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的糖 第13章 第 13 章

正值深秋，夜幕也降临得早些。

婚礼进行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外面的天都已经悄悄地黑了，城市里每条街道随即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这座城市就宛若被彩霞装点成绚丽多彩的珠宝。

说要出去接朋友电话的程誉此刻根本没有在打电话，而是独自走出了酒店。在霓虹灯光的照耀下，穿过人行道到达酒店马路对面，再顺着那条道往右走了几百米，最后走进一家正在营业的药店。

走出酒店的之前他特意看了下地图，显示那里有家药店，这个点应当还在营业。

是的，他从婚礼现场出来的目的是去药店买瓶消毒水和创口贴，用来简单处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

他方才对自己下手不轻，每处伤口的范围虽说不是很大，但有些部位深得都能看到皮下附着血丝的肉了。清醒过后便觉得痛了，这个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了，可惜为时已晚啊！

他当然知晓参加婚宴的时候突然离席很不好，再说这还是他表姐的婚宴，所以本不打算在这时候处理。

奈何他姐不乐意，让他赶紧处理，万一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发炎，可就得不偿失了。

程誉偏是觉得不要紧。

直到姐姐的一句“难道你想让老妈看到你手这个样子”的话让他妥协了。是啊，他没法解释这一手的伤怎么来的，不想让老妈看了担忧多想。

反正这场婚宴他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没错，既然离开了婚宴，他必然是不打算回去了。

等再过一会儿，就发消息给老妈说自己同事突然打电话要他发过去的紧急文件在家里的那台电脑里，这家酒店离他们家不算远，他决定先打车回家了，麻烦她们帮忙替他跟表姐说声抱歉。

虽然这个理由有强扯的嫌疑，但他实在想不出来比这更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欢迎光临！”

程誉走进店里。

看了一圈，药店里有序地排上几个矮架子，每个架子上罗列着各种各样的药，都贴上了标志牌，得以分门别类。

程誉没有到架子上去看，而是直接走到收银台那。

坐在收银台前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出来工作不久。

看到程誉走进店里，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才站起来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您哪里不舒服，要买什么药。

程誉看着小姑娘，语气清晰地说：“手上有几个小伤口，给我拿一瓶消毒水和几幅创可贴，谢谢！”

“伤到哪儿了，方便给我看看吗？”她问。

程誉颇踌躇了一会儿，半响，才把手伸到对方眼前。时间很短，小姑娘堪堪看清楚伤口的大致情况，他就收了回来。

伤口的边缘很不平整，小姑娘一时没想到这伤口会是怎么来的，“这伤口怎么来的？不像是被东西刮到啊。”心里疑惑着，嘴上便顺口问了出来。

只见程誉神色不明，但也解释了一句：“伤口不是刮的，是摸了个物件，物件上面有几个锋利的大刺，一不小心就给磕破皮了。”

哦，可是瞅着也不像啊！小姑娘满心的疑问。

但她是个明事理，不爱多问的人，于是立马接话：“哦，好，我找找，您等一下。”

“嗯。”程誉应。

然后就看着小姑娘沿着玻璃柜走了一圈，在一个区域停了下来，眼睛在架子上找了找。

“先生，这种消毒喷雾剂可以吗？”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拿着一瓶消毒喷雾剂走近询问。

“可以，就这个吧。”程誉点点头。

得到明确答复后，小姑娘回到收银台，从柜子下面又拿出一盒创口贴，又问：“我们这只能卖整盒的，不能散卖，”说到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先生，您看要不要……”

程誉理解药店老板为了增加收益的做法，一盒好像是多了点，好在保质期长，能留着，买就买了。

“没事，一盒也可以，麻烦扫完钱帮我装起来吧。”程誉的手指隐隐作痛，心又乱，不想在店里耽搁下去。

“好的，马上，”小姑娘也看出他的着急，没再多说，拿着那瓶消毒水和那盒创可贴扫过，利索地装进白色的塑料袋里，然后说：“请出示您的付款码。”

滴。

扫码成功。

程誉接过塑料袋转身正准备走出门，刚提起步子，药店的门开了，是有人要进来买药。

“欢迎光临！”

门口的感应器也跟着响了一声。

程誉下意识把目光转过去，来人也看向了他。于是，程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来人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身体都顿住了。

程誉猜测自己此刻的瞳孔一定是增大了的，他很震惊，想不明白这时应该待在婚礼上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率先移开视线，身体还转了个方向，并且悄悄吐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他都跑到这了，怎么还能这样碰上。

奇怪，这人这时候应该在婚宴啊，来药店干嘛。

来买药？身体不舒服？

也不像啊，气色看着挺好的。程誉侧着身子，浅浅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

“先生，请问需要买什么药？”小姑娘看到进来新的顾客，又立马礼貌地对来人问了类似的一句话。

“我先看看。”来人这样回道。

“……？”

神经病，来药店说看一看，看什么，看有没有合适治自己的病药再决定买不买是吗，当超市购物呢？

不知道小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程誉觉得这人纯纯是来找茬的。

大概是程誉眼里的吐槽太明显了，沈憬谦状似思索了一下，才看着小姑娘说道：“想买点维生素，有推荐的牌子吗？”

这样问倒是合理了。

程誉不管对方为什么莫名其妙离开婚宴，这时候到这里来买什么维生素，他心下明白自己不该再关注沈憬谦的任何行径。

所以压下了好奇的心，用力抓紧手中塑料袋，强忍心头的紧张，快速地从沈憬谦身侧经过，推开门便走出了药店。

门关上后，药店里面的声音就被完全阻隔住了。

药店内。

小姑娘惊愕过后，整理好表情，又问：“可以的，请问你的症状是什么？”

后面进来的顾客依旧站在门边上，顺着玻璃门往外看了好一会儿了。他没有明确买哪类维生素，加上穿着的显然是一套伴郎服，压根不像是特意来买东西的，也没有正常人会在当伴郎的当天来买维生素吧。

算得上一个怪人。

沉默良久。

“如果没有特别的严重的症状的话，建议您通过多吃水果和蔬菜来补充维生素，不用特意买回去吃。”她又补充道。

沈憬谦看着面前的人走了出去，耳边听着店员的问话，脑子想了一下，说：“……好像目前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

此话一落，店里面变得无比寂静。

店员确认这个突然闯进店里的帅哥是认真的语气后，不知所措道：“啊……那您……”

沈憬谦倒是干脆利落：“谢谢啊！那就不用了。”

说完转身也要往外走，只是在刚走到门前，又折返回来几步，问店员：“刚刚那个人买了什么药？”

装着消毒喷雾剂和创可贴的袋子在沈憬谦进来的时候被程誉卷起袋子握在手里了，自是没法让人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药。

店员吃惊道：“啊！”

“就刚刚出去的那位男士，请问他买了什么药？”沈憬谦不明白这位年轻的店员怎么总一惊一乍的，耐心地温声又问了一遍。

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此时的行为在外人面前有多么莫名其妙。

店员才反应过来，可她没有立即解答沈憬谦的问题，而是还在想着要不要说，最后她试探性问了一句：“二位认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往往都比较轴，满腹正义的言论：“虽然他没买什么特殊的药，但是那是顾客的**，我觉得不能这么随便说出去。”

是啊，万一两人是仇人呢，这人得到信息后会不会利用这个来加害对方……反正她要时刻守住保护顾客**的这个原则。

店员越想越离谱，完全忘记程誉刚刚只是买了消毒喷雾剂以及一盒创可贴罢了。

就算知道了，又能利用这件事来加害他什么？

“如果您认识他，就请自己去问他。”店员耳朵里回荡着自己说的这句活，而心里为自己的深明大义升起浓浓的自豪之情。

“……”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店员，没有注意到顾客逐渐龟裂的脸。

这位店员明显认为他心思不纯。

这完全是个误会啊，偏偏他也没法解释清楚。沈憬谦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了别人心目中那个肆意窃取别人**的狂徒。

不过听着店员义正言辞的话，沈憬谦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多不得当，他略微有些懊恼，内心也对年轻的店员有了歉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后面的话到底说不下去。

他蹙着眉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再与她辩驳。

“抱歉，那打扰了。”只是真诚向店员道歉，然后同样推开店门，这样离开了。

刚走出药店的沈憬谦心里边犹如住着一个小人般，身体在朝程誉刚刚出走的方向——婚宴所在的酒店走去，心里却在嘀嘀咕咕个不停：

程誉怎么了？

他一开始在台下坐着的时候状态看着也没问题，怎么突然就离开了，还到药店里买药，是身体不舒服？

有关于程誉的一切，他想得头都快炸了。

今天看到程誉之后，他整个人都是不对劲的，一看见程誉步伐凌乱走出门的背影，他便心慌得紧，看见人没有回来的迹象，就匆忙地跟堂哥扯了个理由离开。

他至于吗？

程誉，程誉……不过是个曾经自己避之不及的疯子罢了，他何必这么在意他。

可是他得承认，去堂嫂家里接亲的时候看到程誉的那一刻，自己其实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心里久违地出现慌乱无措。

尤其是程誉同他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的时候，他的思绪乱七八糟的，甚至潜意识里不断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