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华锦托家里关系,总算安排妥了隔壁省的一切。
但他们通知的是市里,反馈过来的消息,一听说那边实在太穷乡僻壤了,再要下到乡镇,恐怕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说这年代通讯不发达有时候真真儿要人命,他担心不已,就怕对方赶不及。最后无论如何坐立不安,干脆一拍大腿,找了辆家里最低调的车乘坐,招呼上司机就非要不放心地自己亲自再去一趟。
连家众人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给把这位主盼回来了,屁股还没坐热,说是他就又要走了?
还是去外省?哪能放心得下。
但又心知很有些时候连华锦的主意那都是相当硬的,打定心思任你天塌下来,他都再不会改。干脆最后一合计,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便连连华锦的父母,以及另外他小叔子一家都跟过去了。
老太爷那是得亏年纪大了不好长途跋涉,否则看那严肃的神情,真恨不能自己也跟上。
拄着手杖硬是恋恋不舍地送他到了大门外,自然与他一同目送的,还有连华锦的姑姑等剩下几乎所有连家直系亲属。那场面,不知道的还当是在送哪家大领导。
最后再加上三辆保镖车,连一起足有六辆的豪华车队,一路载着连华锦从京城,就轰隆隆直奔向了隔壁省。
就这,紧赶慢赶也硬是花费了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才到目的地。
打听到公安也才刚上去,连华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通往大兴矿的路七拐八拐,一路盘山道路狭窄,司机开得战战兢兢,终于见到了那两扇高高的铁栅栏门。
连华锦指挥司机阔别一日重回到这里,心情说不上好还是坏,没工夫细品,才进大门,迎面就见一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皮卡正巧开过来。
车速很快,激起了车后哪怕是在夜色中都能看到的一路尘土飞扬。
连华锦攀着后座往前探了探身体,以为是自己正担心的那家人福大命大,侥幸逃出来了。抬手正准备示意司机靠边暂停,忽然车灯一从对方前窗扫过,连华锦才看清里面的人哪是傅悠然一家?
一群都特么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儿,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也瞬间想到肯定是傅悠然家的车被劫走了。而既然车都不幸被劫了,人呢?人还能好吗?心下一紧。
换成了让司机不仅不要停,更不要让,而是一个急转弯打出去,车身华丽地就漂移甩尾,横向干脆将整条路面都占了个满满当当。
这矿上土路本就不怎么宽敞,平时也不能允许两辆行车同时通过,更别说道路两旁,还分别挖有两列腰身高的水沟了。
这时候连华锦的车一打横,后面的车及时刹住。以为是有什么事,小叔一家和保镖正准备下车询问,抬头就看到在他的对面来路还有一辆车。
以为头车的这个动作,不过就是为了给对面来车让道,又自我会意地安心坐了回去,车辆从最后往前,纷纷有所避让地开始倒车。
但他们哪知以上那些不过都他们会错意了,连华锦可不是好心要给对方掉头,而是要将其逼停。
接下来对面的车辆压根没有多余的选择,不是直接撞上来,就是乖乖原地停车。
否则他想从旁绕道,也只能立马掉沟里头,四舍五入一下,也算间接选择后者了。
肖同一行早就注意到了对面情况,那后面长长一溜的车队,他们就是想装作眼瞎都不能够。
又一看车标车牌,一边奇怪怎么首都的有钱人今儿个居然也跑到这儿了?还是大晚上黑灯瞎火的。
另一边又深知对方来头恐怕不简单,心中隐有担心的同时,反而另有股冒头的跃跃欲试几乎压抑不住。
但到底本身还正冒着快被逮捕的风险,只得暂时按捺住,肖同准备对方只要不主动上犯,那他就也不欲再在这个多事之秋横生枝节。
谁知这个想法刚落,抬眼就猛见对面头车横档车道,明显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
肖同眉眼狂跳,额角也跟着一抽一抽,再也忍不住,从副驾驶上坐起身体就恼怒质问:“他们什么意思?!”
心腹司机被迫只能暂将车速减慢,闻言不敢不答:“应该是想,将咱们逼停?”
肖同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抽他脑袋上就骂骂咧咧:“你废话!老子不知道还用得着你来回答?”
心腹满肚子委屈无人诉说,搞不懂明明是老大刚他自己问的,怎么现在又赖他呢?
肖同已经阴沉着一张脸狠声下令:“减什么速减速?给老子直接撞过去!”
心腹大惊:“啊?”
肖同又忍不住抽他一巴掌:“啊什么啊?老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个愣货!”
心腹于是乖乖闭嘴,脚踩油门加快速度,就听他老大的话真要作势撞过去了。
肖同想得很好,他觉得对面那车一看就死贵,所以料想对方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想逼自己就范而已。实际那么贵的车,他们怎么可能真舍得任由自己撞上去糟蹋?
所以自己只要做出一副打死不停势要真撞的架势,对方大概率就会露怯,赶在这之前就又得灰溜溜赶紧将车开走了才对。
他想得挺好,正常来讲也算合理,但偏偏他不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的,就一定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个正常人。
他自认为的那贵车在连华锦眼中看来,真真连个屁都算不上,俩人的思维境界压根就不在一档水平线上。
连华锦察觉对方是真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淡定跟随父母下了车,连司机都出来了。原地光留个空壳子,任由来人随便撞,他们则就走到了后头车列边上,抱臂静静远观。
连华锦是想为傅悠然一家将这辆车好好截下的,但眼下看来已经不太可能了,那么与其便宜别人,倒不如毁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他顺便还敲了敲保镖车窗,低声嘱咐了两句什么,保镖们得令纷纷倾巢而出。
连华锦小叔让他们那动作给惊了一小下,才知道他侄子竟然是要拦截来车而非礼貌相让?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就见状也跟着下车询问情况。
连华锦暂顾不上回答他,双眼只顾盯着不远处,还是他的父亲大概跟弟弟提了提,他小叔便也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之后随他了。
前方猛然一声“砰”响,连家人全都眉头不眨地平静作壁上观,亲眼目睹那辆皮卡轰轰烈烈与自家车辆来了个深情相拥。
甚至来势之大,还推着他家的车一度更往路后方挪了一小段距离。
肖同直到安全气囊重重砸到他脸上,差点将他鼻梁砸断,才懵逼非常地反应过来,我操他们居然真撞对方车上了?
他那傻大个心腹,到底怎么敢!
这时候就不得不气像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自己但凡有的选,从今往后是真他妈再用他不起了。
真用不起,蠢到连自己究竟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假意都分不清楚,头昏脑涨地勉强从副驾驶挤了下去,一骨碌就摔在地上。
这回是运气好才还有命在,但下回呢?他还能回回好命?
而肖同这都算好的了,他还没见因为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车后斗拉着的那满后备箱人,两车相撞时足有近半数控制不好自己身体重心,四面八方就朝车外头直接飞撞了出去。
很是有几个当下就眼一翻人事不省了,还活没活着都成未知数。
肖同今天真是哪儿哪儿不顺,山上山下受了一肚子气,理都不理会这种情况,从地上咬牙爬起来,一口恶气堵心。
不发泄简直能把他活活憋死,索性又恶狠狠发令:“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一起上!对面可是京城来的大肥羊,宰了,咱们兄弟可就这回真发了。”
尤其他其实想着,怎么着都得把对面人那几辆车抢过来。否则自己车已毁,后还有虎,呆会儿可真不好跑路。
一群人平时听惯了肖同指示,闻言能动的竟也毫不迟疑,跌跌撞撞本能上前。
这出人意料的状况连一直在旁观他们的连华锦,都挑眉不由诧异了一瞬。
不过又想到也没差,反正对方不来,自己也是要将他们全部拿下的,否则这回专门带了这么多的保镖来,岂不白费?
肖同指挥别人指挥得利索,实际自己却是慢慢腾腾最后才站起身,走过去的那个。所以等他看清楚对面情况的时候,再想跑就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他先前本来以为对方大概率就一队富商啥的,没什么武力威胁,抢也就抢了。岂料人家还带着一票的黑色西装下头,鼓鼓囊囊一看就十分不好招惹的贴身保镖。
甚至带头的两个,那气势,肖同直觉反应他们身上甚至有一股干他们这行最怕的军匪气。
绝对曾经正规编制退下来的。
所以像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地痞流氓能搞得过的?
见状,笔直朝前的脚步立马原地丝滑一拐,哪顾得上再管别人三七二十一?先紧着自己跑就完了。
再说也算计着留着自己人上去拼命,不一定还能拖对方一拖,好让他们顾不得来计较还有自己这么个漏网之鱼。
连华锦眼尖,怎么可能容许头头跑了,就留下一群小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