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 第3章 抗争

到了下水典礼这天，叶眠知特地穿得很漂亮。

“知知，你要干什么去？”叶母拽住她。

叶眠知垂眼，声音有点不耐:“今天是下水典礼，我约了同学一起看。”

叶母渐渐松开手，又不放心地嘱咐:“早点回来，别去太远的地方。”

……

叶眠知脸蛋红扑扑的，为了早点见到梁俞周，她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等叶眠知到码头的时候，梁俞周已经在了。不只他们，这里还来了很多人。她还看见了用红色丝带和彩球装饰的白色大游轮。

“爸爸，走快点！妈妈说让我们多拍一点照片，回去给我们做炸虾呢！”

不远处，一个戴小黄帽的小男孩坐在父亲肩膀上，兴奋地说着。

叶眠知看着他们，眸光暗了暗，忽然忆起往昔:“你知道吗，我没有多少朋友，以前都是一个人来看下水典礼的。我那时看见小朋友坐在爸爸肩膀上，都会特别羡慕……”

少女话音未落，梁俞周忽然弯腰，半蹲在她面前，声音漫不经心:“上来吧。”

“哎？我没有说要坐你的肩膀啊！”她愣了愣，又垂下薄薄的眼皮，“而且，我早就已经过了要被举起来看下水典礼的年纪了。”

梁俞周很坚持:“快点。”

叶眠知有点无奈，但还是坐上他的肩膀。少年的肩很宽，长得也高，视野更好了。

周围躁动起来。并不是因为典礼的缘故，而是因为坐在少年肩膀上的少女。

叶眠知第一次被这样关注。她飞红了脸，有点害臊。不过很快就没人注意他们了，因为下水典礼开始了。

号角声响起。首先公布了游轮的名字，紧接着锣鼓声和国歌也同时奏起，场面格外壮观。原本遮着游轮名字的白布被掀开，周围掌声如雷。

终于要砍断缆绳了。缆绳上绑有彩球和香槟酒瓶。胸前佩戴红花的大婶举起斧头砍断缆绳，酒瓶撞到船身立刻破了，这叫做“掷瓶礼”。

彩球也被打开，飘下了彩花、彩带和五颜六色的气球，并且释放了五彩缤纷的彩烟。象征和平的白鸽也同时飞向天空，大船缓缓滑入大海。【1】

叶眠知看得入迷，忽然说:“梁俞周。”

“嗯？”

“你知道吗，每艘轮船都是像今天这样，被人祝福欢呼着送入大海的。我们其实也是一样。母亲辛苦地十月怀胎，父母一起充满期待地为孩子取名，将我们带来这个世上。

“大海上会有漩涡、会起风浪，因为人生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总会有荆棘丛生的时候。但都已经航行这里了，就请坚持下去吧。

“相信我，你一定是被祝福着出生的。”

梁俞周怔了怔，随后把肩上的少女放下。

叶眠知见他没有反应，又强调:“梁俞周，你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吗？”

少年轻牵起嘴角，应了声:“我听见了。

“谢谢你，你也一样。”

……

典礼附近很热闹，有不少摊贩，还挂起了灯球，堪比过年。

叶眠知很兴奋，东看看西看看，最终停在了麦芽糖的铺子跟前。

“梁俞周，你想吃吗？”叶眠知开口询问，怎料对方直接冷漠拒绝。

叶眠知：“……”

她不再搭理他，而是弯腰耐心问道：“姐姐，这个可不可以写名字啊？”

“当然可以啊。请问你想写什么呢？统一都是九块钱哦。”

“写叶眠知吧。树叶的叶，冬眠的眠，知足的知。”

少女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梁俞周不由得一愣，眼神微微闪动。

“这是我的名字。”叶眠知笑容明媚，像是冬日里的太阳，“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叶眠知。很高兴认识你，梁俞周。”

梁俞周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响起了一个女声打断他：“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两人整齐划一地同时扭头，看见的是一个拿着相机、局促不安的女人。

“我是自由摄影师，刚才拍到了你们两个，拍的很好，所以我想要送给你们，可以吗？”女人取出一张装在塑封膜里的拍立得递给他们。

梁俞周接过来，叶眠知也凑上去好奇观摩。

周围人山人海都被虚化，只剩下坐在少年肩上的少女，两人视线看向远方，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哎？真的可以送给我们吗？”叶眠知惊喜地叫起来，又忍不住仔细观赏，“拍得好好。”

女人走后，梁俞周随手将拍立得塞进了裤兜，惹得叶眠知不满：“凭什么归你？拍得这么好，我也想要。”

“没仔细看吧？这张照片里你都照糊了。”少年随意勾起唇角，抬脚往前走。

“真的吗真的吗？”叶眠知懊恼极了，连忙小碎步跟上他。

……

天色渐晚。在下水典礼结束后，梁俞周居然主动请她去家里吃饭。

“放心吧，我爸做饭，他手艺很好。”梁俞周瞥她一眼，“不是我下厨，所以你不会吃了肚子痛。”

叶眠知：“……”这人嘴怎么这么碎。

梁俞周家的花店是玻璃门，很漂亮。一楼卖花，二楼三楼则是居住的地方。

刚上楼，叶眠知就透过门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香味。

想起梁俞周刚才说的话，叶眠知也逐渐期待起来这顿饭。

“小俞，回家了？”梁景平拿着锅铲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梁景平长相俊朗斯文，还很高，眉眼间和梁俞周神似。不过这副围围裙的样子倒有点不符合气质。

“你同学？”他一愣。

梁俞周应了一声，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未拆开的拖鞋:“是啊。所以爸，你可得多做两个菜。”

“没问题。同学随便坐，今天让你尝尝‘米其林大厨’的手艺！”梁景平开着玩笑进了厨房。

听梁俞周说，梁景平很喜欢花，闲暇时间还会练练国画和出去钓鱼。

“这就我爸画的，还有照片。”梁俞周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国画，又翻出了钓鱼时的照片，“他总吹牛，一次可以钓五条。可有好多次都是从海鲜市场买回来的，还骗我们说自己钓的。”

叶眠知一怔，扑哧笑出声来:“没想到叔叔这么可爱啊。”

梁景平端着盘子走出来，无奈地一笑:“别拆我台嘛，我那是发挥失常。”

“就没正常发挥过。”梁俞周怼起他爸来也是不留余地。

梁景平也不在意，冲她笑笑:“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叶眠知。”

梁景平把所有菜端上桌，挑起眉:“哟，这名字好啊。眠思梦想，见微知著。”

他摇头晃脑，又问:“你家谁起的名字啊？”

叶眠知一怔，回答:“我不知道，应该是……我妈。”

“你妈真有文化。”

梁俞周不耐烦地将筷子塞给叶眠知:“行了，聊什么呢，不饿吗你？”

梁景平很健谈，上到天文地理，国画诗词，下到隔壁王奶奶家的猫丢了。不仅温润儒雅，还很有趣。

他做的饭很好吃，不一会儿桌上就被扫荡空了，只剩最后一个可乐鸡翅。

“停！”梁景平用筷子截住他们，“最后一个了，玩个小游戏，赢的才吃。”

叶眠知收回筷子，小声问:“什么游戏？”

梁俞周笑出声来:“飞花令。梁同志定的，每回我们家最后的菜都用这个游戏来决定谁吃。”

叶眠知:“……”方式真独特。

“就用花这个字吧！”梁景平想了想道，“小梁先来，然后是小叶同学。”

梁俞周很淡定，张口就来:“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木兰辞》。”

梁景平点头:“小叶同学呢？”

叶眠知在这一瞬间仿佛把所有的诗句都忘记了，她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想出来。

“那就小梁吃吧。”梁景平笑了一会儿，用筷子隔空点了她一下，“小叶同学该加油了。”

叶眠知眼睁睁看着鸡翅从自己面前跃过，十分不甘:“等等，我想到了！”

梁俞周筷子一顿，梁景平也看了过来。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梁俞周毫不客气地嗤笑道:“你半天就憋出这一句，还是幼儿园学的？”

叶眠知委屈巴巴:“我只知道这个了，本来你脑子那么好，我根本比不过嘛……”

她正低着头，忽然发现最后一个鸡翅落在了她碗里。

叶眠知有些错愕，抬头正好和梁俞周四目相对。

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嗓音依旧平淡:“给你了。”

“谢谢！”叶眠知一有吃的就高兴地找不着南北，她埋头专心啃着鸡翅。

梁景平看着自家儿子显而易见放了个太平洋的水，也有些无奈:“梁俞周，你放水放得太明显了吧。”

梁俞周支着下巴，一脸理所当然:“笨鸟先飞，她脑子笨，得多吃点补充营养。”

梁景平:“……”

叶眠知:“……”

饭后，梁俞周起身去厨房洗碗。

梁景平乐呵呵地问她:“小叶同学喜欢什么书啊？”

“嗯……”叶眠知很认真地想了想，“推理小说。”

梁景平冲她眨眨眼，像个小孩一样:“我也一样啊。不过小梁不感兴趣，我都不知道找谁聊。”

见男人一脸苦恼，叶眠知笑出声来:“叔叔你好有趣啊，我以后经常来陪您聊天吧。”

梁景平眸光一亮，看着窗外飘下的落叶，忽然道:“你清楚梁俞周的情况吗？”

叶眠知怔了一秒，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多少了解一些。

“他家庭条件不算很好吧？”

梁景平似乎有些意外:“你很敏锐啊。”

“我之前看见过他和他妈妈在花店门口吵架。”她补充。

梁景平挑挑眉，跟着叹了口气：“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太好，很早就是这样了。所以也导致他性格比较封闭沉闷，好像从来都不肯对谁敞开心扉。

“但我很感激你，愿意陪着小梁，和他做朋友。你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我真的挺开心的，他愿意去社交了。

“他呢，不太会表达，如果有让你不开心的地方，麻烦多担待一下。”

【1】下水典礼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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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