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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快点？”罗莎娜叹息，“你父亲和谢泊杉都在这里，迟到太久，你父亲会生气的。”
迟到太久？不，从他没有提前半小时到的时候，裴元柏就已经生气了。
只是他的愤怒很少直接向裴临传达，从来都是胜券在握地等着他来负荆请罪。
虽然他不知道裴元柏怎么会突然出席他的相亲宴，还有谢泊杉——也就是那位谢小姐的堂兄同样如此。
裴临：“我知道了母亲。”
罗莎娜犹豫了一下，“谢泊杉来，是你父亲牵线、想和你谈谈合作，但他为人比较......傲慢，也许会等不及离开。”
“小临，你父亲只是嘴硬心软，他也是为了你好。”
“请再快一些到场，拜托你了小临，不要惹他不快。”
裴临面无表情地盯着前路，用力踩下了油门，“我知道了母亲，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罗莎娜被噎了一下，“......好的、我没什么事了。”
“再见，母亲。”
裴临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简直一团糟，许酉沅、父亲、母亲、谢泊杉......乱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他真的病了吧。
裴临踏入包厢的时候，里面只坐着面无表情的裴元柏和罗莎娜，不见谢家兄妹。
看见他，罗莎娜想起身，但看了眼丈夫的脸色，还是坐了回去。
裴临神色淡淡地跪在裴元柏面前，低下头，“父亲，母亲。”
裴元柏没说话。
裴临也没说话。
“裴临。”裴元柏双腿交叉，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我对你很失望。”
“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有犯过错了。”
裴元柏的声音很冷，像结了冰的碴子，“丢项目、缺席宴会、迟到，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又是什么？丢裴家的脸。”
罗莎娜握着椅子的把手，眼神虚虚地落在裴临身后的地上。
裴临的喉咙有些发痒，他没忍住咳了两声。
罗莎娜这才注意到他脸颊不正常的红，“元柏，小临生病了。”
“这是你找好的借口吗裴临？”裴元柏轻嗤，“你要说你是因为生病所以犯错？”
裴临跪在地上听父亲的训诫，思绪化作的烟雾翻滚，缓慢地向上涌动，逐渐凝成了......
——许酉沅的脸。
笑的许酉沅、哭的许酉沅、撒娇的许酉沅、画画的许酉沅、谈起梦想眼睛亮亮的许酉沅......日出下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的许酉沅。
全都是许酉沅。
太荒谬了。
被父亲训诫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充斥的居然都是许酉沅的一颦一笑——她的眼睛明亮而柔软，她的发卷而翘，鼻子小巧，笑起来甜美明朗。
裴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然他怎么会疯狂想念许酉沅身上的气味、温度、笑容，他极度渴望，在此时此刻，见到许酉沅，拥抱许酉沅。
“裴临。”
裴元柏又喊了一声，“抬起头。”
裴临慢慢地抬起头。
他的两颊潮红，额上溢满了冷汗，但声音还是冷静的，“父亲。”
罗娜莎的手搭上裴元柏的手臂，“元柏。”
她低声求情道，“小临都烧成这样了，你让他回去反省吧。”
裴元柏审视着看着他，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你怎么想？”
膝盖已经跪得有些发麻，裴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裴元柏还没说话，他就按了接通。
“喂，许酉沅。”
许酉沅没想到他接得那么快，愣了一下，“你在忙吗？我就是想问你......”
“落的东西很重要吗？现在就要？”裴临打断她的话，握着手机的掌心慢慢地溢出汗，“我马上给你送过去，别着急。”
“什么？”许酉沅没有反应过来，“我没有落东西呀，我就是......”
“我很快就过来，待会儿见。”
许酉沅愣愣地回道，“好。”
裴临挂断电话，重新恭敬地垂下头，“抱歉，父亲，我不该擅自接电话。”
“不要抢在对方前面挂电话。”裴元柏起身出门，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酉沅很急的话，去吧。”
罗莎娜看了裴临一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过眨眼间，偌大的包厢就只剩下裴临一个人。
他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到前台打包了两份甜品。
等待打包的间隙，裴临打开微信，找到了和徐煜祁的聊天框：「徐煜祁，我想你说的对。」
徐煜祁几乎是秒回：「咋了？我啥时候说的不对过？」
裴临：「我喜欢许酉沅，不是最近。」
下一瞬，徐煜祁打了满屏的问号，「什么东西？？？？！」
「我靠，裴临，铁树开花啊？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我都好久没吃席了。」
裴临：「不急。」
徐煜祁的反应顿时更加激烈：「什么叫不急？」
「喂，喜欢许酉沅的人是你吧？你不急啥啊？你再不急她都要被人抢走了啊喂！」
裴临扫了一眼信息，回了句“好”，就淡定地熄灭了屏幕。
前台把打包好的袋子递给他，“先生，您打包的两份芒果布朗尼已经好了。”
裴临：“好的谢谢。”
回西子园的路感觉比来时还短，裴临拎着袋子，径直到了十六楼，轻轻地敲了几声门。
“来啦来啦！”
许酉沅的声音由远及近，门被从里打开，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裴临刚才还紧抿的唇瞬间便放松了些。
“芒果布朗尼，”他把手中的袋子举起来，“吃吗？”
许酉沅：“当然是——吃啦！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
她松开门把手，两只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脸上是打趣的笑，“不是去相亲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裴临喜欢她说的这个词。
他把袋子递给她，弯腰换鞋，“迟到了。”
“所以黄了？”许酉沅瞪大眼，“不对呀，你赶过去的话，应该只会迟到一小会儿吧。”
裴临：“迟到了快半小时。”
“诶？”许酉沅更惊讶，“怎么会这么久？”
“我不想开太快，”裴临笑了一下，“洗手池在哪里？”
许酉沅示意他往前走，“没事，你生病了开太快也不好，管其他呢。”
“你吃了早饭吗？”
裴临才刚走到洗手池旁，就见许酉沅盘腿坐在地上，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拆了准备吃。
许酉沅摇了摇头，“我一般都不吃早饭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皱成一团，“起不来。”
裴临洗好手出来，抽了张纸一边擦干，一边说道，“空腹吃冷的对身体不好。”
“家里有新鲜的菜吗？”
裴临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地上凉，坐沙发上好吗？”
许酉沅从地上起来，汲着拖鞋跑到冰箱前。
“呃......”她扶着冰箱门，脸贴在上面，轻咳两声，“冰箱里好像没什么存货。”
“但是！”她见裴临要说话，连忙抢先一步说道，“我有方便面！”
裴临无奈地走过去，撑着冰箱门，往里看。
远远地看过去，许酉沅就好像被他圈在了怀里，微微抬起头额头就可以撞上他的下巴。
“有鸡蛋，还有一点青菜，”裴临的视线扫过空荡的冰箱，“煮个青菜鸡蛋面？好吗？”
“嗯？许酉沅？”
许酉沅骤然回过神来，“嗯嗯啊啊好、好啊，我都可以的。”
裴临“嗯”了一声，“你去坐会儿，我很快就好。”
“我不要。”许酉沅拒绝，“我想看你煮，怎么？不让偷师啊？”
“当然可以看，”裴临笑了笑，“如果你学会了，那很好？”
“嗯？”
“也许某天你心血来潮想吃早饭，就可以煮给自己吃了。”
“其实我也不是生活白痴啦，”许酉沅撇嘴，“简单的菜我还是会一点的。”
裴临熟练地起锅烧水，“比如？”
“煎蛋、蒸水蛋、西红柿炒鸡蛋......”许酉沅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还有荷包蛋！我也会煮粉煮面！”
裴临这下明白许酉沅的冰箱里为什么只有鸡蛋了。
许酉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不了就叫个外卖，或者出去下馆子咯，再不济，有时候阿姨也会过来给我做饭。”
“哥哥说我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反正饿不死。”
裴临认同地点头，“其实你会的不少。”
至少是真的饿不死。
许酉沅回以得意的笑容。
两人说话的功夫，方便面已经熟透，裴临还煎了一个荷包蛋窝在上面。
金黄的荷包蛋，青翠欲滴的青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哇，”许酉沅托着腮凑近面条，狠狠地吸了一口，感叹道，“你煎的荷包蛋比我煎的漂亮多了。”
“是吗？”裴临轻轻拍她的脑袋，“烫，我端出去。”
许酉沅乖乖地让出路来。
裴临帮她把碗放到桌上，“你吃早饭，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许酉沅没问去干嘛，只扬头应了句，“好——”
反倒是裴临穿好了鞋，扭头问她，“还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许酉沅：“嗯？”
“你今天中午有空吗？”裴临看着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许酉沅扬眉，“你下厨吗？”
“嗯。”裴临笑了笑，“不太想一个人吃。”
他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许酉沅却莫名地觉得破碎。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推开椅子，跑到了他面前。
“裴临，”许酉沅蹙着眉，神情很担忧，“你是不是不开心？”
裴临：“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