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穿了？ 第14章 第14章

消息不胫而走，在周峤转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顾熙幸灾乐祸发来消息。

—我就说嘛，缺谁都不能缺了你。

周峤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毛巾盖在右肩部，顺手捞起亮屏的手机，盯着上面一行字陷入沉思。

跟郭梓旭说话他能敞了聊无所顾忌，面对顾熙可不行。

不说两人统共见面不超过两次，单是隔着手机看不到对方说话的表情这一点，都令他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出纰漏。

上次餐厅一聚，两人对话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时间是郭梓旭独自畅谈人生感悟，他们偶尔插上几句，根本留不下一星半点儿记忆深刻的时候。

或许一次两次顾熙瞧不出什么名堂，时间久了，比如和人待在同一所学校，你来我往的，保不齐哪次就丢盔卸甲，失了马甲。

骗得过周父周母是因为毕竟是亲儿子，何况两人盼着不成器的儿子有所改变，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蒙混过关。

至于郭梓旭，一看就是对原身极度信任，导致某些时候异常神志不清，不足以作为参考依据。

顾熙可不一样，学霸人设立着可并非浪得虚名，有些学霸不仅成绩好，各方面都堪称典范，这段时间聊天下来，好几次他差点兜不住。

思考间灭了的手机屏幕已经再度亮起，消息音的提示声拽回思绪。

微湿的发梢遮挡眼中的游弋，丝缕软绵的灯光锐化了眉目间闪烁的锋芒，周峤砸向沙发，毫不犹豫点开了消息框。

不管能不能瞒天过海他都没法，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又是郭梓旭那二货走漏风声？

对方回复异常及时，几乎下一秒，蹦出回复：

—不是旭子，但你漏得不止一点点儿。

话下面捎带一张照片，周峤点开放大，大概扫视完毕，眼睛里的光散了。

请问转学借读是什么值得公之于众的大事儿吗？

为什么要全校通知，还专门张贴公告栏？

不过以上种种皆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不仅刊登了布告墙，外带附赠大头照一张。

可不漏得不止一点点儿，整张脸全他妈漏了，照片上露出的小虎牙，笑得满目春风的面容实在碍眼。

—笑够了请麻溜儿滚蛋。

不用想都知道屏幕另一头是怎么一张笑得天花乱坠的脸，发完消息，周峤一甩手机，任它几次三番明明灭灭再不光顾一眼。

临报道收到噩耗，原本灰暗的内心彻底化为粉末，一团火拱得残留一地焦黑。

……

大清早，周峤在周母和煦的笑容以及温柔的叮咛下出了别墅门，司机已经恭候多时，旁边突兀多了个不速之客。

男生一胳膊肘搭着电瓶车头中间，半个身子坠于车座上，电瓶车的高度不足以支撑腿的长度，一条腿稍稍曲起来，举止张扬莫名赏心悦目。

栾樾原本是和叔聊天的，视线一转发现他出现在别墅门口，抬臂前后晃荡不止，生怕他看不见一般。

“李叔，我带峤哥先走了。”

这伙是第一天来他家吧？

才多长时间，叔叫得挺顺口啊，连姓都一并打听清楚了。

周峤眼睛瞟过去不过半秒，矮身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朝李叔告别，一边招手示意他上车。

一系列举动熟稔且迅速，周峤都怀疑昨天晚上和他聊天的是面前的人，他们提前联系好了他要在家门口等着搭顺风车，所以栾樾才会提早来家门口恭候。

毕竟是周峤的同学，李叔见自家孩子不说话，以为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默认，当即原地不动，默默目送人上车。

往常李叔时常心有顾虑，现在倒是会时不时和周峤开几句玩笑。

在周家工作二十余年的老，除了孩子亲爸亲妈外，李叔算是最了解周峤性子的。

以前孩子性子骄躁火气顶盛，正经话聊不上几句，李叔劝不上话，久而久之不了了之。

眼见周峤活得越来越，他发自内心替周氏夫妻宽慰。

站在不动尴尬，人春风满面接你去上学，难道要他顶着个黑脸死气相迎？

什么愁什么怨啊！

“叔叫得挺熟练？”周峤憋着气走过去，气声询问。

“喊你声哥觉得委屈？”某人像是没听出他的明嘲暗讽，专捡不中听的话说，“嫌辈分儿太低？”

害怕自己不说话栾樾真蹦出一句别的称呼，周峤及时截胡，“少他妈打岔，我没那么老。”

他开头压低了音量，此刻两人说话声量都暗戳戳放轻，不免形成交头接耳的亲密姿势，斜照的暖光下，拉长的剪影延伸在终点重叠。

李叔见状脸上积满了笑，眼角挤出的皱纹压弯眼角，看起来愈发欣慰自得。

“峤哥正值青葱岁月，”栾樾挑眉，继续胡言乱语，“貌美如花，谁胆敢说您老一句不是，小弟第一个替你出头。”

两人相继落座，电动车缓缓驶向前方，周峤瞅准时机当机立断卡住身前人的脖子往怀里按，“成语学得真jb烂，你这九年义务教育白读了。”

栾樾稳稳扶着车把避免偏移路段，嘴上嗷嗷哀嚎：“看路看路，一会儿车翻了。”

“怕个屁，只要咱俩摔不死，回头给你买一辆全新的。”

“咳……我怕了成了吧，快松手…不然…真断气了。”

“……”

实验离附中隔了三条街不止，外加周峤家住别墅区，离学校的距离成倍提升，况且栾樾家……

视线没过正前方男生的背脊，电车速度加持增大的风力，迎面砸在脸，力道不重，但足够清晰感知。

眼睛再往上移，几缕发丝形状各异悬浮半空，漫无目的游走，跟主人一样，时刻饱富热情，活力不褪。

“什么时候来的？”

一开口，声音瞬间被风刮散，尾音难留。

栾樾显然听见了，临拐弯之际偏头往车镜子里望了一眼，和镜中他的视线对上，“问这干嘛？”

火锅店占据的街道在市中心，离别墅区这边少说得有半个小时，现在才不过7点，往前倒腾这半小时，栾樾起床的时间只会比他预估的更早。

迟迟不回话，栾樾心有思量：“这会儿别太思维发散，我来接你纯属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举。”

……

周六晚吃饭，栾樾给二老盛好饭，屁股还没坐瓷实，栾母发话了，“听你们班主任说，下星期就要去实验上课啦。”

栾父是刚得到消息，眼中一抹讶然。

这事儿栾樾之所以没一回来就讲明，是担心亲爱的妈妈交代什么怪诞言论。

专门挑着吃饭时间点儿说转学一事，足以想象栾母构思颇深。

栾樾“昂”了一声，却是没往下问，如他所料，下一秒栾母直接接过话茬儿：“听说有两个同学跟你一块儿去，你那电瓶车后座儿空着也是空着，和同学私跟着一块儿，到新学校好有个照应。”

后座空着我骑起来宽敞不好吗？

栾樾筷子都要惊掉地上了，两个同学，一个他压根儿没有来往，一个跟他闹得水深火热，他是脑子被门夹了上赶着吃力不讨好？

打定主意不付诸行动，事实往往情非得已。

栾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别看夫妻俩平日相处融洽，意见不合闹脾气次数着实不少。

每每闹到最后，先妥协的必定是栾父，此事无关乎对错，即便栾母真有做错的地方，那也是后话。

他妈不是不讲道理，他爸也不是不明是非，夫妻俩生活大半辈子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栾樾起初不理解不接受，现在不理解不得不接受。

今天早上，天将明未明，栾樾在一声声不间断的起床声中挣扎出了热气氤氲的被窝。

……

“…要不是我这电瓶车容不下三人，我妈还想着让我把另一个人也稍带上。”

“阿姨…还怪细致入微的……”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周峤憋出一句感慨。

栾樾煞有其事点头，实打实深有同感。

得亏是亲妈，要换成旁的人，大早上扰人清梦高低得数落一番。

同学间友好相处无可厚非，但做到这份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栾樾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亲兄弟呢。

再拐个弯就是去往附中的路，周一早上学生往返人数多，已经有家长陆续送孩子上学，和他们的车子擦风而过，完全相反的两条道路。

刚才路过早餐店顺手买了饭，栾樾的那份儿周峤用食指勾着，自己捧着粥悠哉畅饮。

栾樾心里很不平衡，明明周峤吮吸的声音不大，偏偏无时无刻不刺耳般激荡耳膜，又过了几息，他终于忍不住磨牙愤慨：“声音小点儿。”

回应他的不是周峤“嗯”的赞同音，而是加大力道的一声吞咽声，夸张到十里八乡都听得清。

栾樾在路边按住车把，一条腿支着地滑出几步，停了车，扭头看向身后，眉宇之间愠色难掩。

周峤喝粥的动作一成不变，两人较真般相顾而望，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有车子缓缓暂定的一幕。

不多时，攒动的人流分散各个岔路口，正中间的人目光直直射向他们的方位，一举一动清晰汇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