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月色 第1章 别哭

《溺于月色》

文/巷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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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过是冰凉的火焰，照亮一个人深处的疤后兀自熄灭。】

清风裹挟着雨水，汽车飞驰而过，只留下水花和残影。

叶眠知结束课题出来已经有些晚了，她步伐匆匆，帆布鞋面踩进积水里，留下泥污。

她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偏头看见了橱窗里摆放着的婚纱。

那是一条做工极精美的婚纱。雪白色、一字肩蕾丝设计、收腰款的拖地鱼尾婚纱，看上去华丽又漂亮。

叶眠知披着的长发已经被雨淋湿。她没撑伞，只是看着那条婚纱。雨水落在橱窗上，映出她羡艳模糊的面容。

已经多久了呢？没见到梁俞周的日子。

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她思绪飘远，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封存在记忆里的少年。

“小姐，要进来看看吗？这是我们著名设计师新出的款式。”

婚纱店的玻璃大门被推开，门上的风铃晃了两下，发出好听轻快的声音。

导购带着标准的微笑看着她，再次询问:“小姐是一个人吗？也可以来试试哦，没有女孩子会不向往婚纱的吧。”

叶眠知怔了一秒，笑容有些勉强:“不用了，谢谢。”

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婚纱，接着朝前大步走去，没有任何停留。

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周围仿佛都化作了虚影。

叶眠知孤身一人走在人群中。时间的录像带一帧帧倒退，她好像又回到了泛黄的2008年——和梁俞周正式见面的那年。

她时常会想，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就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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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中国成为奥运会举办方的一年，全国人民普天同庆，共同欢呼纪念这特殊的一年……”

榕夕岛上天色渐晚，地面笼罩着一层黑色。呼啸声不断，雨水似断了线地珍珠般不断从屋檐落下，朝大地倾泻下来。

叶眠知耳边环绕着街头电视的新闻播报，里面的女主持人正用标准的播音腔讲述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奥运会。

她“啧”了一声，把手撑在头上作“雨伞”，帆布鞋踩过泥坑，溅到裤腿上。

雨越下越大了，她跑到一家花店门口躲雨，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与叶母争执的片段:

“知知，可不可以别离开妈妈？妈妈可以尽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叶眠知用力将手上的玻璃杯摔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根本不想要那些，我只想要去更高的地方！”

叶母似有些怔愣，一下子没了声音。就在这时，她重重推开门跑出去，隔绝了一切声音。

思绪拉回。叶眠知喉咙一梗，噎得心脏都酸疼。她鼻头酸酸的，泪眼朦胧，但还是努力扬起脸:“不能哭，往上看。”

越说，她越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莫名显得有些倔强。

……

梁俞周踏着泥泞的路面回家，但看见的却是一副有点……诡异的画面:一个少女蹲在他家花店门口，哭得梨花带雨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渣男，甩了她。

“别哭了。”

头顶忽然响起一个清冷干净的男声，叶眠知闻声抬头。

穿白衬衣的少年黑发有点凌乱，宽肩窄腰，冷白矜贵，撑着把白色透明的伞。

“这是我家。”梁俞周又补充说，“现在有点晚了，还是早点回家去吧。这把伞给你。”

叶眠知见过他。他是梁俞周，高冷寡淡但头脑好到爆的年级第一，数学每次都是满分！

她急忙站起来，羞赧道:“抱歉了梁同学，谢谢你可以借我伞！”

梁俞周看着少女板板正正地给他鞠了个躬，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下次和家长吵架别往外跑了，不安全。”

看着男生背对着她开门的动作，叶眠知呆了一秒。

他……怎么知道她和家长吵架了？！

……

很快便是国庆假期。一整个假期，叶眠知几乎都是在家里度过的，刷刷韩剧看看小说，一天过得倒快。

倒是那把伞……叶眠知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梁俞周。

伞的材质很便宜，街上随处都有的那种。伞把手上有几道划痕，估计用挺久了。

要不买把新的还给他？

叶眠知有这么想过，但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最后还是作罢。

……

国庆最后两天，榕夕一直在下暴雨，伴随着雷声，轰轰隆隆，让人心情不快。

这种糟糕天气，叶眠知本来不想出门，但家里实在没有卫生巾了，无奈她只好拿着伞外出。

在暴雨天气还开着的便利店少之又之，叶眠知即便打了伞，长裤还是湿个透彻，黏在身体上格外不舒服。

好在还有最后一家7-11便利店还开着，但早已人满为患。

叶眠知收了伞，费劲力气找到了站脚的地方。她挑好卫生巾后，便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不一会儿就发起了呆。

“一共29.9，小姐。”收银员带着标准的微笑看着她。

叶眠知忙应了声，低头从挎包里翻找钱包。但只一瞬，她就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挎包拉链……是拉开的。

叶眠知指尖一顿，加快了速度翻找，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小熊猫零钱包。

“小姐？”收银员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后面一群人都开始发出抱怨，那声音很刺耳，让她没法忽视。

叶眠知垂下眼，敛起所有情绪，沉默着让到一边：“不好意思，你们先吧。”

人来人往，雨水敲打着便利店的玻璃窗。就在这样一个恶劣的天气里，她独自一人站在一边，心情也跟着变糟糕。

刚才那么多人，钱包一定是在刚才被小偷摸走的……叶眠知呆呆地想着，鼻子忍不住变酸。

她垂着头，眼泪滴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很快晕染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便利店由嘈杂变为安静，只剩下收银员“嗒嗒”地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

“拿包黄鹤楼。”干净如同磨砂石般的嗓音，很熟悉，也令人眷恋。

叶眠知原本是蹲着的，她听见声音后匆忙起身。可能是因为蹲太久腿有点麻，她刚站起来时腿有些发软，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就在这时，她落入了一个清新的怀抱中。栀子混着黑雪松淡淡的清香，极好闻。

叶眠知慌张抬头，正巧撞进对方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黑很亮，里面好像盛满了星星，但现在还装着她模糊的倒影。

梁俞周穿着一身休闲装，白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盖住脑袋，手指纤长白皙，正捏着一盒烟。

“下次小心点。”他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叶眠知一颗心提到了最顶端，现在猛然下降。她的心跳砰砰的，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句：“……哦，谢谢。”

梁俞周松开手，走到柜台边付钱，顺便又拿了一条泡泡糖。

叶眠知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她看着手上的卫生巾，有些踌躇。

算了，还是放回去吧。

她叹口气，打算绕回货架边，却被收银员姐姐叫住：“那位小姐——你手上的东西这位先生已经替你付过款了。”

叶眠知脚步一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

梁俞周瞥了她一眼，好像早就看穿了她的窘迫。

两秒后，他移开视线，大步朝外面走去，叶眠知也连忙跟上。

外面还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滑下。

梁俞周就站在便利店门口，把玩着一个黑色打火机。“咔嗒”一声按下，冒出明亮的火光来，他低头咬出一根烟，拢着手点燃。

动作相当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抽了。

少年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间夹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散发出尼古丁的味道。他的动作很吸引叶眠知，她也并不讨厌这股烟味。

挺奇怪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忽然，梁俞周开口问她。

他的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还咬着烟头，望她的眼神有几分好奇和探究。

叶眠知一愣，晃了晃手里的那把透明伞：“十几天前，你帮过我。”

梁俞周歪着头，勾起了唇角，好像已经回忆起她是谁了：“昂。那我今天又帮了你一次。”

烟雾缭绕，叶眠知看不太清他的脸，但他说的这句话却听得清晰。

“……嗯。”叶眠知望着泥泞的地面，忽然开口问，“对了，我有个问题。”

梁俞周叼着烟，冲她抬抬下巴，表示洗耳恭听。

“我一直挺不明白的，为什么你能判断我是和家长吵架了呢？”叶眠知有些纳闷。

梁俞周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轻笑一声道：“你还挺执着的。真就随便猜的。毕竟哭得那么惨，不是和家长吵架，就是失恋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失恋了呢？”叶眠知不依不饶。

他一顿，拿下烟扔地上碾灭：“你一看就不像那种可以交到男朋友的人，太矫情。”

叶眠知：“……”

少女的表情逐渐变干，梁俞周也尴尬地笑了两声，摆摆手：“抱歉，我刚说的还请你忘记。”

叶眠知也笑笑，表示不在意。

雨依旧未停，下得很大，两人索性就待在便利店的屋檐下等雨停。

雨水落在地上碎成几瓣，折射出少年少女并排的、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