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邱玉登即精神一震,突如其来地觉得崔屿面目可亲,在和冯管事谈完正事后,热切的捧起崔屿的手,要和他互诉衷肠。
两个人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弟”,颇为和谐融洽。
***
“他们还要一起去拜把子……”冯管事仔细回忆,最后郑重其事道,“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吧。”
贺浔的表情阴晴不定,这个跌宕起伏的拜把子故事让他一阵头疼,又有点儿无语,他面对着正在揣手的冯管事,道,“你就不去拦着?”
“人家小年轻交个朋友我为什么要拦着?”冯管事似笑非笑地说。
俩人相对无言,冯管事不知道为什么小候爷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快把书案上的那盆千鸟飞燕给揪秃了。
“简直乱来。”贺浔把揪下来的淡蓝色花瓣从桌面扫到地上。
“一个骗子怎么可以和将军结拜,不怕被人笑话?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结拜后能干什么?跟着霍邱玉那个傻小子练举重?”
贺浔的眉眼锋利,美则美矣,但不免会让人敬而远之。此刻却说着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东西,倒是中和了他身上一部分戾气。
此刻,他开始指责冯管事了。
“你明知道霍邱玉傻得可怜,他会被哄骗得团团转的,连裤衩都不剩。”
倒也不必连裤衩都保不住。
冯管事腹诽,平时也没怎么见你这么关心霍将军。
“他们还没有拜呢。”
“等到真要拜就来不及了。”
贺浔气鼓鼓地把丑花盆挪到一边 ,抬手:“算了,不谈这些。”
他的手指指节匀称,如同白玉精心雕琢一般,仔细一看:
板指……
之前被霍邱玉扒掉了。
连带着腰上的组玉佩一起。
“嗐,霍将军也是,就现在户部那吝啬德性,想在他们要军费就等同于扒他们一层皮,他们怎么会同意。而且,自从上次的事情,定远军就不太受待见了。这兵权一直催着人上缴……”
“听说前不久,霍邱玉亲自登门拜访户部尚书张大人,吃了闭门羹。要说,军队一直靠这么贴补着,也不顶事。”
贺浔皱眉,“是张都安?”
冯管事一点头,“正是。”
张都安,京城张家长子。
贺浔跟他,也算是认识多年。
当年他可是亲自提着砍刀向张都安讨要军费。
这家伙,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抠门,非逼着人往他脖子上架刀才懂得松一点钱袋子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坐在这位置呢?都没仇家报复吗?
“听说张都安有个次弟。”贺浔道。
冯管事不知道为什么候爷会对这个张氏次子感兴趣,就道,“我去打听打听。”
但是能打听到什么就不知道了。
贺浔交代完事情,又径直把轮椅拖出来。
见这情形,是个人都知道侯爷又闲得发慌要去找崔屿打发时间。
本来,按照他们这种诡异非常的关系,贺浔应该不会那么勤快地去“玩”崔医师。
但自从发现崔屿嫌恶自己后,他就跟上瘾似的,三天两头就召人来伺候着。越是看到崔屿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下就越乐,越觉得有趣。
像是猫抓耗子似的,非要在一口咬死之前玩个尽兴。
冯管事叹了一口气,兢兢业业地推起了轮椅。
………
这几日,霍邱玉内心颇纠结。
倒不是别的,实在是有点良心难安。
冯管事把候府里能调动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银票一沓沓摆在他面前。
这一刻,霍邱玉由衷地认为贺浔是一个好人,贵在善良大方。
既然如此,那自己非但不感谢人家,还整天在背后和崔屿蛐蛐人家的行径就十分不耻。
这种事情背地自己小小声抱怨几句就可以了,怎么能带动着别人同自己一起干这些事呢?
万一那天他们背后蛐蛐被贺浔听到了,以他那非同寻常的小心眼子,他不得把人剥了。霍邱玉还好,凭借家族之间深厚的连节,起码他还不至于被贺浔徒手掐死。
但崔屿就不一样了,他寄人篱下的,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出于对贺浔的感谢以及让崔屿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些的期望,霍邱玉决定改变崔屿对贺浔这种片面讨厌的看法,挖掘出贺浔充满“真善美”的一面“登”一声在崔屿心里立住形象。
“你给我这些话本干什么?”一个平静的下午,霍邱玉突然到访。
崔屿懵然地看着眼前垒成山高的话本子,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霍邱玉一本正经:“这些可都是京城里销量较好的话本子,一本难求。”
“那你怎么求到的?”崔屿真诚地想要加入话题,奈何切入点不对。
“你就不打开看看?是吧,你明明很想看。”霍邱玉跃跃欲试,随手拿起一本递上去。
崔屿目光复杂地望向霍邱玉,又低头看着那话本花里胡哨的纸皮封皮,一页大字触目惊心地展现在他的眼前——《霸道侯爷狠狠爱》。
这个东西崔屿想看吗?
用脚趾头思考都能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想看。
桌上的一沓“小山”的取名风格同这个题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像《成为侯爷的在逃小娇/妻》,《风/流定远侯二三事》,《贺少的闪婚暖妻》等等的倒是还算正常,离谱点的有《死了还要爱》,《娇软侯爷离不开我》,《侯爷嫁给我后开始洗手做羹汤》,《一觉起来后爷成了我的卑微小男宠》等等。
这都是些什么三观炸裂的产物啊!
写这种东西的人不怕被抓起来砍头吗?
“看起来有意思吧?”霍邱玉颇自豪,得亏自己的聪明脑袋才能想出这么一个绝顶妙计——既然贺浔这个绝世毒物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那就要通过民间艺术家们高超的语言魅力,给他徒手捏出一个完美高大的形象。
只要崔屿多读几本这种话本,他肯定会被洗/脑得一看到贺浔目光就闪烁着崇拜。
“有意思吗?”崔屿十分怀疑。
“当然。语言优美,情节紧凑,故事逻辑在线,引人入胜,发人深省。”
“这……”崔屿的手指在半空畏缩地伸着,“有点太多了。”
“没事,只有慢慢品读才能发觉文章的精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