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开学,江知照又起晚了。
今天是学校正式报道的时间,大清早的校园里就陆陆续续有其他年级的学弟学妹。
江知照刚一踏进校门,就收获了来自周围的目光。
九月初,天气依然炎热,早晨的校园带着一缕难得的凉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
“天呐,那个是新来的学弟吗,长得好帅!”
“唉唉,他往高三楼走了,是高三的学长。”
“高三年级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
“嘶—,这位学长我看着有点眼熟……”
江知照自动忽略身后探究的目光。
在他之前的世界,得益于这张脸,从小到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没断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通往高三年级的小道上没什么人,今天是高一高二的报道日,但对高三年级来说,这只是未来数个平常日子里的一个。
踏上楼道最后一级台阶,旁边教室里传出喧哗声,似乎都还在回味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
此时教室里,木子良看着侧后方空荡荡的桌位有些拿不定主意,拍了拍谢秋桌面:“江知照怎么还没来?”
谢秋抬头看了一眼,倒是很淡定,趁着老师没在摸出手机给江知照发了个消息:
【在哪儿?】
“江知照不会是不敢面对自己开学考的成绩不来了吧?”旁边突兀传来一声嗤笑。
几人一转头,就见薛应一脸挑衅:“要是他直接认输,看在同学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薛应你少嘴臭,成绩都还没下来,到时候打得你脸啪啪响。”木子良不服,立马怼回去。
薛应不屑:“你们还真以为江知照能考到第一呐,他要是能拿到第一,别说去操场喊三遍,就是三十遍我也同意,有本事让他来跟我打赌啊。”
“你,”木子良也有些不确定,这次的题整体都很难,据他所知,全年级没有一个做完的,更别说能提前交卷了。
“让让。”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薛应往旁边一拂,薛应被迫往后退了几步。
谢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平淡地吐出几个字:“你打扰我了。”
薛应神色变了变,被谢秋盯得浑身发毛。
他之前在办公室悄悄听老师说起过,谢秋只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薛应避开谢秋的视线。
教室里有些吵闹,所以当江知照从后门进教室时,脚步声掩盖在吵闹声里,一时没人注意后面进了个人。
江知照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眉头一挑:“行,就这么定了。”
听到声音,薛应一转头看到江知照,一瞬间愣住。
江知照搭着双肩包,慵懒地靠在谢秋桌角,说:“说话算话。”
木子良回头看到江知照也愣住片刻,而后反应过来,惊讶地一把扯过他肩角的衣服晃了晃:“靠,你是江知照?”
“不然你觉得我是谁?”
“你是江知照?” 易琳琳回头,猛然看到一个大帅哥杵在他后面,心跳都快了一拍,等看清这张脸,不可思议地惊呼:“你什么时候剪头发了?”
前面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转过投来,然后就——教室里瞬间安静。
江知照扫了眼全班,个个都吃惊地看着他,脸上有欣喜的,有不解的,也有愤怒的,尤其是主角攻受身边的跟班,一脸不岔。
他满意地朝全班同学笑了笑,举起手打招呼:
“大家早上好啊。”
片刻,全班同学收回视线,小声窸窸窣窣。
“那竟然是江知照?”
“江知照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我感觉比孟子辰还要好看……”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仅传到江知照这儿,也传到孟子辰耳朵里。
孟子辰脸色一僵,捏紧手里的钢笔,通黑镶金的笔筒被他弄得吱吱作响。
他低头盯着桌面,旁边射过来探究的目光极其刺眼,让他想忽视都难。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对上那几双探究的目光。
那几人明显一怔。
从他们认识起,孟子辰展现出来的就永远是和煦,脸上时刻带着笑容,俨然豪门贵族修养出来的可爱和从容。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人脸上看到这种的表情。
“看什么看,江知照能跟子辰比吗?” 一旁的高亮凶狠出声,打断那几人的话。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缝上。”
几名同学悻悻闭上嘴,周围讨论比较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子辰,你别听那群人的,”高亮见孟子辰脸色不正常,立马出声安慰:“你可是孟家少爷,江知照拿什么跟你比。”
“就是,” 一旁王平也附和,“大家不过是看江知照剪了头发新鲜,等看习惯了就会发现还是你最好。”
孟子辰稍稍缓下心,轻轻呼出一口气,重新换上一副笑容面孔,说:
“我知道的,只是惊讶知照怎么想起剪头发了。”
“肯定又是想勾引宋彦。”
孟子辰视线往后,果然宋彦抻直了脖子望向后方。
他指腹紧紧贴着笔筒,骤然转身,用习惯性的正常声音说:
“宋彦,抱歉,我之前忘把钢笔还回来了。” 指腹将钢笔压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谢谢你。”
宋彦回过头来,看见钢笔才想起,这支是江知照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补习时被孟子辰借走了,若不是孟子辰还回来,他都快忘了。
“没事,”他收回笔,放进自己的笔盒里,“这只钢笔还是知照送我的生日礼物。”
孟子辰眼睁睁看着宋彦将钢笔放进了笔盒最里面,不放心地压了压,像是要藏起来。
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但还维持着温和的形象。
只是宋彦放好笔就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后面那人身上,让他内心生气一股无名的火。
……
这会儿,教室右后角成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江知照懒洋洋地将背包往桌肚里一搁,拉着凳子靠窗坐下,看向呆住的薛应,慢悠悠道:
“三遍现在加码成了三十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难道要反悔?”
不知为什么,薛应感觉身后一股凉意,明明江知照剪了头发,明明看上去更加阳光,但那一双眼看人时,明明是含笑的正常眼神,他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戏谑和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薛应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周围陆续投来探究的目光将他桎梏在原地。都能想象到,他要是反悔,探究过来的眼神绝对立马变成毫不掩饰的嘲笑。
他顿了顿,说:“谁、谁反悔了,” 一出声才感觉喉咙像漏了气,声音都弱了许多。
故作镇定道:“三十遍就三十遍。” 这次的题这么难,江知照不可能提前交卷还能做完,有宋彦在,他肯定不会输。
……
恰好早自习铃声响起,班长及时站上讲台,敲了敲桌面提醒:“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上自习了。”
薛应终于离开。
教室里片刻下来。
江知照手伸进桌肚里摸出书翻开,左手随意搭在两桌面相交的缝隙。
从谢秋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这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骨还带着淡淡红晕,像是在硬物上磕碰形成的。
他眼神暗了暗,食指敲了敲对方手背。
江知照抬头,不明所以。
谢秋微弯下腰,低声询问:“你——确定自己不会输?”
江知照撑起下颌,眼睫颤了颤,倏尔凑近说:“你不相信我?那要是我输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谢秋眼睛眨了眨,眉头微蹙,似乎真在思考。
给江知照乐的,安抚地拍拍谢秋的小臂,说:“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还有一句话,”谢秋思索片刻后说:“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江知照:“……”
……
早自习一结束,江知照就扔下书倒头趴到桌子上。
昨晚他又熬夜学习到两点,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不得不感慨,还是年轻的身体经熬。
这会儿抓紧用课间时间补觉。
倒下前,他瞟了一眼班里,发现已经倒了一大片,各个睡得比他还快。
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的睡了。
“我给你们说,咱们年级周末就把试卷阅出来了。” 木子良刚从办公室溜过,听到里面在讨论这次开学考,立马急匆匆跑回来。
结果一看,他前后左右已经睡得安详。
木子良:“……”
“不是,一个个昨晚是悬梁刺股还是凿壁偷光去了,睡得比猪还快。”
易琳琳烦躁地眯起眼,一巴掌拍过去:“闭嘴。”
木子良合上嘴,咽下嘴里的话,最终也加入了睡觉大军。
上课铃一响,众人仿佛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撑起头拿出下节课的书。
前两节课是语文,他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青年男子,姓陈,人生最大爱好就是提着自己种的几盆玉兰花溜操场。
陈老师进教室第一句话就是:“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
下方一阵骚动。
他伸出手压了压,又说:“这次的题远比高考要难,所以总体的成绩不是很理想。”
下方众人又内心惶惶。
“但是呢,”陈老师话锋一转,说:“我们有个别同学做得非常好,并没有因难度而影响分数。”
说着视线往下方扫了一眼。
最后话锋收回:“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拿出你们的书,翻到……”
众人被这突然岔开的话打得措手不及,本来一个个提起了精气神,
结果,
就这???
前两节课就在巨大的悬念中结束。
下课铃响起,陈老师收回粉笔出声:“下课。”
他们高三年级的大课间不用每天都去操场,可以一直在教室里自习。
因此这会儿虽然下了课,但也没几个人动。
陈老师出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说:“班长去一趟办公室,凉班找。”
众人倏然抬起了头,眼睁睁看着班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是不是成绩出来?”
“我听说卷子周末就阅出来了。”
教室里嗡嗡地,都在交头接耳,连手上的书也都不香了。
空气中窜动着躁动的因子。
江知照坐在教室角落里,一时间承受了数十道目光。
众人都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几分钟后,班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
在众人直愣愣的目光下,将成绩单贴在了教室门口。
众人一窝蜂涌上,眨眼间将成绩单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秋一回头就见江知照懒洋洋地靠在窗台边,闭目。
“不去看成绩?” 他问。
江知照睁眼,眼里盛着迷蒙的光晕,说:“看什么?又不会跑,不急。”
“靠——”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句,“这次的年纪第一是——”
教室里瞬间安静,众人目光在宋彦和江知照之间来回转动。
视野里的两人都还挺镇定,反倒是前面的薛应到显得有些焦躁,不耐心地出声:“卖什么关子,到底是谁,快说。”
挤在最里面的那个人终于念出了成绩:
“江知照,总分735,年级第一。”
“宋彦,总分689,年级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