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早晨还很凉。
魏同心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却听到乔朝阳仿佛醒了在翻身,却没有起床。
“怎么了朝阳?”
魏同心用气声问,免得吵醒乔红霞。
乔朝阳跟这个新后妈还不熟,却已经同床睡了两觉,现在感觉又熟悉又陌生。
“……我想问,你们真的不会有孩子吗?”
“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魏同心挪过去贴着她,“我不想。”
半张床完全留给乔红霞,魏同心抱住乔朝阳,“其实我也害怕。”
乔朝阳疑惑,害怕什么?
心心后妈过来之后,一直都是很主动,很镇定的样子。
甚至第一次家庭会议也是她主持来开的。
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吗?
魏同心小声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跟我爸妈前几天吵架,差点没打起来。”
“我跟我爸妈关系就不好,又是第一次给人当妈,所以害怕带不好你们。”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遇到什么事了,一定要提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毕竟你爸以后经常不在家,要是咱们再不能拧成一股绳,也是会受欺负的。”
乔朝阳有点理解,又有点不懂。
魏同心看着这个小姑娘,有点不放心。
“你爸那个手术也很简单的,他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估计很快就可以回来了,都不需要我去送饭和照顾呢。”
乔朝阳那天实在是哭得太惨,都是乔天明胡乱拿猪举例,偏偏这孩子还真见过杀猪,可不就吓着了。
“你爸要是这么快就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他。没有哪个人会专门过来守寡的,对不?”
这样说了,乔朝阳才点点头,被这个理由说服。
好吧,跟这孩子沟通,确实需要说得更多些,不然孩子会一直把问题留在心里的。
“你现在学校里有好朋友吗?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和其他小朋友玩呢。”
“好像也没见你去捡过煤核儿,是不是?”
乔朝阳摇摇头,“我要带妹妹,妹妹太小了,不能去捡。”
“而且爷爷以前说过,我们家条件还行,不要跟更需要的人抢。”
魏同心一下子心里软绵绵的。
魏文红虽然去得也少,但只要去了,总是想多捡些回家。
甚至还叫魏爱军去给她帮过忙。
魏家条件已经算中上,但魏家两口子从来没有管过这些事。
但这些又是很重要的事。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魏爱国和魏爱军才会是那副表里不一的讨厌样子。
“那你跟魏文红一起玩过吗?”
乔朝阳一脸不高兴,”我不爱跟她玩。她总喜欢逗红霞,还仗着爱军哥给她撑腰,就使唤她。”
说完,又突然发现这个后妈跟魏文红是一家的,忍不住心虚后怕,“额……”
魏同心又抱了她一下,你说魏家两口子不管事,造了多少孽呢。
自家孩子没一个正常人,还把别家的也影响了。
“那也没事,你可以跟我玩,咱们在家玩。”
“等你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废品站看看,有没有什么旧报纸旧家具,把家里改一改。”
现在这屋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和杂物,简直跟雪洞一样。
乔家屋子又大,柜子也大。
东西都整齐放好虽然看着整洁,但也太过单调。
就连魏同心同事家给猫猫狗狗做的丰荣区,都比这里丰富得多。
两个正是活泼年纪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这种环境。
虽然很多东西这年头有风险。
但给屋里做几个沙包、养几盆小葱和辣椒,问题还是不大的。
其他玩具没有,去废品站淘点旧牛皮纸、旧报纸,用来折纸和教乔红霞认字,那还是可以的。
“等你周末不上学的时候,我们也跟刘奶奶一起去挖野菜。不能老是待在屋里,人都要待傻了。”
乔朝阳点点头,悄悄主动靠近了魏同心一些。
后妈的感觉,跟爸爸和妈妈都不一样。
但是,她不反感。
既然醒了,两人在床上没赖多久,也就起来折腾点吃的。
这时候张四凤正好出门,魏同心见到她,用口型说了一句“祝你成功”,收获一个紧张的笑脸。
乔朝阳问,“四凤姐姐干什么去?”
魏同心还真不知道张四凤是怎么跟家里解释的,只好回,“去干一件挺重要的事呢,我们祝她成功好了。”
乔朝阳:……
唉,大人,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跟小孩说。
哪怕是看上去不一样的心心后妈也这样。
早上照例是煮鸡蛋,不过鸡蛋没剩几个了,还得去好好寻摸寻摸。
魏同心毫不手软地一人分配一个鸡蛋,还给要上学的乔朝阳多来了一个。
“今天没休息好,多吃点补补。”
乔朝阳看着快要空掉的篓子,“可是,鸡蛋快没了。”
魏同心不容拒绝地把鸡蛋塞她手里,“放心吧操心小孩,我已经找到门路了。”
说来也是巧,就是跟乔天明领证当天,从市里回来的路上,遇到那位当售票员的老同学,谢春芬。
她婆家其实是周边农村的,但是对象争气,在市局工作。
小两口运气好赶上市局有空宿舍,有钱有房,日子美滋滋的。
要是想吃点什么新鲜的,就跟婆家换,用钱或者工业票、布票,人家也乐意的很。
魏同心打算先搭个谢春芬换东西的便车,其他的再找乔天明或者刘淑英问问。
乔朝阳点点头,“哦。”
想了想又说,“那也要给爸爸留一点,他做了手术,要补补。”
魏同心笑着摸摸她的头,“放心吧,留好了,你真是个操心宝贝。”
乔朝阳别扭地被摸,然后就扭头跑出去。
她叫我宝贝哎,嘿。
有一个九岁小女孩,悄悄地脸红了。
张四凤好一通快走,凉风阵阵的早晨楞给自己走出一身细汗。
她几乎是一夜未睡。一开始是睡不着,后来索性在脑子里回忆初中知识。
别说,还真有点用,感觉那些东西更清晰了。
就是越想越兴奋,等回过神来,天都亮了。
赶到造纸厂门口,这会儿没什么人,却看到果然有一个干事模样的造纸厂员工,打着哈欠,贴了一张告示。
张四凤凑上去细看,果然是招工!还都是厂里正式工,一共招十个。
考试时间,竟然是今天早上七点半,这不是很快就到了吗?
张四凤赶紧问那位干事,“同志你好,我要报名这个招工考试,是在你这里办手续吗?”
男干事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停顿一下才说,“行,你跟我来吧。”
张四凤被带到一个办公室改的考场里,等待其他人到来。
等到开考前,一共招十个人,现场也一共只有不到二十个考生。
考题是真的简单,张四凤学习只能算是中等。虽然比魏同心好一些,但也没考上高中,这她都能轻松答出来。
等到考试结束,那位干事又过来让大家都等着,马上出结果。
最后有惊无险,张四凤排在第八个被录取,男干事带她去找了一位短头发的领导办手续。
在填写招工审批表的时候,张四凤还感到不可置信,以至于写出来的字都有些发抖。
“好了,明天来报道,不能迟到,知道么?”
张四凤接过录用介绍信,猛猛点头。
等她走出去一段距离,男干事才对领导说,“芳姐,这个人不是咱们厂的,就是今天运气好才来,真要录取她啊?”
短发的芳姐翻个白眼给他,“不录取能行吗?咱们这个考试本来就时间紧,到时候被她闹开了,能有你的好?”
男干事陪笑,“那这不是,那谁家的闺女正好差一名,没考上么。”
“第十名和第九名都是咱们厂里的,也不好就挤下去,这个第八……岂不是正好?”
芳姐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糊涂蛋。
“你搞搞清楚,那位可不是造纸厂的人,真正跟造纸厂有关系的,是他前妻,还有跟前妻生的亲女儿。”
“今天亲生的没来,后面带过来的那个继女反而来了,这里面一看就有问题。”
“你还非要往上凑,真是嫌这事不够乱的,你自己掺和进去再添一笔,是吧?”
男干事被这么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我说呢,怎么他们家就一个人来了。芳姐,还得您多指导指导我,不然您看,这种一旦复杂点的,我就转不过来弯儿了。”
芳姐把手里的审批表卷成一个纸筒,轻敲一下男干事的头,“要不是你妈当年带我,我可不跟你说这些。”
“还有啊,今儿你可灵醒点,没正式入职,也谁都不能改这个登记的结果了。”
“咱们这个考试时间本来就设置的让人挑毛病,好不容易有个厂外的碰上了,还能帮咱们证明一下。”
“最好是到时候分岗也不能让她分到最差的。”
“你要真让人把她给挤走了,我看到时候问起来,你怎么解释这录取的全是造纸厂子弟。”
男干事捂住头,连连承诺办好。
张四凤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某种吉祥物。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帮了魏同心的“同学”一把,让那位继妹错失工作机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只是揣着自己改变命运的门票,打听到她这一批入职就能分配到宿舍,感觉到由衷的欣喜和满足。
而另一边,张开两腿伪装成螃蟹走路的乔天明,被战友的“好心”所裹挟,被迫让战友送他做班车回家。
毕竟,知道乔天明做了结扎手术之后,战友可就更好奇这位嫁过来当后妈的奇女子,会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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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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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