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提瓦特 第89章 亦如我不再畏惧离别（六）

兹梅伊，你已经选择好了这条路吗？

“……当然。”她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室内寂静了一会，很快响起伊特萨那个嘈杂的声音：“嘿，怎么回事？兹梅伊你刚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今晚想吃炖肉。”

“怎么可能，明明是你自己想吃。说真的，快告诉我他讲的什么？以前这种情况都有随行官属记录的，自打上了你的贼船，每天就咱俩两看相望，没有年轻小辈赶随行了。”

“你的预言你自己不记得？”

“害，前生做的预言只是借由我的嘴说出来，不一定就是我本身看到的。”伊特萨摆摆手，看的很开。

“他说的一定就是预言吗？”

这给伊特萨问倒了：“嗯……不一定吧，我记得几百年前也出现过记载询问的情况。”

“你记得当时问的是什么吗？”

“我想想啊，他当时问的是……”伊特萨努力回忆着，“【愚王，你真的选择好了这条路吗？】说的好像是这句话。说真的，我把历史往前往后看了个底朝天都不知道他说的愚王是谁。”

伊特萨说：“预言一般为了不直接揭露命运的残酷，都会用些似是而非的语言描述其中人物的形象，比如你就是黑龙，天上那帮是原初之人，什么未来拯救过去啊之类的……这样带着强烈指责情绪的称呼，那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见。”

就差指着人家鼻子骂蠢货了。

兹梅伊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得到的称呼非常正式，感觉她未来做的事不一定让同族另眼相看也不会导致情况恶化。那就是可行咯？

这更加坚定了她踏上不归路的决心。

伊特萨还在想这个【愚蠢的王】是谁，兹梅伊已经测试出这把由伊特萨锻造的弓合格了。

伊特萨骄傲：“那当然，也不看看纳塔是什么地方，战争的国度。诸多兵器我都能给你打造出来……嘿！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走了？”

“火神之心已经不在纳塔，至冬的反抗即将举起大旗。你想好站队了吗？”

“我站你这边，上了这艘船我还能下来？”伊特萨挑眉反问。

在他的目光注视中，兹梅伊微微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轻，像是梦见木飘飞的花瓣。

“好。”她这样颔首说道，“我点火，你负责让火烧得更大，确保谁也没法熄灭这场火，只能等祂燃尽——就像烬寂海那样。”

伊特萨说好。龙族的承诺向来言出必行，极少数情况会背弃誓言。所以兹梅伊得到了这个保证后大步离开，伊特萨送走了她，又迎来了终于抽出身来找妹妹大打出手维尔斯。

两年时间对龙类来说太过短暂，却也足够伊特萨制作出一把长弓，足够旅行者游历完纳塔前往至冬。至此，七神的神之心汇聚于广袤的雪国。

“好久不见，伊特萨。兹梅伊在你这里吗？”

伊特萨细细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他比几百年前更憔悴，气息也更内敛。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纳塔，身上还穿着至冬服饰，厚实的毛绒斗篷和纳塔实在是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你来晚了一步，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哪个方向走的？”

伊特萨指向东南方：“那边。我丑话说在前头，她会不会半路转弯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维尔斯皱着眉：“两年前她来你这里身边还跟着个人类，金色头发蓝眼睛……”

“别着急维尔斯，她已经不是那个被你弄丢的蛋了，打我跟玩似的，提瓦特没有谁能欺负到她头上去。至于那个人类……一年半前我就没看到过他了。”

维尔斯知道戴因和兹梅伊有合作，闻言思索片刻。纳塔境内的深渊污染已经清扫一空，一年半前离开的话……那兹梅伊在这里继续待了一年半是为什么？”

“伊特萨不知道哦。”红发的龙只是微笑，摆明了不肯说。

“我是她哥哥我不会害她！”

“嗯嗯～”伊特萨闭眼点点头，又睁开眼，“没有人说你要害她。但是是她不想见你。你看，她前脚走你后脚到，故意错开不见面……别着急，维尔斯。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她有她自己的判断。”

“……你真该庆幸我的手伸不到纳塔来。”

“谁的手都伸不到纳塔来，如果不是如今的火神想要改变现状，纳塔永远都不会被雪国的猎狗有机会咬下一口肉。”伊特萨漂亮的眼睛盯着维尔斯，莫名显得有些阴鸷，“这里是我的领土，你该收好自己的脾气。”

“哈？真有意思，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我体谅你的焦虑，但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边别起火来了，那边兹梅伊正在沙漠穿行。

距离上次在沙漠行走已经过去了三年，在小吉祥草王的治理下，沙漠和雨林的隔阂正在消弭。这些年沙漠的教育事业和水土改造退沙还林工程如火如荼进行，教令院的优秀学者来沙漠支教，哪怕是为了孩子的未来，也有不少镀金旅团决定将年轻一辈送到那所在沙漠建造的学校上课。

具体的措施兹梅伊不曾听闻，但是她知道沙漠地区零零散散都旅团几乎都并入了大部族，朝着东边迁徙。从纳塔走来，路上已经很少看见游荡的镀金旅团，反而是成群结队的学者在旅团的保护下对沙漠遗迹进行研究与保护……

兹梅伊远远的看了他们一眼，从怀里摸出一颗种子，那颗三年前在沙漠捡到的种子，纳塔的环境并不适合种子萌发，所以她并没有种下它。

握紧那颗种子，原本打算去远眺枫丹的沙漠高崖，脚下方向转变，她走向了雨林。

“小吉祥草王大人，有客人求见。”

净善宫守卫的声音传来，正在净善宫闭门思考的纳西妲悲打断思绪也不生气，她早就下令民众有疑问都可以在白天通传，守卫不得阻拦。若是有异乡的客人求见，也可直接询问——纳西妲并不打算把自己束之高阁，也不希望民众和她距离太过遥远，她甚至是希望人民可以将她当做可以聊天的邻居的。

“请将客人带进来吧，辛苦你了。”

“我的荣幸。”

纳西妲没想到再见兹梅伊会是这个情况，惊喜得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只是叫她的名字：“兹梅伊…兹梅伊！”

“好久不见纳西妲，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须弥民众的生活都在变好。你呢兹梅伊，你过得还好吗？”纳西妲走近了些拉住她的手。

兹梅伊把她抱起来：“挺好的，有吃有喝，计划也很顺利。”

“这次来须弥打算住多久？我带你去吃这几年出的新菜品怎么样？后天妮露她们在大巴扎的演出邀请我去看，我带你一起好不好？对了，还有旅行者。前阵子她和她的哥哥一起回须弥过节，派蒙还念叨着你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呢……”

纳西妲明显兴奋起来，搂住好朋友的脖子同她亲密讲述这两年发生的变化，兹梅伊只是听者，然后在对方翠色大眼睛期待的看过来候缓缓摇头：“今天就会离开，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你，想来看看。”

“好吧……”纳西妲叹气。

兹梅伊单手托着小小的神明，另一只手拿出那颗种子：“这是我前几年在沙漠找到的，本来想自己种，发现纳塔和至冬都不适合……交给你如何？”

纳西妲接过那颗种子，种实并不小，她两只手合拢勉强包住：“这样的种子……很少见啊。”

“你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吗？风滚草我也不嫌弃。”

“不是风滚草，这像是蔷薇科的植物种子……我应当是见过的。抱歉，一时想不起来具体的品种。”

兹梅伊摸摸智慧主的脑袋：“没事的，纳西妲总会知道。”

“这就要走了吗？不多留一会？喝口茶也好……”她敏锐的发觉朋友想要离开。

兹梅伊说：“纳西妲，我一直都很任性，辛苦你们一直包容我……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滑雪好吗？”

“啊……”纳西妲被她放下来，双脚落地那刻，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在提醒着什么，“兹梅伊，你是不是要做你一直想做的？”

“……还不到时候，至冬那边没有开始行动，我贸然进攻会给他们拖后腿。”兹梅伊蹲下来看着小草神，“只是不适合在这里长留，抱歉纳西妲。贸然闯入又急匆匆离开，一定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负担。”

正如她所言，她一直都很任性，只是身边人一直在包容她。

纳西妲摇摇头：“我很开心你来见我，兹梅伊。但是不必骗我，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她低声说，“对不起。”

至冬宫，七颗颜色各异的华美棋具摆在黑白棋盘的同一阵营。下方执行官齐聚，第六席空缺的位置至今没有人补上，但是这并不影响执行官间的明争暗斗。双子披着大氅站在女皇左右两侧，神情严肃。

至冬女皇位于上首一言不发，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她在等谁。

她在等那位回来，然后正式吹响进攻的号角。

至冬宫外的大雪没有停歇，不过半晚就铺得地上厚厚一层白。距离约定的战争开始时间已经很接近了，但是那位仍然没有消息传来。

女皇仍在等待，哪怕是执行官里脾气最不好惹的【女士】也没有催促。

距离凌晨四点不过半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