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总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马不停蹄。
当然,飞速流逝的时间体感仅仅是对于岑留南而言。之前因病请假,虽然学校也给班里安排了代课老师,但对于还在上初中的学生们来说,临时来上课的代课老师总是相对更为陌生的,上课的效率也会打些折扣。于是休完假回到学校后,岑留南不仅要按着学校的进度继续上新课,还要抽时间给学生们复习巩固之前的知识点。
幸好学生们都还算听话懂事,基础掌握得大差不差,只需要重点讲一些细节加深印象就差不多能完全掌握了。
而在岑留南忙着上班讲课,下班找猫的规律又忙碌的日子时,待在木家别墅里的木京却是过得万分煎熬。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渐渐控制住了后颈的疼痛,想回到主人身边却还不能自如化回猫形态,只得以人身先占住了合租的身份靠近。但后颈上的蓝纹却偏偏要跟他作对似的,偏偏在搬进有主人的新家的当天晚上又发作,害得他又不得不离开。
“唉……”木京仰面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后颈捏着长着蓝纹的那块软肉,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块蓝纹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对他有什么用……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这块蓝纹能快点消失,不管消失了之后是人身还是猫身,只要别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变化就好……
可是……
木京偏头将鼻尖凑近那块折得四四方方的毛巾,哪怕过了快一周,上面本就残存得不多的气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心理作用下,那仅剩的一丁点似有若无的清香也还是能让他乱七八糟的心情平稳下来。
与此同时,清晰又缓慢的敲门声在木京的卧室门口响起。
“小京,你在里面吗?”随之响起的,是木言略显低沉的声音。
“在。”木京连忙下了床,给木言开了门,“怎么了言哥?”
木言还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着的应该是还没处理完的文件,看样子是刚从公司回来就来找他了。木京让了让,请他进来坐着聊。
木言从善如流地跟着弟弟在桌边坐下,接着便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将里面的文件摊开放到了木京面前:“这份是新的的股份转让协议书,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之前不是已经签过一份了吗?”木京虽然这么问着,但也还是顺着大哥的意思翻开了合同仔细看了一遍。
木言摇摇头,道:”你的份额是从母亲留下的历史股份里分出来的,要转让还是需要走一下股东大会的流程。上次带你签协议的时候,好几个股东还没回来,虽然也算合法,但终究还是比不上这次的合规正式。”
“嗯。”木京又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便拿过笔利落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好了。”
木言接过协议后又确认了一边,确定没问题后将其中一份装回文件夹留给他:”你手上那张卡是你自己的身份证办的,里面是那部分股份这些年的收益,但是日子太久了难免有差错,你要是不够用随时联系我。之后每年的红利也会直接进这张卡。你哥我管理公司这么多年,别的不说,钱绝对够你用。“
木京视线还落在手里的文件夹上,听出木言语气不对,抬眼朝他看去,没料到正好撞上他大哥已经有些泛红的的眼睛。
木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没有定点地落在面前的虚空里,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木家的企业之前一直是母亲在打理,那时候市场还没现在这么繁荣,母亲接过当时那个小破公司后是几乎乘风而上百投百中,一步步把公司做大做强,即便是公司现在的规模,大部分也还是建立在母亲当时打下的基础上。”
“后来母亲怀孕,生产时……”木言话还没说完,眼睛红得更厉害了,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道,“临产时遭遇不测,因为情况特殊,救援不及时,一窝猫崽,只留下了我一个……”
他转头看了看木京,轻笑了笑,改口道:“不对,应该是,只发现了我一个。”
“母亲死后,公司被当时的几个大股东闹得分崩离析,几近破产。只能说幸好母亲留下的公司家底也足够雄厚,他们斗得也足够久,非常不幸地撑到了我化形成年。”木言说得轻描淡写,但想也知道他当时的情况能一路坚持到接手公司并且做到这个程度,有多不容易。
木京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看了一圈,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递给他。木言接过水喝了几口,眼里升起几许欣慰。
“成功接手公司后,那几个带头搞事情的被我踢了出去,拔出萝卜带出泥……被我发现母亲出事并不是意外,而是那几个股东,连带着好几个黑心的高层联手策划的。所以我也没有放过他们,全都找了把柄送进去蹲局子了。要不是他们在人类社会待了太久,突然消失太过可疑,我其实更想把他们带到荒地里直接解决掉。”
现在的木氏集团,在木言的果决手段下,比当初刚接手时举步维艰的样子好太多了。但即使如此,依旧有些当初举棋不定,晚了一步站队,因此没有掺和进母亲事故中的老人,因为他的手下留情,现在还敢在集团里倚老卖老。
木言回想起上午正式召开股东大会时的情景。母亲留下的历史股份,除了他继承走的一部分,剩余的部分一直原封不动地留着,记在母亲名下,聊表慰藉。木京被认回来,母亲留下的股份自然也该有他一份。这次召开股东大会本也是为了他上次匆忙之下拉着木京签合同而走的流程补充。
于情于理,木京继承那一部分的历史股份,都不该遭受非议。
但偏偏那几个老股东,非要在股东大会上跳出来反对他。言辞切切,长篇大论,那副“我们一心是为了公司着想”的面目实在是令人不齿。
木言自然不可能听之任之。见他们情深意切,却又讲不出个有理有据的所以然来,坐在上首的木言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环顾四周顿时低下头来股东们,悠悠道:“既然你们反对,不如好好说一说,凭什么,木京不能继承老木总留下的股份。”
看着那几位老股东不甚明白地面面相觑,木言又出声,补充道:“不必长篇大论。我要的是最根本的原因,为什么。”
那几位老股东互相眼神示意着,明明是他在给他们机会,临到头了却开始相互推诿,不敢站出来。
“看来大家都很谦让嘛。”木言没心思看他们眉来眼去浪费时间,随手指了一个方才叫嚣得最凶的,“那就你来讲吧。”
那个被点到的股东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也毕竟在人类社会混过了许多年头,马上又调整了神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木总,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我要的是理由。”木言声音低沉,久居高位的人,有意识地散发上位者的气势时,显得格外狠厉。
那个股东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和他对视,低着头装模作样地翻着手上的文件,慢吞吞地往外蹦着字:“木京一直流落在外……”
“从没接受过正规的教导,就算是拿着公司的股份,也做不出什么对公司有益的贡献……”
木言被他这一番话气得火大,面上反而更加平静无波,随即看向了其他几位此前和他持一致想法的人:“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几位股东被问及自身,虽不敢出声,但也无比坚持地点了点头。
“那我倒想问问,你们几位,这些年来又为木氏做出了什么贡献呢?”木言不怒反笑,言语里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有异议的,各位大可以去项目部门那拉表,把自己为公司拉来的投资,带着做成的项目列成清单,再来和我说‘为公司做贡献’。”
“你们几位,在木氏待了这么久,想必英勇事迹一定不少吧?”木言拿过手边的咖啡,一边喝一边欣赏着几位老股东脸上脸谱似的不断变化着颜色,被咖啡苦得微微皱了皱眉。
等会得和助理吩咐一声,下次不许再买这个口味的咖啡,太苦了。
放下手里的咖啡,木言顺手合上了面前的文件,总结道:“既然你们也是在木氏混吃等死,我弟弟凭什么不能?”
成功看到那几个人被噎得面红耳赤,木言心情大好,连带着嘴里咖啡的苦味都仿佛消散许多,带着其他人走完股东大会的后续流程后,万分舒心地带着助理和新合同回了家。
…………
木言一边讲一边摩挲着杯壁,停顿良久后,又开口道:“母亲的人名叫木清晖,公司每层楼的大厅我都布置了她的照片和生平……你什么时候去了公司可以去看看。今年秋天,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好。”既然已经找到了家人,自然是该去祭拜的。
木言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心情也松快了许多,抬手揉了揉眼睛:“等会出去别告诉你嫂子我在你这哭了啊,她心思细,但也想得多,讲了怕她担心。”
木京嘴上答应,但根据这些天的观察,他并不觉得大哥能瞒得住大嫂。送木言走到了房间门口,木京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低声说:“言哥,我还是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