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一听,两千八的彩礼,不是个小数目。
他虽工作了四五年,但这些年的工资一大半都交给了大伯母,他存折上的钱总共也就两千不到。
如果他再向大伯借点钱或同事借点钱,两千八的彩礼问题倒是不大。
可是,家电和金饰就难兼顾了,实在不行就去信用社贷款吧。
杨庆思索的时候,杨和平爽快地答应:“两千八的彩礼没问题,大件家用电器也没问题。”
李梅一听杨和平答应地这么爽快,心道,早知道她就该多要点了。
下一秒,杨和平再次开口:“我媳妇的事,是我们杨家对不住你们,杨庆的爸爸不在身边,这样,彩礼我再加一千,算是表示我们杨家结亲的歉意和诚意。”
“金首饰,我们家给小箬打三件。”
杨庆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大伯。
李梅在旁边听得直接瞪大了双眼,再加一千?说得还这么轻轻松松的,这杨家到底是什么家庭啊。
坐在角落里,全程旁听的郑婉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三千八?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以前他们村里人结婚时,她也上前凑过不少热闹。
老家说个媳妇,能拿出六七百的彩礼已经算不错了,少有上千彩礼的,那都是卖女儿,不管男方什么条件,给得了这个价格就让女儿嫁。
而孟箬的彩礼,三千八,还外加一样大件家用电器。关键是,男方也不差,大学生,长得又高又帅,还有份体面的工作。
这么好的条件,要说不眼红那是假的。
可孟军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这母女俩,惊得说不出话。
“小箬的这点彩礼钱,我这个当爸的一分也不会要,等小箬出嫁那天,我会亲自放在她的嫁妆箱里,当她的装箱钱。”
“金饰,她妈留下个手镯,到时候也放进嫁妆箱里压箱子。”孟军大气地说着,面色有些激动。
孟军对自己的女儿孟箬,一直是比较复杂的情感,亲生女儿他自然不想薄待了,但又毕竟只是女儿,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对孟箬再好,等她嫁出去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
今天孟军罕见地对女儿大方一回,很大一部分是被杨和平的诚意打动了。杨和平还只是杨庆的大伯,对侄子都这么豪气大方,他一个饭店老板怎么能比一个电器厂工人差了呢。
所以,他也豪情壮阔了一回。
孟军是豪气了,李梅瞬间不乐意了,甚至还急了。
“老孟,彩礼怎么能全给孟箬呢?”大概急的,李梅说话的声调很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利了,并且还激动地站了起来。
顿时,桌上的剩余四人一齐看向她。
孟军嫌李梅小家子气,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狠瞪了她一眼。
下一秒,李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笑。
她重新坐下,苦笑地说:“我的意思是,钱也不能都给孩子,她也没怎么管过家,哪里知道精打细算过日子。”
孟军一眼看穿李梅的想法,原来她在惦记着小箬的彩礼啊。
“怎么?我女儿的彩礼钱我还不能做主了?”孟军沉着脸,反问。
李梅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小声道:“能做主,能做主,我不说了。”
现在有外人在,她确实不好多说什么,不如等杨家人走了,她再找孟军商量。
“让你们看笑话了,”孟军有些惭愧道,“女人家就是小家子气。”
“没什么没什么,李同志的考量也是对的。”杨和平连忙客气地说道。
李梅一听,杨和平在帮她说话,正想顺着杨和平的话,将她的意思再委婉地表达一下。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军又开口了。
“你们杨家有诚意,我们孟家也不能差了。”孟军再次豪情壮阔地说道,“她妈不是给她留了一个镯子嘛,我再给她打一个,正好凑一对,也讨个成双成对的喜头。”
这回孟箬也惊讶地看向自己的便宜爹了。
这俩是在搞什么竞拍么?这边加价另一边也加价
今天她便宜爹是怎么了,被魂穿了还是被夺舍了啊,对她这么大方。
他们这边嫁女儿的习俗是,彩礼留娘家,尤其是家里有哥哥或有弟弟的,彩礼百分之百留娘家,不会分到嫁出去的女儿手里。
为什么?因为这彩礼要留给哥哥或弟弟讨媳妇。
原本她就不在乎杨家给多少彩礼,反正钱估计也倒不了她手里。
结果孟军一开口就是两千八,90年代两千八的彩礼不算极多,但也不算少。
这时候的钱值钱,彩礼也没后来动不动就二三十万那么夸张,反正大家都根据自己家庭条件给,少的有六七百的,多的也有上万不等的。
结果又让孟箬没想到的是,杨和平还加一千,原本孟军要求的一两件金饰,直接给凑成三件,这不就是之后的三金嘛。
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结婚三金、五金基本成了基操,没有那可是要被亲戚嘲笑的。
这边杨和平跟上头似的,孟军也跟着被他的情绪影响,上了头。
一会儿彩礼一分不要,一会儿又是把她妈的镯子给她当嫁妆,现在因为李梅的急眼,让他没面子,他又给她再加一金镯子。
六啊,她一句话没说,啥也没做,就收获三千八百块钱以及五金。
李梅一听还要给孟箬打一金镯,瞬间又急了,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怕她一说错话,孟军继续上头,又给孟箬的嫁妆再添点东西。
“老孟。”她只喊了一句。
但孟军立即瞪她一眼,她只能噤声。
两家谈到最后,杨和平又拿出了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两个良辰吉日,分别是下聘和接亲的日子,一个是三天后,一个是十天后。
孟军看了日子,觉得没问题。
随后,两家又说道酒席的事。
孟军再次豪情壮阔了起来:“我就就是开饭店的,这样,酒席就在我家办,我给你们省点钱,按成本算,比你在外面办至少是便宜一大半。”
杨庆再次握住孟军的手,感激道:“那就谢谢你了,未来亲家。”
在旁边听着的李梅,两眼一翻差点气厥过去。
人家嫁女儿都是进账多少多少钱,没哪个冤大头嫁女儿还往里面垫钱的。李梅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该跟孟军提那两千八彩礼的事。
谁知道她白费口舌,给孟箬那丫头做了嫁衣呢,钱最后都进了她口袋。
*
这头刘秀英一边刷着碗,一边骂骂咧咧地骂着杨庆和杨和平。
“吃完饭碗一丢人就跑了,问去哪儿也不说。”
“天天的,到底杨庆是他儿子,还是翔翔是他儿子。”
因为怕刘秀英再搅局,再次去孟家提亲这事,还是杨庆让杨和平别告诉大伯母的。
刘秀英洗完碗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就去了儿子杨宇翔的房间。
杨宇翔躺在床上,手上摁着老式游戏机小霸王,“滴滴嘟嘟”的按键音不停地从游戏机中传出。
“翔翔啊,前两天我看到杨庆的相亲对象了,长得是真水灵啊,又白又漂亮,高高瘦瘦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家里也有钱,她爸是开饭店的。”
刘秀英说着,心想,要是那女娃娃能说给他们家翔翔就好了。
杨宇翔专心打着游戏,没理他妈。
“翔翔啊,”刘秀英继续说,“你啥时候讨个老婆回来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待在家,一辈子不出去吧。”
这话像是触碰到了杨宇翔的雷区,他气得将手上的游戏机一摔,梗着脖子说:“我也想讨老婆啊,你去给我找啊,看有人看得上我这个瘸子吗?”
杨宇翔一这样说,刘秀英就红了眼,她低头擦了擦眼泪:“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刘秀英走出儿子房间,轻轻地带上门。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悲苦地想她儿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哦,她和老杨也养不了他一辈子啊。
想到这,刘秀英又恨恨地瞪了一眼空气。
要怪就怪杨庆那个杀千刀的。
她为什么多次搅黄杨庆的婚事,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她跟杨庆有仇,是杨庆害她儿子摔瘸了腿,害得他儿子三十了还找不到老婆。
相亲不是没相亲过,人家正常的姑娘一看他是个瘸子就不嫁了,和杨宇翔一样有点缺陷的姑娘,她儿子又看不上人家。
以前,他儿子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他爸一样在电器厂当流水线工人。但自从瘸了腿后,他受不了其他人的异样的目光,和人打架,先是把工作丢了,后面连出去就懒得出去了,就一直在家吃吃喝喝睡睡。
她儿子要是一辈子打光棍,他杨庆也别想讨到老婆。
杨庆的那些坏名声就是她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败坏他这个人,让媒人都不敢上门说媒。
刘秀英正怨恨地想着这一切时,杨和平和杨庆回了家。
“你俩这是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归家。”刘秀英没好气道。
杨和平走到阳台,抽出毛巾擦了擦走路出的一身汗。
“提亲去了。”杨和平语气不冷不热地说。
一听这两个字,刘秀英顿时急得站了起来:“提亲?提什么亲?”
“还能是提什么亲,小庆和孟家丫头的亲事啊。”杨和平故作无所谓道。
“我不是说过孟家不同意吗?你们怎么还去?”刘秀英吊起眼角反问。
“不止吧,你还跑到孟家去,说了不少小庆坏话。”杨和平这时才露出动怒的神情,继续道,“我之前还纳闷,到底是谁在背后传小庆的坏话,敢情这些都是你传的啊。”
闻言,刘秀英站在原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