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跟着商凝走出电梯 ,商凝打开大门,站在门口说:“我到家了。”
秦舒低头,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耿耿于怀,“我刚才不是要弄疼你的。”
“我知道。”商凝似是累了,声音倦怠,“我脾气不好,是我的错。”
秦舒哭得更厉害了,商凝想替秦舒揩去眼泪,在双手触碰到秦舒脸的那刻,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凉。
商凝想收回手,但秦舒快她一步,将她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滚烫的泪试图焐热冰凉的双手。
秦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唇埋进商凝的掌心。
商凝浑身一颤,向后退一步。
商凝没有抽回手,因为抽不出。
商凝低下了头。
半晌,商凝开口道:“我已经不疼了。”
“商凝,我能抱抱你吗?”秦舒的声音很小,“一下下就好。”
“我说不能,你就不抱了吗?”商凝反问。
秦舒点头,她带着哭腔说:“你不同意,我就不抱了。我......”
“听话的。”
这三字似低吟浅唱,似砸进沙漠里的几滴雨,转瞬即逝。
秦舒闭上眼睛,微蹙着眉,脸贴着商凝掌心。
是撒娇、是恳求、是情不自禁、是情难自禁。
“你......”
明明靠得那么近,商凝却看不清秦舒。
商凝呼出一口气,用袖口擦干秦舒脸上的泪,“天冷,不哭了。”
秦舒拉着她的手在身前轻轻晃着,不敢看她。“你刚刚,是不是气我之前抱你,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秦舒看商凝似乎有些动摇,继续可怜巴巴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难过可以和我说呀。难道你是讨厌我吗?”
商凝轻叹一口气,上前搂住秦舒的脖子,无奈道:“小秦同学,你真的......”
商凝的声音哽咽又颤抖,“有一点点幼稚。”
秦舒为什么哭,商凝不想深究,她不敢深究,她不能深究。
谁曾想秦舒的双手直接从冲锋衣里路过,冲锋衣掉在了地上。
秦舒抱着商凝跌跌撞撞进了门,双臂越发用力,商凝一时竟有些吃不消。
怎么这么瘦,一点都不健康。
秦舒在商凝的肩头趴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秦舒捡起地上的冲锋衣,离开时问商凝:“你以后从我身边离开时,能提前说一声吗?我怕找不到你。”
商凝不回答,不作承诺。
秦舒又问:“那我们以后还能上下学吗?”
“这个学期是可以的。”
“那高三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秦舒眼里流露出的失落太明显了,商凝竟后悔刚才的措辞。
“为什么这么看我,我又没欺负你。”
秦舒捧起商凝的脸,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语气怜惜地说:“商凝你知不知道,你很招人疼。”
商凝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胸腔里顿挫的心跳像鼓棒一样砸在身上,她腹背受敌。
商凝想一掌推开秦舒,想让秦舒离自己远一点,可......她会哭吧。
秦舒散开商凝的马尾,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替她顺了顺头发,问:“头皮疼吗?”
商凝口是心非地摇着头。
秦舒将皮筋套在了商凝的左手手腕上,红肿的桃花眼看着她,说:“晚安,祝你睡个好觉。”
“你也是。”
秦舒关上门的那刻,商凝无助地跪在地板上。
从初遇到现在,商凝的脑里闪过一帧帧画面。
“别想了,别想了......”
商凝蜷缩成一团,环抱双膝盖,不知想了多久。
门外一声惊雷,像一道警告。
商凝从地板上起身,她穿过客厅,将手伸出窗外,让雨滴落在掌心。
淅淅沥沥的雨,在商凝耳朵里却是噼里啪啦的,好吵。雨好像下得太过急切,急得想融掉冬日里的雪,想叫醒春日里的幼芽。
商凝一直很讨厌阴雨天,一到阴雨天她就莫名烦躁郁闷。
雪化了吗?怎么开始下雨了。
怎么下得这么快。
可能,夜晚有它独特的魅力,以至于让人意乱情迷。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都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准确的来说,尴尬的是秦舒。因为商凝看上去云淡风轻,似乎忽略了那晚的事情。秦舒倒是如坐针毡,虽然二人同校,但平时也只有上下学才能遇见,这几天几乎没说什么话。
开学考也结束了,林鹤娴走到商凝座位边,说:“替秦舒还的。”
商凝接过去,说了声谢谢,随即猛咳了起来。
“感冒了?”林鹤娴问,“我那有药。”
商凝连忙摆手,说:“吃过药了。”
“最近降温,小心一点。”林鹤娴好心提醒道。
“没事。”商凝摘下脸上的口罩,又拿出一个新的戴上了。
“商凝,历史卷子借我对一下答案。”元益清走来,历史上午才考完,商凝手放在桌洞里一掏便掏到了。
“仙鹤,你卷子呢?”元益清问林鹤娴。
林鹤娴一脸震惊的表情,慌忙地说:“我、你,不是,大哥你折煞我呢?等我的成绩什么时候到你们那个的区间再说吧。”
元益清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忘了。”他转头看商凝趴在桌子上睡觉,说:“商凝,别睡了。高姐让你去下办公室。”
一班的语文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姓高,一班的学生平时私下都叫高姐。
商凝起身问:“什么事?”
“好像是作文竞赛的事。”
商凝又问:“今年这么早吗?任意呢?”去年的作文竞赛,她和任意都是一起的。
元益清瞅着材料题上的痕迹,“早?不早吧,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林鹤娴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突然感慨道:“我们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学校里,倒春寒的时候以为冬天还没过,秋老虎的时候以为夏天还没走,结果一年四季只能感知酷夏寒冬了。”
“因为春秋在战国时就消失了。”元益清抄下了商凝的答案,将卷子还给她,说:“又告诉你们一个知识点,不用谢。”
林鹤娴:“就......我觉得我们班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没事儿,这是我这个历史课代表该做的。”元益清说完潇洒转身。
林鹤娴:“............”
林鹤娴回到座位的路上,一直是半遮下巴的动作。她转头好几次一句话没说,庄子毅疑惑道:“你怎么了?”
林鹤娴看元益清没回来,说:“没什么,第一次体会到你的无力感 。”
庄子毅:“啊?我咋了?”
林鹤娴:“班长不是这么容易当的,辛苦你了。”
庄子毅:“嗯?嗯——”
庄子毅肯定道:“那倒是。”
下午第四节课一结束,同学基本都去食堂吃饭了。
任意看商凝趴在桌子上,问:“姐们,今天是元宵节,食堂今天有汤圆,你不去吗?”
商凝将头埋在臂弯里,轻微地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难怪呢。”
新中不知什么毛病,考试一直安排在节假日后,从初中开始就这样。
“那你睡着吧,醒来之后记得吃点东西和药。”任意说完就去食堂了。
商凝戴着口罩,手臂下压着试卷,碎发遮住部分眉眼。教室里,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高,让人昏昏欲睡。
秦舒站在窗口看着商凝,也不知商凝是梦见了什么,身子突然一颤,倒是把秦舒吓了一跳。秦舒看了一会儿,便去小卖部了。
食堂的汤圆也没有多好吃,林鹤娴尝第一口就被甜得齁到了,满脸嫌弃地从食堂出来,一到班门口就被秦舒叫住了。
林鹤娴问:“怎么了?”
秦舒从空教室出来,将面包递到她手上,说:“我看商凝没去吃饭,你能帮我把面包给商凝吗?”
“别说是我送的。”
林鹤娴感觉不对劲,道:“你俩吵架了?试卷都是我递的。”
吵、吵架?
谁家好人吵架的情形像那晚一样啊?
“应该不是。”秦舒说。
“应该?”林鹤娴反问。
......
“没吵。”秦舒说。
林鹤娴说:“那你自己送呗,好不容易从五楼下来又跑了趟小卖部,我可不想抢这人情。”
任意也回来了,看到这两人,拍着林鹤娴的肩膀问:“你俩干啥呢?”
林鹤娴摊了摊手,说:“有人想做好事不留名。”
“啧,多大点事,值得你俩在门口傻站着。”任意接过东西,说:“交给姐。”
秦舒高兴地说:“谢谢。”
“客气~”任意说。
任意望着秦舒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了空教室,心想:“她不会是一直在空教室等认识的人,然后给商凝送吃的吧?”
想啥呢。
下一秒她晃了晃脑袋,转头去烦林鹤娴:“我们鹤儿知道拒绝了,真棒~”
林鹤娴:“......”
得,又演上了。
商凝感冒一般没有一个星期好不了,原本脑子昏昏沉沉,幸好回家的路上的风让人清醒。
秦舒看她感冒,大抵猜到是那晚冻的,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商凝清了清嗓子,“秦舒,你以后......”她话还没说完,路灯突然黑了。
“商凝!”秦舒大喊一声。
商凝刹车,停下来问:“怎么了?”
“其其其实你骑车的速度太快了,不安全,你骑慢点。”
商凝摘下口罩,问:“你不会是怕黑吧?”
“才不是!”秦舒立马否定道。
商凝小声学着秦舒说话:“才不是。”
说完便骑着车子走了。
“商凝,你慢点!等等我!”秦舒在后面追着,“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
秦舒,你以后能不能一个人上下学?
算了吧,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