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 第2章 暗度陈仓

三伏天的周一一大早，楚安乔和许诺顶着炎热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刚踏进大楼，映入眼帘的就是William那胖乎乎的身影，他穿着一件颜色刺眼的粉色衬衫，双手插腰，啤酒肚前凸，正傲慢地对着魏秋至侃侃而谈。

许诺悄声问身边的前台Susan：“猪妖又在发什么神经？”

Susan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吐槽道：“还不是因为卓越一季度财报同比增长了30%，这会儿正给魏总邀功呢，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指点’的。”

楚安乔不屑地叹了口气：“小人得志，真是可笑。”

许诺轻笑一声，目光冷静地扫了William一眼，淡淡道：“做人还是要看清自己的位置，功高盖主可不一定是好事。”

许诺刚在办公室坐下不久，William就通过内线把她叫进了会议室。她还没来得及坐稳，William就一脸得意地开口问道：“昨天罢工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许诺从包里取出连夜赶制的计划书，冷静地递给他：“这是初步的搬迁激励计划，您可以过目一下。简单来说，就是把之前用于解约的补偿金，转为长期激励奖金池。这么做既能降低公司的法律风险，又能维护我们的企业形象。”

William一边翻阅，一边挑眉问道：“激励奖金池？那预计要花多少？”

许诺解释道：“如果按照您最初的补偿方案，每个老员工的买断成本约十几万，两百位员工合计两千万。而我的方案是将补偿改为激励奖金池。按照绩效分配，第一年每人额外奖励一万，总计两百万支出。往后两年依据工厂效益动态调整，预计三年总支出不会超过八百万。S县的劳动力市场相对不成熟，我们现有的员工是熟练工，要是裁员重新招聘，培训成本也很高。为了提升搬迁的可行性，我建议增设班车，让员工在S县新厂正常上班。”

William放下计划书，表情显得有些犹豫，皱眉道：“八百万还是有点高，五百万内能不能搞定？”

许诺内心一阵无奈，压下情绪，耐心解释道：“这个方案已是压缩到最低了。降低到五百万，恐怕激励不足，会引起更大反弹。”

William眼里透出些许不耐烦：“公司可是高薪聘请你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说做不到的。”

许诺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计划书，平静地回答：“我明白，William。只是五百万的话，激励力度恐怕会不足。”

William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你再回去调一下，明天再拿一个精简的方案过来。”不等她再解释什么，他便直接起身走出会议室。

许诺目送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暗想：有时所谓的“精简”与“高效”背后，其实只是无视现实罢了。

许诺刚回到座位，楚安乔就探头投来关切的目光，悄悄凑到她身边，低声问：“要不要去喝杯茶，透透气？”

许诺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来到茶水间。楚安乔边泡咖啡边问道：“猪妖（William）没为难你吧？”

许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他说我给的数字不够‘漂亮’，要改得更‘漂亮’点。”

楚安乔皱眉：“可是你不是说这个数字本来就在他的范围里吗？”

“他的范围，也都是拍脑袋定出来的。”许诺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你打算怎么办？”楚安乔关切地追问。

许诺抿了一口咖啡，淡淡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到底，这次搬迁最急的是魏总。这个项目涉及他后续的融资，反正等到他出面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正当许诺准备回去继续工作，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魏秋至的分机号。许诺立刻接起电话：“魏总？”

“许诺，来我办公室一趟。”魏秋至声音听不出情绪，简短干练。

挂断电话后，许诺拿起笔记本，快步走向魏秋至的办公室。

魏秋至的办公室简约大气，家具都是由名设计师设计，整个空间既雅致又充满力量感。墙上挂着几幅现代名家的画作，细节里透着精致。许诺在他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他开口。

魏秋至开门见山地说道：“找你来，是想谈一下公司未来的方向和一些调整。”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收购先锋药厂之后，公司会进入新的阶段。我们计划引入一批更高水平的管理人才，每条业务线都需要强化。所以你这边回头做个预算。”

许诺点了点头，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

“另外，”魏秋至微微靠前，语气低沉了几分，“还有一个职位，我希望目前只有我们俩知道。”

“是什么职位？”许诺问道，隐隐觉得有些不寻常。

“我想设立一个投资顾问职位，”魏秋至缓缓说道，“公司现在拿到了一笔资金，我希望能有一个熟悉医疗行业、有人脉的专业人士，直接向我汇报，专门负责未来的相关投资项目。”

许诺心头一震，迅速理清了思路：投资职能本应归财务部管理，现在单独设立并直接向魏秋至汇报，这意味着他已经不再信任William。这无疑是公司权力格局的重大调整。

“有什么问题吗？”魏秋至见她微微出神，出声提醒。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职位的敏感性很高，”许诺回过神来，稍微顿了一下，“您看是否可以申请一笔经费，通过猎头公司秘密寻找合适人选？”

魏秋至微微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语气中透着坚定：“可以。要保证严格保密。”

许诺约见的第一位候选人是宋熙宁，猎头推荐的行业精英。四十出头的他，正是那个第一批考上名校的高考生，八十年代末移民M国，在华尔街做了十几年的投资研究，刚刚回国。未见其人，许诺先闻到空气中飘来一阵微微的古龙水香气。

她抬头见来人步履沉稳，寸头，身着笔挺的深色西装，搭配银色领带和黑皮鞋，简洁而不失格调。宋熙宁目光沉稳而自信，嘴角带着微笑，整个人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精英感。他见到许诺后，微微点头，伸出手，语气低沉而温和：“宋熙宁，幸会。”

“我是许诺，卓越医药的HR。”她微笑着回应，和他礼貌握手后，指向座位请他入座。

刚坐下，他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夹，递给许诺，微笑着说：“这些是我过往负责的一些项目。因为部分涉及商业机密，我直接带了一些主要资料过来。”

许诺接过文件夹，翻开一看，简历上赫然列着各大跨国企业的名字，项目规模和投入金额都相当惊人。她心下有数，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问道：“简历很精彩，宋先生，您在跨国企业有着丰富的经验。不过，我们是一家本土企业，市场环境和国际上有很大不同。不知道您怎么看待国内的医药市场？”

宋略微靠前，眼神坚定地望着许诺：“医药行业是一个民生行业，前景一直很好。M国的医药体系已经很成熟，但国内医药市场的格局还在形成。贵公司在国内市场上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竞争力，比如说先锋药厂的收购案——能够拿下这样一家国营药厂，背后一定有着不一般的实力。能促成这类收购，不只是财力问题，卓越的资源整合能力和背景深厚度也给我很大信心。”

许诺听到这话，心里暗暗赞赏。宋不仅专业知识丰富，对医药行业的格局也有精准的判断。这一切让她更加确信，他的关注点不仅是公司前景，更在于国内市场背后的资源关系。

她点头表示赞同，进一步问道：“宋先生提到先锋药厂的收购案，确实是一个标志性的项目。那您认为，对于贵公司来说，您可以带来什么样的资源或能力支持？”

宋微微一笑，目光如炬：“我在华尔街从事产业投资研究多年，接触到的资源和项目大都集中在医药领域的中上游产业链。我的优势在于，既能识别出高成长潜力的项目，也能为公司创造更高的附加值。国内市场的确不同，但我认为我的经验可以帮助卓越在本土市场打造出符合国际化标准的投资体系，尤其是支持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突围。”

许诺点了点头，心中对宋的定位愈发清晰，她进一步追问道：“国内的医药市场在政策、企业文化上可能会面临与您过去截然不同的挑战，您是否有一些预想的应对方案？”

宋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坚定：“国内确实有很大的差异，尤其在政策和文化上，变化迅速且复杂。但在我看来，这更需要的是体系化的建设。过去十年，我在成熟市场中深度接触过完整的医药产业链，我希望能帮助卓越建立起符合国内环境的标准体系。良好的沟通和合理的组织结构是避免冲突的关键所在。”

这时，许诺微微一笑，总结道：“宋先生的看法很有洞见。听下来，您对本土市场和卓越未来的潜力都非常认同。您的优势不仅是专业，还包括深入了解市场背后关系网的重要性。”

宋熙宁微微点头：“确实，国内市场的资源配置远比看上去复杂，但卓越显然已经跨出了一大步。对于我来说，这意味着可以携手有潜力的本土企业一起成长。”

面试结束时，许诺已然对这位候选人有了清晰的判断。他不仅有丰富的专业知识，更对国内市场的复杂性有着深刻理解，尤其是对卓越收购先锋药厂背后实力的精准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