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死吗?
摸了一把心口,这里明明插着一把刀的。
我起身快步走到院中,环视四周,此处房舍破败草木凋零,我曾来过这,是冷宫。
临水自照,终于看起了水中那张脸……
我叫姚未言,是权相姚盈独女,大梁国中宫皇后。
而倒影中的人不是我,那张脸的主人,名叫林冉。
是夜,雷声隆隆,似要要一场大雨。
宫人们将我房中的摆件装饰一一搬走,这曾经满目琳琅的隆庆殿,顷刻间便成了座黑洞洞的监牢。
我的夫君林谙,曾经他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如今是冷漠帝王了。他俯身拉着我的手腕,缓缓开口:“给你堂兄写信,叫他卸甲入宫,我可以保你不死。”
我泪水涟涟的看着他,三年前,他大胆向我父亲求娶我,我正当年少,爱慕他倾世之容非他不嫁。父亲本不看好他,可拗不过绝食明志的我,最后还是同意了。他本非我良配,众位皇子之中有才能权势者不在少数,论起夺嫡之能,林谙之能屈居末流。
而我自小便是被当成未来的皇后教养,嫁他以后父亲自然全力辅佐帮衬,仅仅两年时间,他一个两手空空的小郡王便一路所向披靡,最后成功登基为帝。
登基以后,他仍旧重用我父亲,可也开始培植权臣来制衡,萧贵妃的父亲萧全策便是他一手提拔,在宫中,贵妃与我分庭抗礼。在朝中,萧全策又对我父亲虎视眈眈,我早知道他们会有出手的一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林谙登基第二年春,我父亲被萧全策诬告插手会试。林谙听信谗言定了我父亲的罪名。我是中宫皇后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内外奔走,想找到可以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可我忘了,萧贵妃野心勃勃,这是他父亲取代我父亲的好时机,亦是她登堂入室的机会,她怎会轻易放弃,她以我后宫干政之名向林谙和太后告状,我怒不可遏,只辩了几句便引得太后暴怒,林谙厌弃。
不过短短三年,一切都不同了。我苦笑一声,此时心中对林谙仍抱有幻想,恳求道:“陛下,我父亲不会做那些事,一定是萧家构陷......”
林谙一双凤眼依旧含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有心疼,可说的话却极为冰冷:“未言,此案已定,朕不能不给朝臣和学子们交代,你与他们不同,朕不想你死,你就听话些吧。”
好蠢的皇帝!我心里想着,悲凉的感觉在胸腔里扩散开来,受人蒙蔽却还自作聪明,他以为萧家推翻我父亲是为了稳固他的皇位?愚不可及!他们不过是想扩张自己家里的势力罢了,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萧家父女的提线木偶,到时候他也许就会想起自己被逼下堂的结发妻子了。
“我不会写的,你要杀要剐,随便吧。”
林谙怒而拂袖起身往外走,又是一声惊天巨响,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姚未言,朕与你夫妻几载又育有儿女,本想留你一命,你自己再想想吧。”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教养我:女人自当贤淑惠德,但也当有自己的筹谋,一味做依附别人的女萝固然清闲,可若大树倾倒,女萝也不能独活于世。
可笑如今大树未倒,可女萝却也没了依附之处。
林谙走后不久,门外便下起了大雨,我一个人颓然的坐在地上细数着过去,父母教养疼爱我多年,可我却任性到为了一个男人伤及自身,逼他们妥协,而今不过三年,我青眼的男人便轻信他人之言,将我父亲的扶持之恩,和我们的夫妻之情尽数抹杀,残忍的向我挥下屠刀。
叹息之时,我的房门又被人打开了,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冒雨而来,只穿了一件黑披风,周身衣衫都被雨水打湿了。
“冉冉!”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冉冉,你救救我父亲母亲,我父亲定然不会做那种事。”
我说完,看到林冉神色一滞,锁紧眉头道:“阿珠,姚相和夫人...已经去了。”
“怎么可能?”刹那间,我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茫然的望向门外,可我尚未来得及悲伤,下一刻,一把匕首便深深的插入了我的心脏。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眼前的女人,她的脸是如此熟悉,可神态却很是陌生。
“冉冉...”我回握住她拿着匕首的手,愤恨地看着她:“你...”
好,很好!
我看重的男人,受小人挑唆屠我满门。
我最好的朋友,一力扶持善待的公主,亲手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