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初夏，我在晚冬 第2章 二.家庭的渊源

夏城微微蹙眉，他刚想说话，从桌子上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冬临紧张地拿起手机，滑动界面接听。

夏城敏锐的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是“妈妈”，于是他把要说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另一头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怒骂声，即便冬临没开免提，夏城也听到了。

“死外边了？

“晚上不回来，是不是和哪个女人鬼混去了？你们老板说你根本没去兼职！不兼职怎么养你弟弟？还敢半夜不回家？胆子真是肥了呀，小兔崽子！

“还不赶紧滚回来给老娘做饭，你真是要饿死你老娘我？！”

冬临：“嗯，我马上回去……”

他默默挂断电话，从接听到挂断，他一直都是默默受着来自电话那头女人的骂声，不反驳也不否认。

冬临挣脱来夏城的手。他翻身下床，没有用眼睛看夏城，一脸的淡漠。

冬临：“不好意思，刚刚……你也听到了，我得回去了。”

冬临用校服的长袖挡住还在流血的手，他拉开病房的门，摸索着来到医院大门口。他抬头望了望晴天，另一只苍白的手上扬挡住他额前碎发里透过的阳光。

他低声：“啧！”

随即向路边跑去。

路边时不时会有招揽顾客的出租车跑过——都走的很慢，只要他一抬手，一定会有两三辆车争着过来。

但他没有。

冬临太有自知之明了，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他一点一点抠下来的，不然他就应该被那个，近乎吸血鬼的家吸干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吧。

冬临气喘吁吁的跑回一中附近，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里坐在门口，扇着蒲扇的大爷大妈们纷纷转头望向他，他不在乎，人就自顾自的跑着。

一个大爷突然朝他奔跑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小冬啊！你昨晚去哪儿了？”

紧接着是许多大妈们附和的声音。

冬临的心猛地一颤——还是如此！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那噩梦一般的家庭，肆无忌惮的诋毁他！

冬临家的房子在整条小巷的最里面，属于环境最烂的一栋房了。

当他强撑着跑回单元楼下时，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可这肮脏的环境令他窒息。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挠了挠头，同样上气不接下气。

夏城双手撑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他一路从市医院跟着冬临跑过来的！

夏城：“去他的！这么远？不打车？”

冬临的家在一楼，环境最为潮湿，常年充斥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臭味。他十分熟练的脱掉鞋子，赤着脚走进了屋子里。

迎面砸来一个玻璃被，冬临顺手接住，十分自然的将它放置在一边的木架子上。他头也不抬，径直向屋内走去。

一个中年男人挺着腰杆——很显然，刚刚的玻璃杯就是他扔的。

此刻，他正趾高气扬地昂着他满脸褶子的头，以一种…嗯…“正义”的姿态盯着冬临。

冬临很自然，低眉顺眼，任由他审视着。

忽的！

啪！的一声。一个黑色的劣质皮带抽在了冬临的背上。而冬临，不躲也不吭声——这相比之前那几个“混混”打的，已经算好的了。况且他早就预料到了，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假若这一皮鞭没打下来，他才会感到意外。

紧接着，一个长相刻薄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一出来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到了冬临面前。

可也仅仅是面前而已。

因为一双尚且稚嫩的手抱住了她的腿。这女人一下子就转身将环住她双腿的人抱了起来。

“诶呦，妈妈的心肝，怎么啦？饿了吗？都怪你这废物哥哥，什么用也没有。不好好赚钱就罢了，还饿着我的乖儿子了。

“儿子乖，妈妈现在就收拾他，你先”到一边玩去哈，马上就有饭吃了。”

冬临一直默不做声，这个将双标写在脸上的女人——很显然，是他的母亲。

他在这个家一直属于是半透明的状态：这个“家”，没有他会比垃圾场还乱！会像尸体一样腐烂，发臭；

可是每次欢乐的时候，他总是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合影，留念。

时针奔向12：30，那对老夫老妻终于停止了他们的谩骂！

冬父：“还不快滚去做饭？”

说着边打了个酒嗝，又回到床上去睡了。——他总是这样，每天夜里和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天天喝酒，倒时差，整天身上一股酒味。

冬母自然也不会多看这个“破烂玩意儿”一眼的，她恨不能无时不刻都和她的宝贝儿子在一起呆着。

这么一个由内到外开始发坏的家，全是由冬临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他不喜欢他的父母，可这里还有他想保护的人在——那个刚刚为他挡了一巴掌的冬母的宝贝儿子——冬裴

自他记事以来，父母就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当时他出生时下了一场雪，那场雪带走了父亲的工作。

父母很信什么道教，佛教之类的。

因为这件事，父母在他一出生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为此，他小时候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个念头一直到他初中时候。

当时小说风靡一时，许多孩子都会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里淘一两本小说回去。

冬临没有钱，于是他就尝常听别人读小说。听久了，别人也不乐意。于是他就发挥他聪明的脑袋，每天帮别人写作业。——这样别的小朋友才会勉勉强强的将书借给他看。

特别是当时一些奇葩的设定，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是亲生的念头更加强烈。

可这个念头在初二的时候就彻底被打消了——不是因为他自己想通了，而是因为他实在疑心过重捡了父母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结果显示出来，“亲子关系”——成立！

要知道他当时脑袋都抽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家庭关系越来越破裂，父母天天吵架。当时情况严重到已经开始闹离婚了，可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弟弟——冬裴，诞生了！

这样一来，紧张的家庭关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从那以后，母亲也一直把弟弟看作心肝宝贝。

在弟弟三岁时，也就是冬裴差不多有记忆的时候。那一次他不小心摔碎了家里一个盘子，父亲拿着皮鞭满屋子追着他跑。

最后，他缩在角落里，接受那片子一下一下的毒打。母亲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母亲腿下还有一个矮矮小小的奶团子。

他由衷的记得，那奶团子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景，眼里掩饰不住的惊恐。半夜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为自己慢慢上药，那奶团子就拖着一个很旧很旧的奥特曼，手里拿着他们很少能吃到的发糕。

一开始，冬裴一直都是这样，每晚给他送好吃的。后来再大一点就敢挡在他的面前，而这无疑也是聪明的选择，两位大人自然不舍得打自己的心肝，于是打他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为此，他和小团子其实关系还不错。

他要拼命守护这个家，也只是为了那个在从前人生中给他带来一丝光亮的冬裴。

每单元一楼都有自己的独栋小屋子，而冬临家的被改为了一个小厨房。

冬临走进去，系上围裙，他一转头对上夏城那张痞帅痞帅的俊脸，吓了一大跳。

冬临：“你怎么在这？”

夏城：“我不放心你，就跟着过来啦。”

他那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冬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冬临随手搬了像小板凳给夏城，自己不言语，只是转身收拾菜篓。

夏城很没有心里负担坐下，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厚脸皮，总之用他好哥们的话来讲——很没心没肺！

冬临随手择了一点菜，起锅上油，一气呵成！在炒菜的空隙间，他同夏城说：

“医药费我会在这个学期内还给你的。”

夏城有点懵：“还什么？”

冬临很很有耐心，他道：“就是挂号，打点滴，这种医药费。”

夏城嘴比脑子快，立即就反驳：“我不要医药费，钱我多的是呢。”

冬临：“那你要什么？”

夏城再一次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我要你！”

这下给两人都整蒙了。

过了好半晌，冬临悄咪咪后退一大步，满眼芥蒂的看着夏城，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攀上一边扫帚的杆子。

他警惕的又问了一句：“啥？”

夏城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来了一句：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呀，我要你啊！是我的表达有问题吗？”

沉默，无止境的沉默……

最后还是这厚脸皮大王开了口，这时候他的脑子才开始转起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口出狂言干了些什么。他挠挠头，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十分无奈的向对面的少年解释：

“错了错了，意思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身边缺个玩伴，你有没有有兴趣？”

冬临：“……”

冬临：“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当别人的玩伴…”

冬临不喜欢这种富家公子哥，加上长时间以来，畸形的家庭让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他自然是要拒绝的。本来想叫夏城换一个弥补方式，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的厚脸皮已经如火纯青了！

在夏公子顽强不屈的精神之下！冷酷无情的冬临，他，终于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