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中唯独只剩璃月没有官方表态了。
而天空岛上的情况也并不明朗,天理的维系者似乎并没有对反叛者下死手,天空岛的守卫仍然坚守战线未曾后退。
无人留意往生堂那位请了长假的客卿去了哪里,在璃月七星宣布对天空岛增加兵力后,天上突兀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恰似长刀横斩,几乎贯穿了天空。
天空岛上的几位神不约而同看向雷神巴尔泽布,这种劈开空间的能力只有雷电拥有。
雷电影直摇头:“不是我,但是是熟悉的气息。”
裂口被一双泛着寒光的利爪强硬的向两侧撕裂开,其次钻出来的巨大兽类头颅让天空岛的神与人都遏制不住的屏住呼吸。
那是何等庞大的躯体,祂从裂口中钻出头来,仿佛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先是左顾右盼四下张望,提瓦特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冰川,雪原,黄沙,雨林,草原,荒漠,高山,平原,丘陵……着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但是依旧如此美丽,而且美味。
在至冬控制寒潮的维尔斯能够清晰的观察到天上巨兽的眼睛。
瞳孔过于漆黑且大,挤压得眼白没有地方,没有任何光芒,看上去就是全然的漆黑,诡异到让人望而生畏。
“兹梅伊……不……”他喃喃着,恐惧如同潮水袭来,“别这样,不能开这个头。”
天上的巨兽仍然在继续祂好奇张望的动作,由于出场过于惊世骇俗,尘世的生灵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天空岛的叛军已经在神明的带领下重整旗鼓警惕来着。
祂的身躯彻底从裂口中钻出来,那是真正的遮天蔽日。在田间劳作,在家中避难,在旷野游走的人们只觉得眼前一黑,日月无光,恰似黑夜提前到来。
在祂庞大身躯笼罩的阴影中,人们感受到的出了黑夜的静谧,还有来自金字塔顶端猎食者的生命威胁。
那维莱特盯着祂的眼睛,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直到看见了伊特萨才问:“那也是我们的同族吗?”
短短几天就和伊特萨建立战友情谊的那维莱特不懂就问。伊萨特眼神复杂:“算是。但你小心点,别引起祂的注意。”兹梅伊控制本体来不容易,本体失控那就真是玩脱了。
那维莱特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巨兽已经找准了猎食群体,将漆黑的眼对上天空岛上能量最强大的能量体。
爪子拍过来,嘈杂的嘎吱声像是爪子划玻璃,刺得人心生理性不适。祂强硬地扒开了天空岛上的建筑,作势要去抓天理的维系者。
和面对反抗者不同,天理维系者抬手就是猩红的方块体解构空间,另一只手倾注力量将还在天空岛上的人类扫出去。也不管他们会不会从高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只要不来给巨兽加餐就好。
风神巴巴托斯唤来千年的流风助力,卷起人类的士兵们,等待风将他们平安送到地面。
“这对人类还是太残酷了。”火神感谢巴巴托斯的帮助,伊特萨锤了她肩膀一下:“慌什么,还有我在。”他上能打天理下能高空接人。
如今众神(龙)没有全力展开攻击,是在顾忌这那尚未醒来的天理,以及沉寂的原初执政们。
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和天理维系者不是一个级别的。
巨兽并不在意这点毛毛雨一般都是小打小闹,很快用爪子按住了天理维系者,在众目睽睽之下俯首吃掉了对方。
真的就是吃掉了,咀嚼骨骼的嘎吱嘎吱声在每个人耳边回响。四座皆惊,祂三两口吃完,对于饥饿许久的胃囊来说,不过是往枯焦干涸土地上洒了两滴水。
好饿。
祂简单的思维模式加上最原始的生理进食**,促使祂为了活下去而寻觅事物。强大的力量是祂可以若无旁人进食的底气与资本。
同类的气息过于杂多,但是祂不介意。祂打小就适应了众多生物混居,当也没有避着同族进食的习惯。甚至如果那维莱特伊萨特他们张口夺取食物,祂也只会干脆的放弃然后扭头去寻找其他的吃食。
祂现在尚且还有理智控制大脑,将同族旁边的神当做是他俩划到自己地盘的食物,因此只是避开,没有张嘴冒失的去咬。
天空岛并不小,那是浮在空中的城市,在久远的过去也有诸神与信徒居住于此,只是现在十室九空。
天理的维系者死去,祂拨动着爪子推倒碍事的建筑物,低头细嗅,脆弱的鼻子却突然遭受袭击,吓得祂连忙仰头后退,抬爪无助鼻子,然后狐疑的看了一眼伊萨特所在方向。
伊萨特摊手,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不是我们。我不搞偷袭的。”
这样简单的表达祂还听得懂,摸摸鼻子,不死心的仔细嗅嗅摸摸,肚子实在是太饿了,这次必须得吃饱再睡。
伸出大爪子掏掏,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掰断了三分之一的天空岛,祂喂给自己吃了,继续掏,终于吵醒了力量不支陷入沉睡的天理,此世的法则。
祂不知道自己心头火热燃烧的感觉代表了什么,只知道这个猎物谁来抢祂都不会放手。当那散发着极寒气息的长钉袭来,祂混沌的大脑终于开悟。
那种感觉是仇恨啊。
【我为何会在此处?】
祂四下张望着,期待有人能够告诉祂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是无人应答,因为没有人听得懂祂那呢喃呓语。
【我是否已无归处?】
寒天之钉对抗深渊的侵袭简直是无往不胜的利器,身负深渊伟力的黑龙扑打着翅膀,每一次扇动都会掀起飓风,背上翅膀上尽是亡者的尸骸。
那些被祂吃掉的生命在祂耳畔日夜哭嚎。
龙啊,为何要阻止我们?为何要夺取我同胞的生命和希望?
龙啊,你不得好死!我等诅咒你!诅咒你粉身碎骨!死后永无宁日!
祂看向那颗钉子,寒天之钉扎在大地的血肉中,扎在古国的文明中,扎在祂柔软的心头。
一切都是因为反抗,一切都是因为深渊,一切都是因为吞噬。深渊无意义的吞噬,将世间万物融入虚无。虚无本身并无意义,但生命抗拒它的融合。
祂的眼睛里闪烁着晦暗的光亮,祂用无人理解的语言宣判自己的未来:【我已无归处。】
【吞噬】是概念性权能,想要操控它,利用它,就要做好被权能反噬的准备。祂已经为这份力量支付了代价,从诞生之刻就饱受饥饿之苦。
饥饿一开始是胃囊的叫嚣,然后是理智的摇摆,最后是意识的溃散。身体会因为供能不足强迫生命体进入虚弱状态减少能量消耗,兹梅伊也不例外,但是有一点特殊——她的情绪波动也会导致饥饿。
好饿,真的饿,饿到说不出话,饿到没有精力思考,饿到大脑没多余的养分发育,饿到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分解自己的意识,剥离体内的能量分摊这份饥饿。本体太大了,她长大太大了,支撑身体行动需要非常大的能量消耗,那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她没东西吃就只能去啃食周围的一切,年幼时啃的是周围的尸山血海,然后是自己的四肢血肉,只剩心脏还在虚弱的跳动……维尔斯找到了她,哥哥带她回了家,但是哥哥养不起日益长大的她。暗之外海是她的藏身处,也是食材库,她需要更多新鲜的血肉去维持基本的身体机能运作。
但是那个幼小的意识体听信了维尔斯的话语,将食物当做是兄弟姐妹,因此甘愿忍受饥饿的痛苦,也不想想她还没饿死时谁在提供能量——是本体趁她睡着后驱使身体进食啊。自己骗自己没意思,真的。
幼小的意识体最终回归了本我的怀抱,走在世上的是那个迫切想要改变的意识。她做了很多,她因为怜悯喜爱世上的生命,心甘情愿去吞咽恶心的要死的深渊,维尔斯偷偷给她吃自己的血肉,味道很好吧?那是新鲜的血肉,对吞淤泥久了的意识体来说真是绝顶的美味啊。哪怕知道了是哥哥的血肉,咬进嘴里也舍不得吐出来……多好吃啊兹梅伊,新鲜的血肉永远是你最喜欢的食物,有好吃的摆在眼前为什么要去啃烂泥巴呢?你还是倒下了,你不肯接受。
我不愿意去吃烂泥巴了,我就想吃一顿饱饭?凭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让自己吃饱!
天空中饥饿的龙展开了无差别的猎食,凶性毕露,被饥饿冲散了理智的龙再也没有收束自己的力量,天上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多,天理构筑的虚假之天露出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嘭的一声,像碎裂的镜子一样炸开,无数星星极速坠落,带着灼热的温度,在地上人类惊恐的注视下砸进了地表。
天破了。
星星落下来了,这句话听上去很浪漫吧?字面意义上的话恐怕没人喜欢。
天上的黑龙仍然在奋力的起舞,撕裂天穹拽断命之座的牵引,用尾巴把天理投掷的寒天之钉拍得四分五裂,爪子搭上天空岛又抓又挠。庞大的巨力足以摧毁神造的王座,何况有一群巴不得神座被毁的龙类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原初绿洲的主宰阿佩普和山岳的龙王若陀,这二位不方便上天,但是元素力无穷无尽,他们大肆破坏天理在这世界建立的体系,满腔愤恨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裂空的魔龙身量和黑龙相比还是太小了,特瓦林依旧喜爱人类,他建造风墙隔绝了蒙德与外界。它知道愤怒的同族在这难得的反抗时机中不会留情,它担心蒙德的人类被殃及。高高的风墙竖立,好似高塔孤王统治的时代再次降临。但龙不在意这些,他飞上高天与同族共舞。
特瓦林听不懂这个气息有些熟悉,但如此暴戾同族在说些什么,但那哀哭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特瓦林问:【你因何而哭?】
黑龙没有回答他,祂执着于摧毁神王的宝座,执着于吞吃天空岛的主人。虚弱的天理本就强行从沉睡中醒来,他因为深渊而虚弱,自然也无力抵抗驱使深渊力量的黑龙的袭击。
天理好像看见了那个在久远的过去给予自己重创的龙,那也是一头黑龙,那是尼伯龙根。携带世界之外的力量进入提瓦特,只为击败自己。
天理用尽最大的力量将龙拉进了单独的时间中,浩瀚天地中,唯有他们二者。但让天理意外的是,在这片他掌握的时间里,出现在眼前的并非那肆无忌惮破坏吞噬的龙,而是一个人类外形的女性。
【你是祂的意识?我们必须谈谈。】
兹梅伊手持殷红的长弓:【我和僭位者没什么好谈的。】
【这个世界不需要龙的肆意翻腾,它是如此的脆弱,柔软到无法抵御世界外的一切,包括智慧。】
世界如今的主宰说【纵使你杀死了我,也无法杀死更多自世界外而来的降临者。海水正在上涨,你我都将溺亡。】
【我未曾居于你的位置,也不知晓你的考量。但我知道你是龙的仇敌,无论理由多么正义,你都是最初侵略这个世界的罪人。】兹梅伊作势拉弓,【唯有你的鲜血才能祭奠我惨死的同族。】
【若你只为复仇而来,是没有资格登上神之座的。】神王依旧高傲,神皆如此。
【没人稀罕你的神之座,这个世界从来都不需要所谓的神来统治。是你们擅自对它加以期许,又擅自失望,擅自封闭。自作多情的东西,只会玷污我的武器。】兹梅伊低声怒喝,【咬死他,兹梅伊!】
于是此处时间被扰乱,空间碎裂,爪子抓破了天穹,将已经无力维持身形的虚弱天理摁在爪下。杀红了眼的龙遵照同胞的意愿,用牙齿咬破神的喉咙,咬断神的头颅,用以慰告亡魂。
这个世界的法则仍在捍卫自己的位置,法则不容践踏,但秩序是可以被更改的。
神明不会流血,但【死亡】这一概念依旧存在。确认死亡的那一刻,维持身躯的能量散逸,像是从破裂瓦罐中流出的水,自天穹散逸到世间各个角落。正如原初死去时,世界上出现了人这种生物。天理的死去也会给世界带来新的生命吗?
他们都不知道。
但龙知道,那压抑在他们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的枷锁与失去世界的遗恨已然消散。天理死去之时,他制定的秩序也在瓦解,首当其冲的就是制造命运之线与磨损的机制,尘世七执政的位置不再高悬于天空,神之心失去了沟通天空岛的能力,古龙大权回归了本系的主宰体内。【时间】从伊斯塔露手中拿回,至此,神的时代彻底结束。
这远比众人想象的更加顺利。
但是黑龙没有离开,祂依旧在天空中盘旋,虎视眈眈盯着地上鲜活的一切,像是寻觅猎物的苍鹰,只在等待时机俯冲下来。
兹梅伊看向地上,三分之一的版图都覆盖了厚厚的雪,寒潮已经不受控制都继续南下。坠落的星星,碎裂的寒天之钉轻而易举就能摧毁人类的建筑物,岩元素草元素制造出的沟壑深不见底,植物肆意蔓延,风墙耸立,沙漠酷热,无根之火熊熊燃烧……说是满目疮痍也不过如此。只是人类社会的掌权者早有预料,因此大地平静极了,目光所至的疮痍无言地诉说着苦难,连哀嚎都不曾响起。
六份古龙大权散逸出去,但属于冰的那一份又回到了天上。
它是无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