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之战结束后的四十年里,荧和空都留在提瓦特,帮助坎瑞亚重建。
众神再次齐聚,包括最先摧毁了神座交还大权的芙宁娜女士,七位商议过后,决意帮扶坎瑞亚重建。现在的七国政治团里也向重建的坎瑞亚伸出橄榄枝,派出使团建交。
曾经的宫廷卫队长戴因斯雷布站在废墟之上新建的王庭中,看向身边的西风骑士:“凯亚·亚尔伯里奇,你要回来帮助故国重建吗?”
“我是西风骑士团的寒风骑士,也是蒙德驻坎瑞亚的外交使节,自然会帮助坎瑞亚。”凯亚那双漂亮的眼睛蕴含着笑意,“为了两国的和平。”
戴因垂下眼,应声:“为了和平。”
坎瑞亚末代王族已经十不存一再难觅踪迹,摄政王的后代也表意不再担任新王,至冬的愚人众统括官【丑角】倒是带着大量的财富与人员回到了坎瑞亚。
他说:“众神的时代正在远去,王统治的时代也已经结束。无人称王,那就联合国民设立议院共同治理……你游历七国,应当明白这样新生的秩序最适合如今的坎瑞亚。”
戴因斯雷布承认:“你是对的。”
天理施加的不死诅咒正在消失,幸好他们还剩下和凡人一般的几十年寿命,足够为新生的国家打下基础,只等后人填补。
空和荧留在了坎瑞亚四十年,再也没听到至冬传来任何有关龙类的消息。自那日惨烈的焚烧后,维尔斯就拖拽着兹梅伊的尸骨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问遍了其余龙类,也没有谁知道维尔斯的下落。
派蒙哭的眼睛肿成核桃,她的寿命也相当长,四十年过去后荧想要带她离开提瓦特,派蒙又是好一阵哭,然后摇头:“兹梅伊认识的人都走的走死的死,她的灵魂要是有一天回到尘世,发现谁也不认识,她会害怕的。”
在派蒙心中,兹梅伊永远是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单纯又好骗,永远后知后觉的恐惧,却打起精神去安慰身边人。
“派蒙……”
“对不起旅行者,我还是想留在提瓦特。虽然我特别特别特别舍不得你——呜呜呜呜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大家都离开了,你们也要走了……”
她哭着说:“如果兹梅伊还在就好了。”
是啊,如果兹梅伊还在就好了。
荧咬着唇,她想起战争结束后在璃月被胡桃问米洛在哪,在稻妻被托马问米洛的情况,不禁悲从中来。
故友已垂垂老矣,他们并不知米洛就是四十年前那天自高空烈焰焚身的龙……也幸好他们不知道。
上一次见托马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再澄澈的眼睛在提起了年轻时遇到的小姑娘后突然闪烁着光亮。他说他还记得米洛小姐最喜欢他做的甜点心了,他说他还没来得及待米洛小姐去做一身合适的夏衣。
米洛去了哪里呢?
曾经的朋友们期待的询问共同的好友荧,荧微笑着说:“米洛回到了家里,睡了好长好长一个觉。她是长生种,睡醒过后说不定我们都不在了。”
胡桃笑:“嘿,说不定她还能来参加本堂主的葬礼。”
托马笑:“原来是睡着了啊,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得高。她的家人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也就放心了。”
离开稻妻前她去见了见雷电影。永恒之国依旧绽放着粉紫的樱花,天守阁端坐着雷电的神明,身侧伴随人偶的少年,那是御前令使。
聊天时谈起暗之外海,雷电影说:“那片无主之地正在缓慢的重构,空间向外拓展,提瓦特的版图还在扩大。”
荧和哥哥面面相觑,除了维尔斯,他们想不到第二个掌控空间的人了。
“不是维尔斯。他已经将权能彻底剥离了出去,提瓦特只是在恢复它从前就有的版图与面积。”雷电影这样告诉他们。
派蒙看向那位所谓的御前令使,对方正在喝茶,察觉到视线后冷笑一声,给派蒙气的够呛。
和朋友们告别离开稻妻,去须弥看望老朋友们。最值得一提的是,纳西妲种了许多漂亮的金色蔷薇,每到花期,须弥城的子民都能看见净善宫门前金色的花墙。世界树顽强地活着,至冬十年的帮扶也足够须弥在她治理下迅速繁茂。不过是四十年,教令院欣欣向荣,曾经的朋友们要么退休,要么还在教书育人传递知识。而柯莱,这孩子最后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当了巡林官,每日奔波在雨林中,生活得相当充实。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枫丹和纳塔。他们快要走完七国,不只是要重新游历世界和朋友们挨个说再见,也有为派蒙寻找新的饲养员的意思。
伊特萨和那维莱特都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被问到有谁合适扶养派蒙,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但是派蒙接触过后都不愿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或者就是说不上来的不合适。
在至冬遇见了【博士】,这家伙捏了捏派蒙的脸:“你们的小伙伴可不好养。”
荧扭头看向派蒙:“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其他的世界吧,派蒙。”派蒙执拗的摇头,不愿意。她仍然在期待某个人出现。
最后一站是蒙德,自由与牧歌的城邦依旧闲适的让打工人嫉妒,但是对于远游归来的旅行者来说,这样的终点就是最好的。
天使的馈赠依旧是蒙德城最受欢迎的酒馆之一,只是招揽顾客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老查尔斯也不再做酒保了,而是管理店铺的账目。
老查尔斯还记得荧,见她进入酒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荣誉骑士还在蒙德城上蹿下跳找宝箱做委托的模样。
“是旅行者兄妹啊,要来杯果酿吗?”
荧笑道:“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让我喝酒?”
“旅行者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喝酒的样子。”老查尔斯笑起来。
“我们都要走了,不尝尝蒙德的特产那可真说不过去。查尔斯来两杯苹果酿,派蒙依旧喝果汁。”荧打了个响指,空带着派蒙找位置去坐了。角落里,冒险家斯坦利仍然不知疲倦的讲述着他的冒险故事。
蒙德啊,真是安逸。和四十年前并无太大区别,但又处处不一样了。放眼望去,熟悉的面孔要么消失要么苍老,那些岗位被新人顶替,又是和记忆中不同的人了。
她长叹一口气。
喝了酒,吃了饭,最后去西风大教堂听一次祷告,今天的日程就要结束了。他们早就和蒙德的朋友们挨个告别结束,明天的太阳再次升起之时,就到了离开提瓦特的时候了。
而派蒙还没有找到第二位饲养员。她看上去并不着急,荧想着,最后还是和他们一起离开吧。
“荧,你看那边。”空轻声提醒她,“第一排里坐着的人。”
嗯?荧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教堂前排坐着一位被白袍裹身的人。身边搁置了一柄木制的法杖,顶端用绿藤缠绕着青翠的宝石。
此人单从背影看分不清男女,但是荧莫名觉得那是一位女性。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奇妙,绿意盎然的生机与活力,又带着亡者的安宁与寂静——从前跟着胡桃去无妄坡处理业务的时候,她也踏足过亡者世界的边境。
“是谁家的使者吗?”派蒙凑过来咬耳朵,空摇摇头:“不清楚。”
“问问?”
“好。”
修女的祷告结束,裹着白袍子的人也拿起法杖起身,转过身来后,一直留意对方的双子全都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派蒙险些忘了飞,紧张得拽紧了空的辫子,后者吃痛也没动作,只是木愣愣的,不亚于白日撞鬼。
那人戴着纯白的兜帽,额前露出几缕鸦青的发,头上和脖颈间佩戴着彩色石头串成的链子,肤白如瓷,两颊上用红色颜料绘制了图案。
除了一双青绿的眼睛,她和记忆中的朋友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各位,你们认识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柔软的笑意,但是眼中的陌生与疑惑做不得假。
荧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关键时刻还是空试探性询问:“米洛?”
“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莫非真的认识?”对方摸着下巴。
荧听见她干涩的嗓音说:“你和我的一位故友很像,除了眼睛的色彩。”
“那一定有很特殊的缘分。”她笑弯了眼,“她的全名就是米洛吗?”
“米洛只是她曾经用过的一个名字。”
“原来如此。”对方微笑着颔首,“我还有朋友要见,得先走一步了,再见。”
那位穿着打扮与今世格格不入的少女手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法杖,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西风大教堂。双子和派蒙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也并未回头,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蒙德城的街道建筑,白色袍子被风吹拂,兜帽也落了下来,长发在阳光下仿佛是一匹顺滑的绸缎,耳朵坠着的耳饰碰撞,发出脆响。
她沐浴在阳光下,影子很淡,像是一只晶莹的泡泡。脆弱而又美丽,圣洁得让人不禁想起远古的祭祀。
蒙德欢迎所有友好的客人,少女进城后并未受到任何异样的目光,人们的温柔与包容和阳光春风一样温暖。
已经成为妇人的萝芙拉夫人依旧售卖着鲜花,她侧目凝视了许久,也未曾靠近。荧注视着她的背影慢慢穿过城门行至桥上,那些鸽子四散纷飞,羽毛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她越走越远,远方的风送来伙伴的气息。荧能感受到她的喜悦,自远方山林上方飞来了一头龙,只是体型太小了,不如记忆中那般遮天蔽日。
名为米洛的少女转过身来:“金发的旅人门,我的朋友说她还记得从前的允诺,愿意送你们飞上高天离开此处。”
双子盯着那头比特瓦林还小了一圈的龙半天没发出声音——特瓦林是他们已知中体型最小的元素龙了,从前的兹梅伊有特瓦林四个大。
派蒙沉默过后陡然惊叫:“我知道了!你是兹梅伊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是米洛啊!”那个真正的米洛。
“可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派蒙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我的确已经死去。诅咒失效后,灵魂才得以恢复如今的姿态。你们说的兹梅伊应该是我那位黑龙伙伴吧,名字可真好听,游荡在世界之外的兹梅……”对方笑着,眉眼弯弯似沉浸在水中的月亮,“你们一定是因为这个名字才认出我的吧?”
她将名字和黑龙伙伴共享,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遇见这份惊喜。
是的,她将这称为惊喜。
“其实也不全是,主要是……兹梅伊曾经用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脸生活了很久。”荧尴尬的扣扣脸颊,“我们很熟悉这种长相。”
“……”真正的米洛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看向停在身侧的,把脑袋塞到翅膀下的龙,“没关系,我并不介意。是我先让你感到恐惧的,不用在意,我很高兴你一直记得我。”
另外三人又看向龙,龙慢慢伸出脑袋来,无光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三人,却未曾言语。
“抱歉,她死去的时候被火焰烧毁了声带,没办法说话了。”米洛摸摸龙的脖子,“但亡灵之间不需要开口也能沟通,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代为传达。”
龙也点点头。
荧嘴唇嗫嚅半天,才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米洛侧耳倾听了好一会,才缓慢的转达:“【我很好,再也不会因为躯体的原因饥饿,不用忍受饥饿,也不用吞吃深渊,比活着的时候更快乐而舒适。】”
“那就好。”荧抬手擦去眼泪,露出真心都笑容,“我为你感到高兴,兹梅伊。”
派蒙左看右看,好奇发问:“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呢?为什么你们还可以回到人世行走在阳光下?不都说鬼魂怕太阳吗?”
“这个就由我本人来回答吧。因为世界秩序的破坏,世界树的摧毁,神王过去重启的世界线因果叠加在一起彻底崩盘了。几个世界的亡魂都挤在忘川的彼岸,无法解脱。”米洛看向身侧的伙伴,眼神复杂,“她的几个前世情况更加糟糕,挤在一起快撑爆了亡灵世界。于是当转生的机遇来临时,无需排队,她的前世们就被众多亡魂打包扔出去重新投胎了。”
派蒙直咋舌。
“之后的灵魂想要解脱,开启全新的,不被既定命运摆控的人生,都需要挨个排队过彼岸,即为灵魂的消散。距离我们转生还有十几个整体世界众生的,太过漫长,哪怕是亡灵都会觉得无趣。于是我们这群不安生的家伙想出了新的消遣日子的方式。”她笑起来,“每隔四十年,都在诞生之日的时间回到人世间走走看看。亡灵无法触摸到实物,也无法被普通人看见,因此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至于鬼魂怕不怕太阳……哈哈,我觉得是不怕的呢。我很喜欢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仿佛再一次活着。”
空提出新的疑问:“为什么我们看得到?”
“你们只能看见我们。我和她已经是不可分割的灵魂体了,所以你们能顺带看见我,而非只有一个她。”米洛温柔地注视着金发的双子,“我感受得到,你们很爱她。这个世界也爱着你们。”于是她们这些回到人世的亡灵也被短暂的注视了。
“没发现吗?蒙德城的大家其实并没有看到我们,你们所感受到的温柔目光,仅仅只是因为蒙德的民众总是温柔善良的笑着,哪怕目光所及并无人影。”她说,“这真是一座幸福的城市,我的故国也曾如此……”
“好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太阳落山前就要回去自己的世界。”米洛说,“请让她载着你们飞翔吧,她说她一直很想载着你们在天空自由翱翔。”她一直记得你们曾经的约定,记得自己的许诺。
即使她生前唯一也是最后一次飞翔,以焚烧殆尽结束。
就请让她送你们离开吧,飞到高天之上,再好好看一看这人世间。
再见啦,她的朋友们。
正文完结。
好啦,这就是正文的全部内容了,亲友说全端上来不要遮遮掩掩,我就一股脑放出来了。后续会用番外的形式把正文没写到的地方补起来。我太想完结了(抓耳挠腮),赶的有点急,这几章写得特别顺手,之后慢慢修文补逻辑。在作话跟大家唠唠,发现有人还在看这本后就特别想跟大家唠唠,亲友只会夸我(真是甜蜜的负担)。
真正的米洛对于兹梅伊来说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回忆将她无限美化,永远停在她们初见那一日的时光。另外关于死后有亡灵世界这个概念,我借用了胡桃传说任务中的情节设定。生死有界限,提瓦特的确存在着死后的世界。
前文曾多次聊起生死观念,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死亡是既定的,无可更改的,可以悲伤但无需沉溺,因为活着还是死去,日子总得过。对兹梅伊来说,死亡并非结束,她的选择不是逃避,而是勇敢的奔赴她想要的新生活,摆脱了我为清扫深渊而设定的天生贪食与饥饿。从某种层面来讲,或许是笔下人物的一种反抗吧,反抗这不公的安排。
原本我想的是她一直活下来成为新的统治者的,但是这几章写得太顺利了,她的死亡完全不需要我思考,手直接就安排了这个结局。写到箭羽穿透心脏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兹梅伊自由了这句话——幻听“多比is free"怎会如此(抓狂)(好像不错)(挺好的)(就这么发吧)
我甚至觉得她是真心实意的透过文字质问凭什么她不能吃一顿正常的饱饭。我想了很久,回避了这个问题,直接写兹梅伊的意识要带她解脱。
当然我并不宣扬自我结束生命这个行为啊啊,朋友们一定要珍爱生命,远离让自己痛苦的环境,人以及物。该反击就反击,该逃离就逃离,自己活的舒心才最重要。人活着图什么,不就为了有那么点快乐的记忆吗?
兹梅伊也终究逃离了。逃离我给她设置的设定,逃离了哥哥过于恐惧而加强的情感牢笼,逃离了她既定的命运。或者说是不是逃离,而是反抗。她在反抗我施加在她身上的,她不喜欢的人东西。
她像我的朋友一样,狠不下心对亲人,于是只能对自己狠,过后就松快了。虽然是练笔的作品,但是对于兹梅伊,我的确是怜爱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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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亦如我不再畏惧离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