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懿难得地不知所措起来,一时间连手怎么放都没了章法。
她没想到沈枢居然会吻她。
要知道,从刚订婚到现在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做了一遍,可接吻的次数却少之又少,也就是一只手堪堪出头的程度。
可此刻,这个浓烈又绵长的吻却来得格外突然。
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沈枢的吻技很好,没两下就激得她浑身泄力,只能微倾着身子侧在他胸前。双眸眯起,脑袋也变得晕晕沉沉,跟着一并发昏。
她还不太习惯以这个姿势接吻,仰着头,连换气都有些费劲。
挑起攻势的人似是发现了她的难处,短暂地停下。
他轻唤,嗓音是不同于以往的低沉沙哑:“乔知懿。”
乔知懿还陷在迷迷糊糊中,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不明所以:“不亲了?”
意外她当头一句就是问这个,沈枢笑了下,捏了捏她的鼻尖:“不亲了,再亲就不好收场了。”
他暗示得直白,乔知懿自然听得通透。
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却又直愣愣地撞入另一汪深泉。
不是第一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看,乔知懿心跳砰砰,隐约有跃出胸口的架势。
她主动打破局面:“盯着我干什么?”
沈枢眯了眯眼,眉宇深邃,渗出两分不知名的情绪:“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天你也是在台上表演节目,后来我和你哥去接你,你刚从洗手间出来,也是因为来了例假。”
乔知懿:“……”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有必要记这么清楚吗!
她挑眉,哼笑两声,扯住他领口布料:“沈先生记性这么好呀?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沈枢笑了下,但却是冷笑。
冷得明晃晃,半点都不藏。
“乔小姐倒是对自己有信心。”他似笑非笑,道:“但很可惜,猜错了。”
“那是你没眼光!”
最受不了被人质疑,乔知懿乜过去,反击道:“不过也对,沈先生一贯是个没眼光的,我人美心善,懒得和你计较。”
大小姐脾气上来,她是一秒也不愿意再靠近他,换好睡衣一股脑钻进被子里,直接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沈枢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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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第二天一大早从白云公馆离开的。
虽然特地跑了一趟,却没有见到一开始说要见的人,也就是沈枢的母亲。
沈枢本人倒是反应不大,反倒是乔知懿,失望全数挂在脸上。
她很喜欢秦女士。
因为后者的身上,有她想要拥有的一切特质。
回学校的路上,沈枢还问了她大四实习的事。
北舞的实习制度很特别,当其学校都把实习安排在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它剑走偏锋,九月份起就将实习挂上日程。
就连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也都卡在这个时间点。
乔知懿答得随意:“我申请了自主实习,打算去琼花舞团试试。”
沈枢知道这个名字,是北城最有名的舞团之一,也是全国最顶尖的古典舞舞团,就专业性和发展空间来说,倒是很适合他。
“已经定下来了?”
“还没,下周二去面试,但应该也差不多了。”
听她这么说,沈枢心里也算有数。
他还算了解她的性格,自信高傲,不屑说谎画大饼,能让她口口声声说“差不多”的事,基本就是已成定局。
车子抵达老地方,依旧是那个下车后需要左拐右拐的巷子口。
乔知懿开门下车,很敷衍地吐了句“拜拜”。
目送她离开,沈枢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屏幕随之亮起,一眼就能看到列在最中间的七八通未接来电。
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他默了默,没有选择回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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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懿回到宿舍,将从学校门口买来的小点心挨个分出去,临末坐回自己的书桌前,翻出电脑想查点资料。
与此同时,正好看到一封新邮件。
瞥过发邮件的对象,她心脏猛地一跳。
是琼花舞团!
鼠标迅速移动,她点开邮件正文,视线聚焦在每一个字上,可看完寥寥两段,表情罕见地凝重起来。
【乔知懿同学,非常抱歉地通知你,因为舞团的内部调整,今年不再对外开放在校大学生实习名额,先前的面试机会作废,我们致以诚挚的歉意,期待与你下次合作!】
她盯着最刺眼的两个字,指尖微颤。
一旁的尹昭昭刚吃完她投喂的泡芙,好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好奇地凑过来,也看完了全篇。
“靠!”尹昭昭没忍住,直接开骂:“不收怎么不早说,马上都面试了突然搞这一出,什么玩意儿啊!就这还北城最好的舞团!”
乔知懿轻咬贝齿,虽然只字不发,却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算什么啊!
当初说只放一个名额的时候她就已经紧张过一轮了,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拿到面试机会,可人家却只留下了这样一封轻飘飘的“机会作废”的邮件。
哪有这样的道理!
生气归生气,可教养使然,她做不到像尹昭昭这样破口大骂,只能调整心情,扯出一个标志化的微笑:“没事,那就再换个别的舞团投简历吧。”
尹昭昭愣了:“可你为这次机会准备了这么多……”
“既然已经是这个结果,纠结过往的付出总是没意义的。”
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乔知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落落大方,冷静优雅:“北城又不只有这一个古典舞舞团,还有时间。”
看着面前的人,尹昭昭佩服至极。
牛!
太牛了!
不愧是乔知懿!
这才是真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啊!
乔姐你是我偶像!
见当事人都是一副“算了都过去了”的佛系姿态,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说的对,咱们还有时间,再找别的舞团,咱中午吃顿好的,我请客!”
虽然表面装得漂亮,可委屈却是实打实的,乔知懿也没客气,直接报了个学校门口新开的烤肉店。
尹昭昭愣了一秒:“不是姐,那家店好贵的?小弟我囊中羞涩啊!”
乔知懿轻笑:“姐姐请你吃。”
“乔知懿万岁!”
因为还有节不能翘的必修课,两人吃午饭的时间直接延到了一点多钟。
但也拖了这节课,两人抵达烤肉店时早就过了饭点,大堂挨着大面积的落地窗,明亮通透,完全不像她们上次来的时候那样人满为患。
点餐交给“老饕”尹昭昭,乔知懿先去了趟洗手间。
刚走进隔间,外面洗手池前就传来呱噪的讲电话声音。
听语气调调,还是个年前女孩。
甜得人嗓子发腻。
乔知懿没有偷听热恋男女的私密话,只想着赶快走,可这个念头还没萌芽半分钟,就紧急制动改变了方向。
“谢先生你太厉害了吧,居然真的一句话就让舞团换人!”
“我现在简直能想象到乔知懿的表情,谁让她平时那么清高,现在也终于栽跟头了吧,活该……”
后面的话乔知懿没听清,或者说已经没心情听了。
她没想到,那封邮件居然是这么来的。
呵,狗屁的不对外招人!
只是不招她了吧!
狐狸眸弥起愠色,她呼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先冷静。
外面的人还在讲各种黏黏糊糊的话,一副恨不得要身体力行报答电话对面的架势。
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走,乔知懿的瞳仁闪过一抹戾气,不打算就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把隔间的门,她在女生震惊的表情下缓步走向洗手池。
水龙头是自动的,手一靠近水流声便唰唰不断。
乔知懿一边洗手,表情矜然:“怎么不继续说了?刚刚在电话里不是编排我正起劲的吗?”
女生立刻攥紧了手机:“你全都听到了?”
乔知懿哂笑,随手抽出纸巾擦手,目色凌冽:“需要我背给你听吗?”
她这样说,女生更紧张了。
她没想到面前人的态度居然这么淡定,可她越是表现得淡定,她就越心口躁动不安。
吞咽一口,她挂断了电话:“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兜圈子,乔知懿,你就是活该!”
乔知懿挑眉,并不意外:“我跟你好像不熟吧?”
最受不了她这样波澜不惊的淡定,女孩仿佛自尊心收到创伤,立刻又道:“你装什么!大一的时候就是你抢走了我的名额,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早就拿到‘舞者’的金奖了!”
听她这么说,乔知懿总算是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但那段记忆,却实在算不上美好。
她道:“当初明明是你和男朋友出去开房错过了集训,怎么这也能怪到我头上?你的名额空出来,七八个女生合理竞争,就因为我跳得最好你就把错归到我头上,真好笑。”
女生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内情,后槽牙咬紧,继而又道:“反正这一次是你输了!琼花舞团已经定下了我的名字,任由你再怎么说,你也没机会了!
乔知懿扬眉,临走前只道:“那你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省得哪天它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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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琉璃会所。
沈枢虽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可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的不是,甚至一段段阿谀奉承的话跟着酒杯一起递过来,扰得人心烦。
不想沾太多的酒味,沈枢只意思地喝了两口便不再动。
刚回国的乔砚铭发现这点,很干脆道:“怎么,今天晚上有别的安排?才喝这么点?”
沈枢反问:“是啊,不像你,这场结束还得头疼怎么应付相亲对象。”
乔砚铭气结:“……”
两人关系好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除了“大舅子和妹夫”的联系,他们还是大学同学。
就连读大学时住的房子都在隔壁。
这场饭局沈枢原本是不用来的,可东道主打着给乔砚铭接风的名号,后者又不想一个人走鸿门宴,这才把他拉上。
至于请客的人则是姓谢。
家里是做土木器械生意的,刚从外地迁来北城不久,根基不稳,自然想要和乔砚铭这样的人多处关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迎上来,乔砚铭自然不会把人赶走。
饭局进行到一半,不少人都喝开了,聊的东西也越来越偏。
最开始还意思意思地聊聊生意往来,可慢慢地就变了味道,话题开始近期的私生活上扯。
尤其是作为宴请方的谢方,口不择言:“我啊,前两天去了趟北舞,果然是北城最好的舞校,扎堆儿的漂亮女大学生看都看不完。”
有人迎合:“谢总也算是黄金单身汉了,怎么,有看上眼的了?”
谢方:“有道是有,但她不识抬举,居然还骂我,我就干脆换了目标,还给她使了点绊子,现在这会儿不知道搁哪里哭呢哈哈哈哈!”
话题一沾上“艳”字,不少人借着酒劲越说越带劲。
“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是该给她点颜色看看,她叫什么啊?改明我也帮谢总出出气!”
“好像是叫乔知懿,那字还挺难写的!”
三个字轻描淡写地飘出来,饭局上的气氛可谓是顿时降到冰点。
沈枢眯了眯眼,第一次主动开口:“你说那个女孩叫什么?”
谢方还没反应过来:“乔知懿啊,怎么,沈总有兴趣?那好说,改明我带沈总去一趟,那确实是个漂亮妞!说起来她和乔总还同姓,巧啊!”
他喝的太多,完全没有看出沈枢和乔砚铭的情绪变化,偏偏只当自己是会找话题。
沈枢哂笑,姿态从容,寒光从镜片后闪现:“对她没什么兴趣,但对让谢家破产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