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今年隔壁村里开放了陶瓷工厂的参观和体验,许深深也略感兴趣,满脸兴奋地要给家里的许小重做一只同款陶瓷小狗,于是乎,两人骑着摩托沿着林荫小道直直开去,最后在看到立了指示牌的地方拐弯,整个村子家家户户几乎都从事这个行业,梁重说,他们家里都有自己的土窑。
摩托停在一座青瓦楼房前,装修没有那么精致的门头上挂着一块儿匾,写着“古瓷博物馆”,许深深没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能弄地这么像模像样,他也是这时才知道,这片地方是古代瓷器的发源地之一,传统技艺代代相传,至今仍然在发扬。
这里建了这么一座博物馆,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年轻人来了解学习。和许深深想象的不同,进门处展览的是现代陶瓷物件,其中就有梁重送给自己妈妈的墩墩马,还有一些与现在审美相符合的可爱制品,许深深一排排看过去,圆滚滚的十二生肖,精致的牡丹瓷,一组描绘了唐代仕女嬉笑玩闹的瓷器,个个色彩丰富,惟妙惟肖。
后间才是真正的老东西,因为地方不大,就只有一位志愿讲解员领着前头来的一家三口参观。
梁重说,那是村里回来的大学生在做社会实践,许深深笑了笑没答话,暗自想起自己当年的这方面作业全是靠自己老妈拿到公司盖个章,就算完事,也从没想过寒暑假期真要去做些什么,嫌热怕冷地哪里都没去,在家里待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看到在人前讲话耐心自信的孩子,打心眼里佩服,许深深知道这样的工作需要记忆大量的专业知识及相关趣事。
男生脸上挂着微笑,像个大人模样。
“怎么了?那小孩有我好看?”梁重见许深深眼睛快黏在人家讲解员身上,登时不乐意起来,“我也会讲,不就是这些碗儿啊盆儿啊的历史嘛。”
“你长得好看就够了,哪用会这些?”许深深听到梁老板吃醋,又得意地笑依上来,拉拉梁重的袖口,“咱俩可算是度蜜月呢,用你吃这醋?”
两人开着摩托又飙了三百来米,到一家工厂,梁重打电话和老板通过气,不多会儿就出来一个有点胖胖的男人,自称大圈,喊梁重“重哥”。
许深深瞥了一眼,同梁重跟着男人进去。
里面先是个砖砌的小院,墙边竖着些瓷片儿,大圈用一口带着土劲儿的塑料普通话介绍道:“这些都是烧坏了的残次品,老板他闺女说能用水泥围个花圃,就没人扔。”
往里头走就是工人们的流水线了,大圈带着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儿,先是把纸上的花纹印到揉好擀成皮儿的零件上,再送到手艺活那边,比如做叶子的就只管做叶子,做花瓣的就只管做花瓣,挨个的零件做好了才又送往下一个程序,组装起来。
这儿的工人几乎是大妈,她们极灵巧的双手下捏出一朵朵生动的陶瓷花坯,再送往天井,也就是一块阴凉通风的地方,自然晾干后修坯进窑,烧制第一遍。
“等出来之后呢,就到了统一上釉阶段,后面有阿姨在做,我带你们去看看,”大圈一边讲着一边往前走,穿过带小院的平房和天井土窑,到了一个小二楼的自建房,果真如大圈所说,一群阿姨围着大小物件喷喷画画,“二楼是专门画花纹的,需要细心安静,我们就不方便参观了,完成这最后上色的一步,再进窑烧制第二遍,出来呢也就差不多了。”
许深深跟在后面点头,这才是真长知识了,亲眼看见可比在电视上书上看到的更为震撼,他不懂大妈们是怎么用大拇指捏一捏,一片栩栩如生的花瓣就变出来了,他们最后去窑里?了一眼,许深深小心翼翼,怕碰着这些个堆放在一块的陶瓷艺术品。
“工厂里出的大都是模具做出来的,只有这些花儿,特考验审美和技术。”
参观完了,大圈又留两人去待客室喝茶,说自家老板马上回来,晚上好好吃顿饭。
梁重还想带许深深去工坊里自己手工体验一下陶瓷制作,两人一块儿做对儿情侣水杯什么的,还挺浪漫。
他低头看了手表,婉拒道:“不了吧,这水里还下着网呢,再约吧。”
许深深也有礼貌地补充感谢大圈带着讲了一下午,他左脚刚踏出门一步,一声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重哥回来了!”
二十多岁的女孩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风风火火地从天井的小门闯入前厅,一身职业装踩着高跟鞋扑到梁重面前,一只手自然地挽上男人的胳膊。
顷刻间两人有说有笑,谈起女孩的工作又问起她老爸的近况,梁重默不作声地把手臂抽了出来,往许深深边上挪了挪,轻轻拍了拍许深深的手背。
女孩笑得一脸灿烂,跟没瞧见梁重身边还站了个男人似的,又贴过来好奇道:“这次是不是特意来我家厂子的?”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可许深深总能在里面琢磨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像是直接问梁重,是不是专门来找她的一样。
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声,让许深深皱眉,他只向后退了一步,而后语气沉静:“梁重,我到外面等你。”转身出了大门,却连梁重说了句什么也没听见。
他靠在摩托上便点了支烟,斜斜咬在嘴里,心头说不上的烦闷,随手把衬衣解开扣子敞着个怀,又扯了扯里件短袖的领子,这短袖还是梁重给买的。
一支烟很快吸完,许深深觉得嘴里不得劲儿,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含在嘴里迟迟没点,盯着门,心里盼着梁重出来。
工厂里,阿姨大叔们井然有序地做工,老板家的女儿已经把梁重领进了待客室,急急巴巴地冲了小杯茶水放在面前。
“重哥,再坐会吧,家里饭都做上了,”女孩名叫金彤,她老爸在这儿包揽了所有旅游文创产品的生意,那年梁重刚来山村儿,就是老金总愿意领他做生意,现在才有了小梁总。她见梁重心不在焉,想是担心外面那位,“哎呀,别担心了,我已经让人去叫你朋友了。”
说着又给梁重的茶杯填满了,笑着示意男人慢慢喝。
许深深嫌晒,又站得累,于是找了颗大树,蹲在下头躲凉阴儿,他脚下已经扔五六只烟头了,平日里他都是规规矩矩地把垃圾带走,今天他实在没心情再去捡什么垃圾。
风吹拂过他的脸颊,是热的,脖子上早已挂了一层汗,前额的头发黏答答地贴在脑门上,他很不喜欢。许深深又想了一会儿,心态平和地吊着嘴角,两只指头夹着烟放到唇间猛吸一口,然后把剩了小半的烟头扔在地上,利索地站起来几脚踩灭。
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村里没法打车,他听不懂这儿的话,不知道要怎么找人捎自己一段,就凭着两条腿和一部手机导航,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他脾气其实不倔,只是想着若梁重追上来解释,就原谅了。
哪还能真不要那人了。
梁重:她真的只是我妹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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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