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依和解语在一起的第五年,她们二十七岁。
身边同龄人忙事业、忙感情的各有不同,但小辈们不可避免的的一致性,在于过年回家,单身的要被催婚,结婚的要被催生。
饭桌上,父母之言:“你都是奔三的人了,考虑考虑婚姻大事吧!”
这一年也的确有许多老朋友结婚。
要说游依和解语参加的最特别的婚礼,还要数两档。
今年也是顾婉苏醒的第五年,谷芸青想给她一场正式的,不单浮于行表的婚礼。
但顾婉性格腼腆,这么多年睡过去了,其实在江城也没留下什么朋友,何况真要结婚,国内还是敏感的,也不一定所有朋友都认同和祝贺。
于是最后谷芸青只请了一桌,都是些圈内的好友。
大家都对这一对旧人表示由衷地祝福。
饭后解语去了趟洗手间,一不小心听到两人的对话。
“外面还有人呢,别闹。”
“锁门了,怕什么?你叫我一声好了,叫我我就松开。”
解语竖起耳朵听,先是听到一声细弱又轻的“姐姐”,然后是吧唧一大口。
洗手间门开的瞬间,解语连忙跑了。
回到餐桌后她偷瞄游依好几眼。
游依手上还攥着白酒杯,脸颊绯红。
解语拿手肘撞了她一下:“喂……”
游依给她夹菜:“怎么了解语?”
“没什么。”
解语没说,但并不是真的没事。
她也想叫姐姐啊。
叫出来感觉很亲昵的样子。
可她要是这样叫了,死板的游依肯定回答得很愚钝,“解语是不是记错,我比解语小六个月呢”“不要只是解语的姐姐啊,不一样的,和亲人不一样的”“解语想怎么叫都可以,那我以后管解语叫妹妹吗?”
解语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了。
她才不要这样叫呢!
饭后谷芸青拎游依出来,打趣问:“你们呢,你家解语什么时候给你一个名分?”
游依一刻也舍不得眼里丢失解语的踪迹,她用余光去看,解语在剥虾,虾头掰开的一瞬间,有一点蒜末翘起,落在了解语的衣领。
下意识的,游依就要去掏随身携带的纸了,但不需要,解语座位旁边有朋友给她递纸了。
游依把拿纸的手重新塞回口袋,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就很好吧……能呆在解语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你这丫头。”谷芸青笑说,“难道不想正式官方地把人锁在身边?”
“我、我锁住解语?这怎么可以?解语应该、永远自由才是……”
“那你都不打算考虑婚礼?”
“我……不敢……”
“她不敢?!”
解语从顾婉那打听来谷芸青的套话,腮帮子都气鼓了,“她真是这么说的?她有病吗!?”
顾婉给她递水,劝她冷静。
“冷静个屁,我真想鲨了她!”
谷芸青也来打圆场:“没事啊解语,你们还年轻,游依可能也是有别的顾虑在,说不定是打算过几年,咱不差这几年。”
“对啊,你看我和你芸青姐,都这岁数了才办呢。”
“……”
解语倒不是怕等,她只是怕等都等不来这一天。
游依终归还是那个怂包游依。
烦死了!
于是参加完顾婉和谷芸青的婚礼,解语一个人生起闷气,任游依怎么热情,白天都对她爱搭不理。
仅限于白天。
游依摸准了这个规律,试图在夜晚挽回解语的芳心。
她上网搜了些法子。
靠谱的百度给了些不靠谱的答案。
游依又是准备礼物又是拐弯抹角地道歉,解语一丁点都不吃。
真正启发游依,瓦解解语小脾气的,是恩爱时的称呼。
“解语,你今晚理理我好不好?”
动作没停下,解语却连舒服的声音都吝啬发出。
“解语……”
继续沉默。
解语不知道听到第几声时,总之大脑跟煮沸了一样,游依贴着她耳朵换了称呼。
“解语姐姐,我错了……”
“???”
“我错了,姐姐。”
游依叫完,把手指挪开,泛滥的空虚感和难以置信的听觉一股脑炸在解语耳朵里。
“什么?”
终于得到回应的游依很高兴:“解语终于理我了!”
“喂……你先别进来,你慢点,你刚刚叫我什么?”
“姐姐啊。”
“谁教你的?”
“百度。他们说这是情侣渡过争吵期的小妙招啊。”
“你……”
“我可以进来了吗姐姐……”
游依没等解语回复,已经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我还没允许!”
晚了。
“谢谢姐姐,姐姐以后都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游依轻声在她耳边,诱哄道。
解语“不”的口型还没比划出来,就被游依堵住了嘴。
“解语不说话就当解语默认了。”
“才……”
她又吻住解语,偏不让她发声。
游依幸灾乐祸道:“姐姐人真好。”
解语被叫得意志有些沉沦,何况遍布全身的快.感还反复刺激着她,她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甚至向游依求饶,接纳下这个磨人的称呼。
虽然都是姐姐。
可怎么和她想的……
有一点不一样?
*
这第二档特殊的婚礼,要从一张别有用心的婚礼邀请函说起。
邀请函落款一个“曲”字。
游依第一反应想到了曲淇淋,但淇淋毕业第二年接管了承中海外分公司,担心自己能不胜任的缘故,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知名院校深造。
上次游依和她视频,看到的居然是一身西装飒爽的曲淇淋坐在办公桌前。
她洋洋自信对游依道:“我要继承我老爸的衣钵了,我厉害不依依?”
游依笑,发自内心的赞扬她。
“淇淋好优秀。”
话又说回来,现在的曲淇淋仍在就读,感情暂时应该也没有动向。
那么这婚礼邀请函又会是谁的?
游依摊开纸函,看见一个眼熟的立本图案,一辆一比一还原的出租车。
邀请人落款是曲冰。
“曲家大女儿?倒没怎么听老板说过。”解语坐在副驾驶回忆起来,“要是亲女儿感情有动向,曲承也不会这么低调吧。”
她摸出手机:“公司群都没动静。”
游依仔细看着路况说:“可能曲冰姐比较低调吧。”
解语瞥她一眼,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这么低调还专门邀请你,那你和她们曲家的关系可有够好的。”
“是啊,解语应该对曲冰姐有点印象吧,我们当年……”
“……”
无论之前的曲冰在解语这里留下的印象是否深刻。
今天之后的曲冰,在解语心目中,绝对独一无二。
婚礼上亲朋好友寥寥几人,曲承皱着眉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牵着曲冰走向圆台。
曲承挤出一句:“恭喜女儿。”
曲冰含笑点头。
婚礼的主人公只有她一人。
因为男方并不是人……
嘴巴震惊得能塞进好几个鸡蛋的解语冷静下来,礼貌鼓掌,对自己的失礼不敢再提。
角落里她忍不住问游依。
“她这是……泛性恋?”
游依点头:“曲冰姐爱上了她的那台出租车。”
“……”解语尊重,但好奇,“为什么?”
游依揣测:“可能陪伴时间久了?”
来参加婚礼的另一名好友向她们透露:“曲冰早些年差点被拐山沟沟里去了,是这辆出租车滑坡,堵住了人贩子的路,才救她一命。”
“年轻人的执着,太难懂了。”曲承家亲戚摇头。
“孩子自己过得幸福开心就好。”曲承艰难道。
曲冰的确过得很幸福,于她而言,大概没有比开着出租车,每日行驶在公路上更惬意的事了。
婚后她开着礼结还没解开的出租车,带游依去兜了一次风。
游依把车窗摇下,坐在后座听风。
曲冰和她聊曲淇淋,说:“淇淋小时候特爱闹腾,女性朋友其实很少,总爱和一群男孩待在一起,像个假小子。”
游依笑:“淇淋从小就很可爱啊。”
“是啊。也多亏她大学遇到你这个朋友,现在其实能看出来,她收心不少。工作上、感情上都是。”曲冰放低语调,车速降了下来,“挺谢谢你的,游依。”
“反了,曲冰姐。”
游依要对曲冰和淇淋说的谢谢,可能一晚上都说不完。
曲冰不甚在意地摇头:“缘分呐,你和那个女艺人,以后怎么打算?”
“打算?”
“结婚啊。”
“怎么连曲冰姐也这么问……”
曲冰迅速偏头看她一眼:“毕竟只有举办婚礼才能带来踏实感,才能确定某个东西,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
游依喃喃:“还是觉得不太合适的说,我和解语……无法想象啊,将解语和我绑定在一起,这实在是太别扭了……”
“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了还想这些?”
“时间又不会改变什么,解语依旧是我的……”
神明。
“要我说没什么好怕的,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你知道我办婚礼前跟我老爸做了多久的思想工作吗?”
游依摇头,其实她有点无法想象。
曲冰从容地叹了一声气,“害,年轻人就要醒着拼,得劲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啥。”
油门忽地往下踩了点,车尾气飞出去,游依惯性靠住车椅,听曲冰放肆在风声里大声。
“人生就三字,那咋了!”
*
游依接收到四面八方的支持,开始筹备婚礼。
不过她没有预设什么浪漫场景,也没有设计什么轰轰烈烈的求婚。
只是在某晚睡前,她搂着解语。
出其不意忽然道:“解语……”
“和我结婚好不好?”
解语抓着衣摆边缘沉默了一下。
游依以为她没听清,又想问:“解……”
解语抬头嘴唇贴了过来。
一场酣畅淋漓的接吻。
解语埋下通红的脸蛋,低骂一声:“笨蛋。”
于是没过几天,傍晚,她把解语叫到桌前。
桌上摆着游依这些年来购置的所有房产证明,还有几张银行卡。
游依把东西都推在解语身前。
“都给解语,密码是解语生日,房子都只写解语一个人的名字。”
解语严肃地看着她,以为后文会十分惊天地泣鬼神。
不想游依送完东西就去洗碗。
解语在客厅冲她叫唤:“喂,你说完了?!”
“啊?”游依系围裙系到一半,回首看她,“嗯。”
“你小小游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解语捻起银行卡,感觉自己被玩弄似的,“以为我缺钱还是什么的?打发我的意思吗,要赶我走?”
游依当即赶回来,摇头否认解语的误解:“不是啊解语,我是想表达,就是……”
“东西都给解语,我的一切就都是解语的了。”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想说……
游依坚定地看着她。
“我,属于解语。”
无论身外之物,心脏与灵魂,七情和六欲,还是她存在于世间,感受与世界接轨意义所在,都百分百关联解语。
“游依是解语的所有物。”
“真是……有病。”
算上钞能力,解语觉得这真是土得掉牙的表白方式。
但她很受用,尤其是游依第一次为她准备浪漫。
开春天渐回温。
她们江城的房子装修好了,解语被游依蒙着眼睛前去院落参观。
游依期待看她反应。
解语眼睛瞪圆了。
“这是?”
“一颗橘子树。”
游依笑说,“以后解语想吃橘子,我们都可以在院子里摘了。”
“怎么想着种棵树在院子里?”
“我们的新婚礼物。”
上一章审得太艰难了
明天完结宝宝们[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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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