀丽也下了车。

然后，两人就明白了陈念刚才那一瞬间的身体僵硬是因为什么了。

只见学校的大门上空，悬挂着一个老大的横幅，红底白字的写着：恭祝我校高三考生陈念同学在高考中取得七百二十二分的好成绩，全市第一，全省第三。

白秀丽和林若若一个爆笑出声，陈念无奈的捂住了脸，默默叹气。

校长真是好浮夸啊。

当然了，虽然陈念觉得有点浮夸，但悬挂横幅报喜历来都是高中的传统，不仅仅是四中这样，全市，不，全国的高中大约都如此。

告别了白秀丽，陈念和林若若往校园里走去。

这会儿高一高二已经放了暑假，会来学校的全是高三，不，应该说是准大学生们。虽然仅有一个年级，人数上少了许多，但热闹的程度简直相当于十个年级叠加。

高考结束后，那些被应试教育压了十二年的孩子们终于是彻底的翻身做了主人，他们开始放飞自我，自由的宣泄着过剩的激情和被压抑太久的肆意的青春。

他们中很多人穿上了平时没法穿的衣服，尤其是女孩子们，这边一条超短裙那边一件热裤，有些男生也是穿的花里胡哨。

还有不少人染了头发，而且什么奇怪的颜色都有，走在人群中放眼望去，那叫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在阳光的反射下都刺眼睛。

本来林若若还担心自己一头黄发会不会扎眼，今天来到学校才发现，她还是太保守了。

当然，所有“奇形怪状”的学生，都不如陈念惹眼。

陈念在四中本就是人人都认识的存在，如今更是万众瞩目——门口那么的横幅挂着，怕是全校师生就没人不知道陈念这位状元的。

一路走过去，耳边全是贺喜的声音，甭管认不认识，只要看见了陈念，都不禁对她说声“恭喜”。

然后陈念就笑着回“谢谢”，等到了教室，脸都笑僵了。

到了教室门口，陈念和林若若分开，各回各班。陈念一走进教室，班级里本就嘈杂的气氛顿时就炸了。

女生们尖叫着扑上来拥抱陈念向她道贺，男生们又是拍桌子又是吹口哨的，郑一鸣三人更是买了婚礼时会用到的拉花礼炮，对着陈念就是狂喷。

整层楼，就数五班的动静最大，房盖几乎都让他们掀开了。没办法，谁让状元是他们五班的呢。

陈念被困在讲台上，进退不得，虽然大家的热情让她略微有些不适应，但仍旧开心的接受每个人的好意和祝贺。

最后，还是吴刚和校长一起走进来，才暂时按住了这帮疯猴子们。

“你们看看，教室让你们霍霍成什么样子了？哪儿有学生样？”校长一时间忘了这帮孩子们已经毕业，条件反射的耍起了官腔。

几个调皮的男生哄堂大笑，纷纷表示他们已经不是他的学生了，校长老脸一红，悻悻的往后退了一步，将这尴尬的场面留给吴刚处理。

吴刚无语的看到校长，校长理不直气也壮的和他对视。

吴刚：他们不是你的学生，同样也不是我的学生了，你觉得我能管得住？

校长：不管，你负责摆平。虽然他们不再是你和我的学生，但我是你的领导，你得听我的话。

吴刚翻了个白眼，被校长的蛮不讲理打败了。他拍了拍桌子，拔高了声调，喊道：“同学们……”

“吴老师，毕业后再见你，突然发现你长的这么帅，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郑一鸣向来都是班级里最能整活的，这会儿自然也是他打头阵。

全班哄堂大笑，紧跟着又有一名男生将炮火对准了校长，“咱们校长也是越来越帅了，赶紧离开了我们的折磨，黑眼圈和眼袋都小了。”

校长瞪了男生一眼，却也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下方，明知道自己是在被开涮，还是抱有万分之一希望的想——或许真的小了？

全校师生都知道，校长的黑眼圈和大眼袋一直都是他的代表性特征，平时私底下不仅学生们会开玩笑，老师们也没少拿来取乐。

可是这会儿居然有人敢当面贴脸开大，也算是非常之勇了。全班同学顿时兴奋不已，起哄声此起彼伏，就连吴刚都背对着校长偷笑。

最后闹了足有五分钟，吴刚才再次站出来维持秩序。学生们闹也闹过了，这会儿十分给面子的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校长和班主任的指示。

不出所有人意料，校长先是对陈念大赞特赞，简直把陈念形容的像文曲星下凡，搞得陈念羞愧不已，还得应付着露出假笑。

夸赞完后，校长心情大好的离开了教室，就轮到吴刚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