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的提瓦特 第61章 你会梦到我吗（三）

其他龙成长需要进食什么呢？

无非就是元素力，或者血肉，血肉，以及血肉。

【兹梅伊】更特殊一些，祂的权能是【吞噬】，放纵过头就是贪食。

小黑龙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兹梅伊没有说话，盯着梦中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敢告诉哥哥。无论哥哥是包容我这种贪食，还是教导我不能继续下去，我都，很害怕。”

“我像是个异类一样，哥哥保护我，也被嘲笑像个异类。怎么总是这么害怕，怕那些……其他龙根本不会害怕的东西。我是不是太软弱了？一定是吧。”

“打住，我不是来听你哭的。”兹梅伊啃完所有的土豆，开了尊口叫停，“说点别的。”

小黑龙哽咽了一下，擦干净眼泪喝茶：“那说点快乐的事。”

“荧是，非常明亮温暖的女孩子，很坚定，很强大，很厉害。她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明确知道自己的道路，会做好吃的饭菜，会精妙的剑法，会包容我和派蒙的缺点。她超级棒。”

“派蒙是最可爱的派蒙，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语言表达能力特别特别棒，很会和人类交流，遇到害怕的事物，会因为想要保护我们挡在前面。派蒙很勇敢，很可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兹梅伊听了一耳朵很棒很好很厉害，表情不变：“还有吗？”

“嗯嗯。安娜塔利娜是很温柔的大姐姐，柳德米拉每次找我回去吃饭都很有耐心，卢克会给我香香的软干酪和小点心。遇到困难找西风骑士，或者千岩军，他们都很热心，很可靠的帮忙。冒险途中因为他们尽职尽责，能免去很多盗宝团的麻烦……盗宝团追求财富，其实也很厉害啦，他们能去好多好多我想象不到的地方，只要有宝藏……”

“凯亚……他请我喝泡泡水，嗯，就是酒。他的眼睛里有星星，真的。明亮又闪烁，漂亮得很，一定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和哥哥很像，不是那种像，就是……嗯……很有想法的像。”

“索菲娅很包容我，像姐姐她们一样，会做好吃的饭菜，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就是，特别特别温柔，柔软的，像……妈妈一样，也像哥哥。托马就是这样的存在，我看见他就很高兴，他笑起来我也跟着快乐，他的头发金灿灿，眼睛翠绿的，柔和又温暖。像温顺的大狗狗，是特别特别可爱的孩子。”

“胡桃和香菱，都特别特别好。胡桃对生死有自己的理解和看法，我承认那很好的安慰了我。我害怕孤单的死去……她的心跳很活泼，就像她一样。香菱追求极致的，贴心的厨艺，这是她追求的道路。好吃的，创新的，不被旁人左右的，自己的看法。很好，真的。”

“绫华，神里绫华，我记得她。像是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新雪那样，哇——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像雪。纯洁又美丽，心地温暖善良……我好想和她做朋友，就像是荧那样的朋友，但是不可以……”

“神里绫人……绫华的哥哥，他是非常聪明的，澄澈的人类孩子，像水流，像……一潭池水。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恪守约定，我珍视的温暖就要葬送……所以我会直面巴尔泽布，所以我会留在反抗军，违背约定……什么都不做的话，固然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他人，但也会失去很多很多。我不想失去，我不想看见他们非正确的死亡。”

“达达利亚……哥哥说他像小狐狸，确实很像。他是很勇敢的孩子，敢挑战深渊，能够接受深渊的力量。很了不起……如果你能见到他的话，也会这么觉得的。他很有活力呢。”

“罗莎琳……我喜欢叫她罗莎琳。虽然脾气是不怎么好，据我所知，她欺负了荧的另一个朋友温迪。但是我还是有些喜欢她。是人类是魔女都不要紧，她很骄傲又明亮，是我羡慕不来的光彩。”

“散兵……他和巴尔泽布一定有不简单的关系。嗯！长得那么像！就像你和哥哥，站出去是谁都会说你们有血缘关系。不过，他要走的路我不是很赞同，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我不会阻止他。嗯，这是他要走的路。”

“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名字的人类孩子。西风骑士，千岩军，反抗军，幕府军，愚人众……我记得他们的模样，这是我珍贵的回忆，从此以后都与你一起分享。”

兹梅伊点头：“好。还有要说的吗？”

“……我是，过去的你。”小黑龙碎碎念，“过去的记忆因为有【米洛】，有哥哥，所以无比温暖。但是我们总归是要长大的，你要长大，要保护哥哥，保护伙伴，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们的家……那，我的软弱，我的恐惧，不应该束缚你。”

“所以，把我彻底地吃掉吧，兹梅伊。”小黑龙钻进兹梅伊怀里，“我以前很害怕被你吃掉，但是我不能害怕了。你会吃掉我，从此以后不再因为黑暗而恐惧，不再因为温暖而退缩，你拥有比我更完整的心智，比我更强大的力量。你会保护好我们珍爱的一切。”

“我会。”兹梅伊如此说道，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仿佛在陈述既定的事实。

“对哥哥更宽容一些吧。”小黑龙这样说着，“我们互为对方的另一半灵魂，天生互补。你无情且强大的话，哥哥就会变得多情又软弱……就像过去的我和哥哥……”

“你要爱他，兹梅伊。就像哥哥爱我们那样。”

她说：“好。”

吃掉自己最柔软又脆弱的一部分，吃掉她的恐惧与瑟缩，她的灵魂逐渐完整，脸上的裂痕全部褪去。

曾有人与她立下不可插手人间利益的誓言，也在她成长到一定阶段后失去了效力。

曾因为遭受苦难而分裂出来保护自己的那一部分，那一团温和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旋转，平息，直至毫无波澜。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米洛了，被她吞噬掉的生命在融合后成为了【兹梅伊】羽翼上承载的一部分。

她曾许诺给所有被污染的灵魂以解脱，【兹梅伊】将其尸骸头骨承载于羽翼上，以此铭记自己的誓言。

不过，那么多尸骸，那么多曾经鲜活的生命，独独缺少了一颗头骨——没有那个久远年代前放逐到世界边境的，给年幼黑龙带去唯一温暖和柔软的，人类的【米洛】啊。

人类的【米洛】头骨在哪里，她完整的名字是什么，她们曾有过多少相依为命的珍贵回忆……这些都与如今的兹梅伊无关了。

那是独属于小黑龙米洛的秘密。

这场【梦境】如同搅乱的水彩画卷，显示出它真正的模样——兹梅伊诞生之处的虚无，与深渊一体的虚无。

可那又有什么要紧呢？兹梅伊接受自己的模样，接受自己的身份，接受自己的使命。她平静极了，像一潭死水。

但到底不是一潭死水。她厌恶深渊，从口感到味道再到侵蚀效果，都无比让兹梅伊恶心且厌恶。

特瓦林的恨是被毒血侵蚀理智，被守护的人类遗忘甚至反过来畏惧敌视，被冷落的怨恨；若陀的恨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封印，被世界异化，被人遗忘的深沉的恨；阿佩普的恨，是世界被夺走，家园被破坏，同胞被屠杀的那种，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兹梅伊的恨是什么？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因为诅咒扭曲的死去；是看着自己的哥哥因为庇护人类，守护国家而饱经磨损，从刚强变得软弱；是看着没有思想的深渊侵蚀她自己，侵蚀她的家，侵蚀她所珍爱一切的那种，咬牙切齿不死不休的仇恨。

你让她接受深渊融入世界，被她守护的结果？

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所以她要确保这个世界的“纯洁性”，被深渊污染过的一切，都将在星空瑰丽的虚无中获得解脱，期盼新生之刻的到来。

兹梅伊从睡梦中睁开眼，那双无光的漆黑眼眸盯着窗外簌簌的大雪。在这寒凉的夜晚，她诡异地获得了安全感。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她的哥哥会缺少一个致命的软肋，她会去猎食被深渊污染的生命，吞噬深渊。

一切都在变好，她如此坚信。

“早上好，兹梅伊。”

“……早上好，维尔斯。”

她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在厨房炖汤的背影。黑色的发尾在马甲背心上扫动，肩膀宽阔且厚实，站在那里像是堵遮风避雨的高墙。转过身来，典型的至冬人种五官，深邃高挺。眼里嘴角总是含着浅浅的，柔和的笑意。

像是一头被驯养长大的熊。

放在寻常人家家中，毫无疑问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只要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家人就不会彷徨又无助。

兹梅伊承认，只要哥哥维尔斯还站在那里，她就有底气说自己不用害怕，不会害怕。

因为就算天塌下来都有维尔斯替她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