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表无破裂伤口,无明显致命伤,”无需他人询问,仵作自顾自说着验尸结果,“剖开体内观察,其器脏,肝、肾破裂严重大出血。其他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并不致命。”
判事问道:“可以判定为肝、肾破裂引起的死亡?”
“没错,”仵作看向江和尘,“小主,我检查过他的口鼻,并不湿润相反干燥,肺部也并未积水。”
“检查肺部是判定是否溺亡,”判事满面疑惑,“何故检查口鼻?”
段怀舒轻笑一声,莫名有些不合时宜,“和尘真是让我惊喜呀,我怎么没想到检查口鼻呢?”
是啊,段怀舒知道剧情,但在黑手的推动下,他被带着走,让这个案子成了冤案,真的是有够笨的......
不过凶手是谁呢?现在仍是个迷。
段怀舒垂下的眼眸清晰可见的阴骘转瞬即逝,而后若无其事地解释江和尘的用意。
判事不知为何,原本燥热的夏天一下子袭来一阵凉意,让他不自觉地往外挪了两步。
“活在世间的人都会呼吸,水巷深处潮气最重,若身处其中长时间,鼻腔会异常湿润,”段怀舒直视屏风,仿佛能隔物透视,“而王赫石鼻腔干燥,这说明什么?”
判事听着段怀舒的话,沉着思考并抢答道:“说明他在水巷练习憋气。”
在场所有人被他的最强大脑折服,无言以对,“......”
江和尘自然而然接过话语,“说明王赫石出现在水巷前就已经死透了。”
段怀舒颔首道:“因此这件事便不是简单的无心伤人致死,而是有意杀人抛尸。”
江和尘听闻这一结论,有些诧异地望向段怀舒,这判断很有现代刑侦的意味。江和尘默默地点点头,段怀舒还是太超前了。
两人的内心戏都十分充足,段怀舒回想书中剧情,他在书中便是以六凡无心致死而草草结案,以至于后头众多疑点无法解释,被梁衡所谓的男主拿捏了一阵。
同时段怀舒疑虑的视线落在了江和尘身上,书中可没有查口鼻一段,倒是有他刻意毁尸的桥段,莫非这是他觉醒的新手段。段怀舒对于江和尘的异常都以他觉醒来解释,他狐狸眼半眯,‘不过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都觉醒了,看谁斗得过得谁。’
众人都不清楚他的内心戏,江和尘只是犹疑,‘段怀舒干嘛?老是偷瞄我,暗恋我?’
判事和白竹洗耳恭听了前面‘模范夫妻’的推理对话,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十足,内心一致,‘磕到了!’
“好了,”段怀舒首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接下来,判事带路前去王赫石的家中,仵作照看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前往王赫石家中用了一刻钟,无论怎么说六凡舍近求远的行为还是令人怀疑。
咚咚咚——
年久的木门上坑坑洼洼,被敲击的同时微微有些晃动。屋内无人回应,但下一秒门徐徐打开,是一位眼眶红肿的妇人。
“翠娘见过各位大人。”翠娘的声音极其沙哑,如钝了的木锯反复磨割着木柴,她侧身让出空间,“大人们请进。”
江和尘觉得翠娘的脸有些怪异,起初只是想她哭得有些浮肿,却在路过时闻到了熟悉的胭脂,他看着前方的梳妆台问道:“翠娘是有上妆的习惯?”
他问这话并不突兀,观屋内简陋破损,观其手粗糙黝黑,观此村贫困落后,妆台上的脂粉已见底,说明有着长期上妆的习惯,似乎与环境不符。
翠娘尽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解释道:“赫石是在外赶马接触到的,他说外头的女子都有我也需有,因此脂粉用完后,他就会为我填补。”
“真是个好男人。”判事闻言,下定决心也要为自家夫人添置最好的脂粉。
翠娘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下,“大人,我夫君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和尘道:“仵作验尸结果为脏器受损而死。”
翠娘口中喃喃自语,满脸不可置信。
段怀舒视线从翠娘的额角移开,开口询问,“王赫石最近是否有和人发生冲突?”
“不会的,我夫君一向待人和善...”翠娘止住啜泣,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了,一定是酒馆掌柜下的手!”
又有一名角色加入,段怀舒眉梢微动,问道:“何出此言?”
“昨夜,赫石回来时带着一身伤和酒气,问他如何受伤只道摔伤,我正准备为他煮醒酒汤、擦伤药,这时酒馆掌柜赶来说赫石付假.钱,要去官府告他,赫石让我在家中等他,他去酒馆和掌柜对峙,”翠娘咽了咽,将哭意压了压,“但赫石一夜未归,再然后判事大人找上门告诉我,他死了。”
翠娘叙说时,江和尘依着上辈子的本能起身搜寻,刚走两步便惊觉人设崩塌,但再坐回去也有些刻意。很快他便说服自己,反正在段怀舒面前不知道崩了多少次人设。
这样想着他便自然而然地拿起一盒脂粉,色泽白腻,嗅了嗅略微刺鼻,心道有些劣质。这是江和尘在翠娘脸上觉得奇怪的点之一,她将脸铺上极白的脂粉,与脖颈处的肤色有着严重的反差。
江和尘放下手中的脂粉,背手似闲逛来到角落,垂眸看向空无一物的菜篮和旁边蔫了的荠菜,状似不经意说道:“翠娘昨天出门买荠菜了呀。”
正伤感被人打断,翠娘愣了两秒,连连点头,“昨天出门去买了些菜回来。”
说罢,翠娘擦干泪痕,理了理着装,“大人,翠娘身体子虚,时候到了,需要去医馆拿些药。”她表情略带歉意,语气中带着逐客令。
段怀舒像是没听出这层含义,“昨夜和尘沐浴后,他似乎有些受凉,神色不太好...不如也一同去看看?”
江和尘嘴角抽抽,那场温泉大戏,他能有什么好脸色给段怀舒,不过现在还是要演戏,“咳咳,是有些受凉,既让如此那便同往。”
翠娘知无法拒绝,只得前方带路。
到院门口江和尘眼珠子四处转悠,在右侧菜地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正方形的菜圃中有一角被不和谐地填平了,而那一块面积似乎刚好能躺下一个人。
思索得深入,这时,江和尘的袖角被拉了拉,是段怀舒,他用眼神示意他看向翠娘的背影。
‘这怎么了?没什么异常啊?’江和尘囫囵吞枣地瞥了一眼,用眼神回复。
段怀舒眼中罕见的毫无笑意,‘仔细看。’
江和尘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下了,突然,他发现了一丝端倪,翠娘是一个跛脚。
路上两人默契地无言,五人之间的氛围十分诡谲,让后头跟着的白竹和判事都内心痒痒,想打破着莫名其妙的安静。
好在他们的愿望下一秒就实现了,路上遇见的赶山归来的妇人,遇见翠娘后眼中便蓄满心疼,“赫石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路上我都听说了,翠娘你也节哀,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婶说,能帮我肯定帮!”
“谢谢婶。”翠娘也是感动地眼泪汪汪。
段怀舒突兀地开口,打破两人煽情的氛围,“王赫石在村中的名声如何?”
“这位是?”大婶看向几人,疑问道。
翠娘连忙解释,“这位是县令。”
大婶闻言,脸色大变,“哎哟是县令,草民真是有眼无珠。”说着就要跪下去行大礼,被段怀舒扶了起来。
“无碍,回答问题即可。”
“哦哦哦,”这下大婶是知无不言,“赫石在我们村可是出了名的大好人,谁家屋顶漏雨他挺身去修,家中得了好东西也会和大家分享。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对翠娘才是真的好,三年前成婚后,没过多久他便来找我问脂粉的事,他说在外头赶马时瞧见富贵人家的小姐抹着好看的东西,他也想带给翠娘。”
大婶眼里带着怀念,手覆上了翠娘的脸颊,兀然,翠娘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大婶立即关心道。
翠娘调整好了表情,笑了笑,无所谓道:“老毛病了,肚子有些痛。”
“都两年了,怎么还痛呀,”大婶叹了口气,“这也怪赫石,老想着出门赚钱,连你肚子撞到灶台都没及时发现,孩子没了就算了还落下来病根,这几年去医馆也没陪着。”嘴上说着责怪,语气中却尽是对王赫石逝去的惋惜。
“婶,不说了,”翠娘握住她的手,“我该到医馆拿药了。”
大婶背起箩筐,“那婶就不耽误你了,一个人也要把自己照顾好。”
插曲结束后,他们又接着赶往医馆。
翠娘口中的医馆离家并不远,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属于村中赤脚医生。
敞开的木门刷着暗红的漆,经年过后,出现了些许裂缝、漆结块落下,留下斑斑缺口。
翠娘先上前敲了敲门,“许医师在吗?”
抓药的小僮闻声抬眼看去,“是翠娘啊,快进来吧,许医师在诊病堂等着你。”
四人欲想跟上前,却被小僮阻拦,“几位等等,许先生看病需一位一位入内,请耐心等待。”
江和尘颔首表示理解后,便参观起这间医馆。
蓦然,他的视线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着,以温柔著称的桃花眼刹时眯起犹如幼奶的猫炸开了毛。
完了,我这破脑子写悬疑破案,头发都给自己薅秃了呜呜呜![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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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