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像是疯了一般在大火中寻找着自己的弟弟。
陆恨寒刚上前就被热浪冲的退了回来。
慕子杉想要去帮忙寻找高福星,被陆恨寒活生生拉了回来。
“你在这里帮忙照顾伤员不许进去!”陆恨寒命令的语气让慕子杉不要接近大火,“我去救人!”
“恨寒!”慕子杉喊住要冲入火海的陆恨寒,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来一桶水直接泼到陆恨寒身上,“去吧,我等你!”
陆恨寒点点头,浑身是水的冲进了火海。
慕子杉只慌了几秒,便转头看向被救出来的先生和学生。
“所有烧伤烫伤的马上把衣服剪掉露出伤口!”慕子杉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伤员的伤口绝对不可以碰到脏东西,把重伤和轻伤的分开来!仓库那边没有起火?太好了,我在仓库里存了烫伤的药,快去取来!”
慕子杉把自己的衣摆撕成一条一条的干净布条,给轻伤的几个人先包扎好。
有学生的家长哭喊道:“慕先生!请救救我的孩子,你为什么先救轻伤的呢!”
“因为轻伤的人还能再去救更多的人。”慕子杉给眼前的小厮包扎好,“快去打水!帮忙救人!”
火海中的陆恨寒,眼前满是火焰和烟尘根本看不清路,他把能看到的每一个人往外送。
房梁烧断了,噼里啪啦往下掉。
陆恨寒看到高照,喊道:“高照!你小心!房梁要塌了!”
“福星?福星!”高照疯狂的指着前面,“那是福星!”
陆恨寒跟着高照往高福星的方向跑,高福星坐在台阶上不停的咳嗽,他正努力把腿断了的同学背出去。
“咳咳咳咳咳……”高福星看到高照和陆恨寒,“哥,陆大哥!咳咳咳……快帮帮我们!”
高福星左眼的眉眼处受了伤,流了些血影响了他的视线。
陆恨寒把腿断了的同学抱起来,喊道:“高照你护着福星,我们从这边出去!”
越来越多柱子和房梁被烧毁坍塌,这一路上走一步都很辛苦,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死在这里。
高照喊道:“我听他们说军队来帮忙了,我们会获救吗!”
“不知道!”陆恨寒对现在的军队并不看好,但这个时候也期待着军队可以帮帮他们。
举步维艰,陆恨寒和高照护着两个孩子往火场外面走。
但其实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分辨哪个方向才是出去的路……
*
谭法桐带着军队前来帮忙灭火,但没人知道军中其他将军并不支持他的做法。
宣阳城的军队一向散漫,驻守的几个将军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在这里驻守多年。
谭法桐是今年边境紧张才调过来的,希望谭法桐好好整顿一下这里。
带着军队来到翰林书院,谭法桐命人去打水灭火,尽全力去救人。
却没想到手下的士兵都不愿意进火场救人。
谭法桐错愕的看着军队的众人,吼道:“我命令你们去!你们敢违抗军令?”
士兵中有胆子大的,说道:“水火无情,我们也是人!会害怕很正常!”
“屁话!”谭法桐就痛恨这种怂蛋,“百姓的身家性命指望我们军队来保护,你们居然贪生怕死?混蛋!”
慕子杉瘦弱的身影从谭法桐面前跑过,他目不斜视直奔火场。
谭法桐下意识的追了过去,喊道:“站住!你不能进去!”
慕子杉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谭法桐一眼,吼道:“我不进去,难道指望着你手下那些怂蛋吗!少废话,救人!”
慕子杉是看到了陆恨寒和高照的人影出现在大火之后,他对着那个方向挥手大喊道:“恨寒!这边!”
眼前烧毁的木梁横七竖八,慕子用布条缠在手掌心,直接动手去挪动那些烧成黑炭的木头。
木炭滚烫,慕子杉的手指很快就烫伤起泡,他不管那么多,即便是蹭破了水泡也不停的挪动那些木头。
谭法桐带着厚手套,上前帮忙,把那些慕子杉搬不动的房梁移开。
陆恨寒听到动静注意到了这个方向,忙带着高照往这边跑。
“恨寒!”慕子杉手掌心缠着的布条已经染满了血,他冲过去帮陆恨寒扶住他背上的学生,“跟我走,这边!”
谭法桐暴力移开了最大的一根木头,让众人顺利从火场跑了出来。
刚出来的四个人浑身冒着热气,众人拎着水桶过来泼在他们身上降温。
被高照救出来的断腿同学疼的嗷嗷哭,他的家人看到他还活着,连滚带爬的跑来磕头道谢。
陆恨寒感觉自己嗓子和鼻子里全是黑烟,咳嗽着说道:“咳咳……不用谢,快带孩子去接骨,他骨头断了。”
高照紧张的检查高福星,好在只有左眼的眉骨受了伤。
陆恨寒一眼就看到慕子杉掌心的血迹,拉起他的手才看到十指都被烧伤,起了水泡破了皮,惨不忍睹。
“你的手……”陆恨寒心疼极了,“快快快!找大夫!”
谭法桐招手叫来军医,说道:“给这位公子看看烫伤,他为了救人伤了手,很严重。”
刚才还气势汹汹不顾满手鲜血搬开那些滚烫木头的慕子杉,这会儿只揭开他手心缠着的布条,都疼的要哭。
“疼……”慕子杉靠在陆恨寒怀里,两眼水汪汪的。
“疼也要治伤,你疼就咬我!”陆恨寒一边心疼一边按住慕子杉的手让大夫帮他处理双手。
高福星那边也在处理伤口,但是并不乐观,大夫说可能伤到了左眼。
高照顾不得许多,先带着高福星往医馆去了。
陆恨寒再担心慕子杉也不能只守着他,交代了几句就跟着谭法桐继续去救人。
这一场大火烧到了快天亮才被完全熄灭,袅袅的青烟随着太阳的升起看的越发清晰,人们才发现翰林书院是真的付之一炬。
不敢进火场救人的士兵,这会儿都在帮忙搬运伤员和处理废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等下将军怪罪下来。
陆恨寒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到:“谭将军不必生气,贪生怕死说着不好听,但也是人之常情。”
“士兵不可以贪生怕死。”谭法桐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进去救人的时候,就不怕死吗?”
陆恨寒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我进去了可能就多带一个活人出来,少一具焦黑的尸体。”
谭法桐又问道:“那如果你是士兵,你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和百姓付出生命吗。”
“当然。”陆恨寒回答的很快,“只要做了就好,真的怕死就不要去做。”
谭法桐淡淡一笑,说道:“明日你来军中,晚上吧,我想和你喝一杯。”
陆恨寒点头道:“行!”
*
翰林书院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慕子杉在宣阳城的一切过往。
慕子杉手疼的睡不着,回到家里就一直发呆。
陆恨寒见慕子杉躺着以为他睡了,悄悄过去看看他睡觉有没有压到手,见他醒着忙笑了笑。
“你没睡啊?”陆恨寒看慕子杉脸色不好,“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
慕子杉坐起身,仰头瞅着陆恨寒小声说道:“我到宣阳城之后一直在翰林书院,现在翰林书院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慕子杉看着可怜巴巴的,用包着纱布的双手去扯陆恨寒的衣带,轻声道:“我只有你了……”
陆恨寒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麻。
陆恨寒把慕子杉放平在床上,直接压了上去和他亲吻。
慕子杉只有陆恨寒了,陆恨寒心里慕子杉何尝不是这种唯一的存在呢。
气氛刚好,每次这种马上要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一定会有事。
陆恨寒特意起来了一趟,开门探头出去,外面静悄悄,无事发生。
陆恨寒锁好门回到床上,兴奋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我我我没啥经验,弄疼你了要告诉我。”
“嗯。”慕子杉不介意为了陆恨寒忍受疼痛,“来……”
“陆恨寒!!!!出事了!!!!”
就是这么不合时宜,高照那个混蛋的声音又从房间外面传来,紧接着是快速的敲门声。
“操!!!”陆恨寒箭在弦上被高照这么一搅和全废了,“他最好有正事找我!”
慕子杉都习惯了,拿过衣服盖在自己身上,轻声道:“去吧。”
陆恨寒穿衣服去开门,高照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冲进来就跪在地上。
陆恨寒吓了一跳,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恨寒!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帮我!”高照痛哭流涕,“我知道我以前总是惹你,是我的不对!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兄弟俩!”
慕子杉也穿好衣服出来,一听有高福星的事情忙问道:“福星出什么事了吗?”
高照点点头,哭着说道:“我以为福星只是伤了眉骨,没想到也伤了左眼,城里的大夫都说保不住那只眼睛了,可怎么办啊!”
陆恨寒和慕子杉对视一眼,都没想到高福星会伤的这么重。
陆恨寒看高照也是慌了神,问道:“你可知道有没有其他地方的大夫可以医治,耽搁不得,我们尽快把福星送去。”
“我听说……”高照缓了半天才能继续说话,“军中的军医医术高明也许有救,那天我看谭将军和你说话,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谭将军!”
有办法就好,陆恨寒这才想起来答应了今晚去军中找谭法桐喝酒。
陆恨寒说道:“你照顾好福星,我去想办法,子杉我去一趟军中,你等我。”
说罢,陆恨寒穿好整身衣服,快步向军中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