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察觉到她的沉默,收敛了心中的激动,试探性地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许诺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藏着她心底的矛盾与不安。“安乔说她会继续付这边的租金,直到我找到新的室友为止。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她已经搬走了。而且,以我现在的薪水,一个人租这套房子也不会太吃力的。所以,我想,或许就先一个人住着吧。”
这句话让沈望舒心里微微一沉,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他原以为她会考虑和他在一起,甚至会顺势提出改变现状。可是她的回答,却丝毫没有提到他。她的未来计划里,竟然没有他的影子。相比之下,他早已规划好了与她在一起的每一个十年,那些深夜里默默描绘的未来蓝图,如今仿佛失去了光彩。
沉默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她身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坚定下来:“许诺,不如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吧。我买房,本来就是想和你一起住的。”
这一句突然的表白,如同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她心里掀起一片涟漪。她愣住了,睁大双眼看着他,脑海中瞬间被复杂的情绪充斥。惊讶、慌乱、甜蜜、恐惧交织在一起。她不是没想过和沈望舒住在一起,但那是她内心深处埋藏的渴望,不敢轻易触碰。她害怕——害怕倘若有一天他们分开了,她会无处可逃,她太喜欢他了,从见到他第一眼起,那份喜欢就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心上,无法剥离。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沈望舒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更多的是温柔和等待。他知道,这一切对许诺来说并不容易。于是,他轻轻点头,嘴角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好,我等你。”那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但两人心中都感受到了那份未言明的牵绊,微妙而深刻。
楚安乔搬家的那天,天气晴朗,天空一片蔚蓝。公寓楼下停着几辆搬家公司的大货车,工人们忙碌地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上车。许诺则和楚安乔一起,一边帮她整理,一边时不时地说笑。几个行李箱摞在门口,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不舍和离别的氛围。
“你放心吧,房间我给你留着,凌念远要是对你不好,你随时回来住。”许诺搬起一个沉重的箱子,微微喘息着说,声音中夹杂着调侃与关心。
楚安乔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和调皮:“我有预感,沈望舒很快就会雀占鸠巢的。”
许诺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楚安乔那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不由得笑出声:“他是绝对不可能代替你的位置的。”她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几分坚决。
楚安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关切。“许诺,我其实觉得你挺纠结的。你明明很喜欢沈望舒,可跟他谈恋爱后,你却总是在把他往外推。”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许诺内心的波澜。她低下头,目光停在地上,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久久未语。楚安乔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叹息。她知道,许诺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话无法出口。
“沈望舒的意思,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你这个当事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楚安乔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诺抬起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能有什么意思呀。”她轻声道,语气中透着一种说服自己的勉强。她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明白。有些事情,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再无退路,而她,最害怕的就是无法回头。
楚安乔看着许诺,眼底闪过一丝恼火和无奈。她知道许诺的性子,聪慧却不敢迈出那一步,怕得太多,顾虑太多。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前一阵子,沈望舒问凌念远有没有相熟的地产经纪介绍,他想在A市买房,而且是能立刻领包入住的二手房。你知道吗?明明期房的投资价值更大,但他铁了心要越快越好。念远说,一个男人突然买房,如果不是为了投资,那一定是为了结婚。”
许诺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但很快被她压下去。她强作镇定,试图给楚安乔的言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俩才刚在一起,我想他估计就是想从Joseph那里搬出来吧。”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楚安乔说得对,可是,她不敢去面对那份真相。她害怕那承诺背后的责任和未知,害怕一旦接受,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独立且自持的自己。
楚安乔看着许诺那闪烁不定的目光,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与凌念远的谈话。凌念远叹着气说:“许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沈望舒的心意呢?她只是铁了心装作不明白而已。”
楚安乔轻轻握住许诺的手,声音柔和却坚定:“有时候,真正放手一搏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你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是时候给自己一次机会了。”
许诺看着楚安乔,眼中闪烁着犹豫和感动。空气中弥漫着搬家工人们的忙碌声和车子发动机的轰鸣,阳光洒在两人肩头,照亮了那一刻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许诺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周围的街灯亮起,一盏盏灯光在寒冷的空气中闪烁,却没法驱散她心里的孤寂。走进公寓,迎接她的是一片黑暗。她习惯性地摸索着打开灯,光线猛然照亮房间,却显得空荡而冷清。楚安乔的房间门已经关上,贴在门上的那张旧便签纸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提醒着她们曾经的那些日子。
习惯了跟人同住,突然变成一个人,许诺的内心或多或少有些失落。她轻轻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屋子里静得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清晰刺耳。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楚安乔搬家那天的情景,以及她那句意味深长的“一个男人突然买房不为了投资,那就是为了结婚”。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反复戳着她的心。
厨房里,放着她早上匆忙煮过却没来得及收拾的餐具,盐罐空空如也,她盯着油瓶发呆。以前,遇到这种时候,她总能喊一声楚安乔去买调料,两人嬉笑着分担一份简单的生活琐事。而现在,家里没有人回应她,锅里的油已渐渐冷却,连同她内心的热度一同消散。她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厨房,机械地擦拭着灶台,试图驱散那无形的孤独感。
沈望舒的影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意呢?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感到迷失。他和她想象中完美的伴侣一模一样,沉稳谦逊,有计划,心思细腻,努力地生活着。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将她的喜好放在第一位,从不抱怨。即使她试图把他往外推,他总有办法重新回到她心里,比在一起之前的分量还要重。
年底的工作繁忙,沈望舒的行程表排得满满的,他已经连续出差了两个礼拜。每次许诺打电话给他,不是在会议中,就是在应酬间隙。她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这些冷淡的态度背后,与她那天的拒绝不无关系。于是,她决定不再被动等待,趁周末的时间主动联系房产中介,看了几套符合预算的房子。利用自己在职场多年锻炼出的分析能力,她写了一份简短但详尽的PPT,说明了房子的位置、优劣和投资潜力,发了一封邮件给沈望舒,附带一句简短的留言:“希望这能帮到你。”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望舒没有回复。这一周里,许诺每晚回家后都安慰自己:他可能在外地,网络不好,或者还没来得及看邮件。她告诉自己,一旦他看到,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然而,等了整整一个礼拜,她的手机才响起一条信息提示。点开一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已经办完过户手续了,不用费心找房子了。”
那一刻,许诺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阴霾笼罩。那些期待和想象顷刻间化为乌有。在这一个礼拜里,她无数次重复地安抚自己,等待那一句充满温度和关心的回应,但她等来的却是一句冷冰冰的通知,仿佛与她心意无关。她的心一阵抽痛,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下班后的夜晚,她路过沈望舒的办公室,透过半掩的门看到他正低头伏案,案头的文件堆成小山。他的侧脸显得疲惫,眉间紧锁,神情专注。许诺轻轻走近,站在门口,看着他熟悉的身影,想要开口,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沈望舒感受到有人靠近,抬起头,眉间的紧张微微舒展开来,但眼神依旧冷静,语气温润却带着疏离:“有事吗?”
许诺看着他眼中那份淡然,心中积攒了两个多礼拜的情绪突然变得毫无用处。那些想要表达的委屈、解释和期待,在他平静的声音下碎裂成无声的失落。她低下头,嘴角带着一抹勉强的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什么,我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