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 第33章 专业意见

许诺领着凌念远穿过人群，找到了正低头查看手机的沈望舒。他是她能想到的，最快速给出答案的人。沈望舒抬起头，看到许诺和凌念远走来，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

“这是我同事沈望舒，他专门负责投资并购，对这类事情非常有经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他帮你看看这份文件。”许诺简单介绍道，语气中透出一丝信任和急切。“望舒，这是我的好朋友凌念远，他有一份股权退出协议，希望你能给些建议。”

沈望舒伸手接过文件，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他在投资并购领域有多年经验，尤其擅长处理上市前的收购和股份交易。快速翻阅几页后，他眉头微微蹙起，文件的细节和结构一目了然。他抬头看了一眼凌念远，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从这份协议来看，第二轮股权稀释后，你依旧是科华生物的最大股东，”沈望舒的语气冷静且专业，手指轻轻敲击着文件页，“那么，为什么要选择退出呢？日出药业的加入使科华的市值在短时间内暴涨几十倍，这趋势看起来后续还有很大潜力。你手上的股权如果保留，将来的收益会再翻倍。”

听到这里，凌念远的神情微微动了动，仿佛在消化这些信息。沈望舒继续翻阅文件，眼神中闪过一丝洞察，随后抬起头，“而且，他们现在给的价格明显低于市场价值。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接受这个协议。”

“远低于市价吗？”凌念远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犹疑。

沈望舒点点头，神情严肃：“如果你现在强行退出，至少可以谈到一个两倍的数字，我想对方应该有能力出这个价。更好的选择是，再等一等。市值继续增长，你手上的股权会更值钱。”

凌念远盯着文件，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当年，为了筹集启动资金，他用光了所有积蓄，啃着干硬的面包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每一分钱都承载着希望与拼搏。而现在，这份辛苦换来的成果，竟被轻描淡写地用市价的二分之一来偿还。

他心中一紧，苦笑浮上唇角——这就是他在对方心里的分量吗？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数字。现实的无情刺痛了他，凌念远合上文件，眼中掠过一抹不甘，他心底明白，他和言春暮的情义在利益面前早已被消磨殆尽。

“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留着，留着就是希望。”许诺轻声说道，眼神中透出真诚与关切。她看得出凌念远内心的挣扎，于是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劝解。对她来说，如果留不住感情，那么至少钱还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和未来的保障。

凌念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文件的封面，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以为自己已经厌倦了纠缠和妥协，准备接受现实，但许诺的话却让他恍然顿悟。他为什么迟迟无法下决心？原来，心底深处，他仍然渴望留下一点念想，一丝属于过去的连接。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只是给一些建议，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中。”沈望舒将文件小心地递回给凌念远，语气恢复了他惯常的冷静和职业距离。股权退出书这种敏感的文件本不该被外人过问，他本可以保持沉默，但因为是许诺带来的请求，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

凌念远接过文件，目光中渐渐恢复了一丝坚定。他意识到这份协议背后的复杂性和沈望舒在提供意见时的谨慎。他缓缓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好的，谢谢你们的建议。事实上，这只是初版协议，回头我会和春暮再谈谈条件的。不过，也希望你们能为此事保密。”

沈望舒微微一笑，眼神依旧冷静，点头答应：“当然，我们会严格保密。涉及商业机密，我们不会泄露。”

处理完凌念远的事情后，三人各自散开，融入到宴会的喧嚣中。沈望舒心里有些杂乱无章，脑海中闪过刚才的谈话和文件内容，令他有些不安。他不想让这些念头在心中纠缠，便缓步走向了人少的露台，想要透透气。

夜风拂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将宴会厅内的喧嚣隔绝在外。就在他想要放空思绪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露台的另一侧。楚安乔双手抱臂，眼神有些飘远，显然心不在焉。她微微皱着眉，脸上的神情复杂，仿佛在思考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

“你在这里啊，许诺在里面找你呢。”沈望舒走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平和的关切。

楚安乔仿佛被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似乎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刚才听到的“指腹为婚”消息在她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对自己的内心感到困惑，为什么会有这种没来由的期待？更何况，凌念远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或暗示。

沈望舒看着楚安乔的表情，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打算回应他的招呼。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便准备转身离开，将这份短暂的交集留给夜晚的凉风。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门口一阵轰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江旭和林思款款走进宴会厅，江旭身上那股自信的气场和林思清丽的笑容立刻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江旭是这两年投资界的传奇人物，他凭借几笔惊艳的投资，把几个创业公司推上了独角兽的地位，加上首富之子的身份，每一步都走在镁光灯下，成为人们争相结识的对象。

楚安乔被这阵人潮打断了思绪，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边的沈望舒。她发现他的眼神随着林思的出现微微变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深情与隐忍，那是他看着许诺时从未有过的表情。那一瞬间，楚安乔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仔细想想，沈望舒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无法忘记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她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酸涩：“她都嫁人了，你也该看看身边人了。”

沈望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知道楚安乔的话是对的，比谁都清楚自己该放下。过去的事，应该被搁置在回忆的角落里，不再被翻动。他甚至清楚地意识到，林思或许从来不值得他这般执着。可感情从来不听理智的劝告，放下谈何容易？对她，他投入了太多，撕裂抽离得太快，留下的伤痕早已刻在心底，成为无法抹去的印记。他不确定自己放不下的是对她的爱，还是对过去那段年少时光的执念。

他轻叹一声，眼神渐渐恢复平静：“我明白，但感动不是感情。”这句话，是他说给当年的自己听的，也是在此刻说给许诺听的。感情不能勉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林思不是他的归宿，但许诺呢？他们之间隔着的又何尝只是一个林思，还有那从未被点燃的年少悸动。

楚安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未想过，沈望舒或许才是这场情感角逐中最清醒的人。他深知自己的心结和困境，却依旧选择不随意拨动他人心弦。夜风轻轻吹过，将他和楚安乔之间的静默包裹得更加深沉。

许诺走近时，正好听见沈望舒那句简短却无比清晰的话。那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地割开她一直努力维护的希望。她站在不远处，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滴血。尽管早已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动摇。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至少他终于说清楚了，她便不必再抱有幻想，不必再奢望奇迹。自此，他们的关系便只能止步于朋友，再无他念。

沈望舒早就看到许诺走过来了。他知道她会听到这一切，也知道这是必须做出的选择。他的这句话看似是对楚安乔说的，其实是对许诺的回应。多年来，他与许诺之间的情感纠缠令他几近窒息。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他清楚，如果自己无法给她一个承诺的未来，那么就不能让她继续沉沦下去。然而，说清楚之后，他内心的空洞感却在慢慢扩散，像是失去了某种无形的支撑。

他直视着许诺，不避开，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的脸上依旧平静，双眼微微一闪，但没有流露出一丝委屈或痛苦。她见到他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往常那般温柔。

“你们都在呀，”她轻声说道，语调平静而自然，“里面好像要开始了，是时候进去了。”

空气中一阵沉默，似乎没有人想率先打破这微妙的气氛。楚安乔微微皱眉，感受到这其中的无言交锋。沈望舒的心微微一颤，那一笑看似轻松，却让他觉得仿佛什么东西在慢慢远离，他伸出手，却无力挽留。

许诺转身朝着宴会厅走去，背影显得单薄而坚定。沈望舒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内心深处仿佛被夜风卷起了无尽的空虚与惆怅。他知道，今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永远改变，而这种明明是解脱却带来痛苦的感觉，让他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