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小黄洲,这里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太平府境内最大的码头就是当年刘毅新军成立的时候就开始建立的中圩洲码头,这里也是漕运水师的基地,军民两用,很是繁华。而在中圩洲北方二三里处,就是一个比中圩洲小很多的长江江心洲,名字叫做小黄洲,小黄洲之所以地理位置特殊是因为他正好扼守住了从太平府通往应天府的航道,只要船只过了小黄洲码头,那么就能直接进入应天府。所以久而久之,小黄洲也经过了一系列的发展,虽然在中圩洲的笼罩下,这里的码头规模很小,但是停泊江船没有什么问题。而在新军有意识的打造之下,更是赋予了小黄洲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流民转运点。中军都督府经过研究,流民毕竟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其情绪还需要稳定,同时他们的身上可能会带有疾病,不能直接在中圩洲下船,还有这些人集中管理肯定要方便一些,毕竟那么多难民大部分都不会留在江南十府,对于启程去南洋或者台湾的流民,他们在小黄洲暂歇之后就会继续启程。
对于江南各地商会从西北转运来的流民,都督府一般就是两种政策,愿意去台湾生活的流民,都督府的政策是每一户分地百亩,安家费十两。若是愿意留在江南十府的,则没有任何补助。说白了,刘毅知道,台湾岛的耕地面积经过后世测量大约在一万平方公里,虽然明代的台湾岛还没有那么大面积的开荒,但那是因为人口不足的缘故,刘毅相信,只要人口不断充实台岛,那么就能有更多的耕地被开发出来,若是按照后世完全测定的耕地数量计算,每一户分地百亩,至少能养活十五到二十万户,粗略的人口统计就是一百余万,这还是农民,只要台岛发展起来了,工商业从业者、军队、官府等等,还会有更多的人口参与进去,那么台岛就会成为一个超过两百万人口的繁华地带,就算是后世郑成功拿下台湾建立郑氏政权,整个台湾也不过才数十万人口。cascoo
有了这样的政策,转运过来的难民除非是富户并且金银财产在逃难过程中大部分得以保留,这些人会选择留在江南十府之外,剩下的人,十之**都会选择台湾,因为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这些难民一路冒着冻饿而死的风险逃难,恐怕穷其一生也难忘那些只能吃树皮草根,甚至易子而食的悲惨日子,所以对这些华夏的农民来说,土地就代表着一切,中军都督府上来就分地一百亩,还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抵制不了这种诱惑,反正他们已经是背井离乡了,在江南安顿下来跟在台岛安顿下来是一样的。刘毅的新军名声在外,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些人是敢跟建虏硬拼的好汉,并且这些官兵又从流贼和建虏的魔爪中将自己解救出来,活命之恩让难民们对新军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十两银子的安家费是当场发放,只要你选择去台岛,立刻就能拿银子,这种场面谁能抵挡,本来华夏人就有一种从众心理,大势之下,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大部队走。所以干脆,中军都督府就将小黄洲直接开辟出来,作为流民转运点,不管是选择在哪里安顿下来,先期都集中在小黄洲难民营,由新军甄别筛选之后再进行安置。这也就导致了小黄洲的环境并不好,熊翼等大商人的船队只负责运输,到达小黄洲之后就由新军来接管,虽然小黄洲的面积不大,但是每天都有上千难民来到小黄洲,前往台湾的船也不是每天一班,必须凑够一整个舰队才会启航一次。所以先期到达还没来得及离开小黄洲的人和后面到达的难民挤在一起,小黄洲上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上万难民的规模,他们带来的随身行李很多都已经发霉发臭,每个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很多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子里的棉絮都已经结块,根本就扬不起来。不仅如此,就连运送他们的船只船舱内都是恶臭难闻,这些难民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了,浑身的跳蚤伴随着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
每次运送完这些难民,熊翼都命令手下仔细清洁船舱,不仅仅使用大量清水冲洗,更是最后用烈酒再消毒一边,确保每一个角落都能清理到,还要喷洒一些杀虫的药粉,防止跳蚤蟑螂什么的在船舱内存活。每一批水手在靠岸之后都要随着难民一起上岸检查,确保身体没有发生什么病变。但即便这样,小黄洲的环境还是很恶劣,从码头一直到难民营,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景象,不过人们脸上的气色要好了很多,最起码在船舱里虽然跟闷罐一样,可是能吃上馒头喝上干净的水,肚子填饱了,脸色自然要好了很多,每个人都看到了生的希望。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切的背后,正有一片看不见的黑云慢慢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哎哟喂,他娘的,真是累死老子了,每一次清洁船舱和甲板都要送掉老子半条命,不行喽,没你们年轻人能干了。”一艘飘扬着扬州商会旗帜的板船停靠在小黄洲码头上,算起来这已经是第十三批扬州商会的难**输船队停靠了,这艘板船能搭载上百难民,虽然船只是江船,船舱也并不大,不过挤一挤还是能容纳下一百人和行李的,船只上总共有二十名水手,领头的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姓陈的船长,显然也是在江面上讨了一辈子生活的人,这样的老船长经验往往很丰富,船员们都喜欢叫他老陈头。此刻他正在擦拭着甲板,按照熊东主的规矩,每一次在小黄洲下人之后,都要对船只进行清洁,确保干净。
老陈头一般不会参与清洁船舱,那可是个脏活累活,就让手下的年轻人去干好了,他也就是在甲板上拖拖地,可即便这样,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也是体力活,拖了整个甲板,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他一边将清洁工具放回自己的驾驶室,一边骂道。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副手,副手回答道:“老陈头,你可千万别说自己不行了,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去你大爷的,不会说话就闭嘴。”老陈头装着生气的样子道。副手哈哈一笑道:“哪一次不是看见你跳脚骂娘,可是熊东主结账的时候你又是笑的比谁都开心,你说说你,是不是很矛盾,哈哈哈。”老陈头呸了一口道:“我呸,你他娘的还说我,这船是我的,风险也是我担着,我还要对手下这么多兄弟负责,你呢,到点就拿钱,拿的还不少,干脆这样,咱俩换换,我给你当长工。”
老陈头这么一说,副手连忙摆手道:“别别别,这船长的活还是你干得好,咱们配合也十来年了,谁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就连黄河里面哪个地方有暗流,你老陈头闭着眼睛都能用鼻子闻出来。”老陈头重重一巴掌拍在副手的肩膀上道:“算你小子会说话,待会上岸去扬州商会那里结工钱,你带两个兄弟去。”副手拱手道:“得嘞,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不仅仅是扬州商会,但凡是负责为新军转运流民的商会,基本上都是一次一结,扬州商会再厉害运力也是有限,所以熊翼广泛邀请各个船老大和商会参与进来,他在里面抽成,人多力量大,转运的效率也能高一些。像是老陈头这种规模的,每一次转运熊翼给他的价格是一个难民五两银子,其他的他不管,反正到了小黄洲死亡率不能超过一成,超过了一分钱不给。这样算来,老陈头若是每两个月能走一趟,一年就是三千两银子的费用,只要他精打细算控制成本,大约也就是在一千五百两上下,至多不会超过一千八百两,剩下一千二百两,老陈头自己拿五百两,副手拿一百两,剩余六百两由船员们分分,最少的人也能拿到三十两。
这在大明是不得了的高薪了,要知道新军最普通的将士一个月的饷银才二两银子,大明朝廷普通士兵一个月才一两饷银,还时断时续,而船员一个月竟然能拿到二两五分银子,大家当然都愿意干。而且在熊翼作保之下,各大商会和船老大都是人到付钱,结款用的是现银,熊翼看的是更加长远的利益,毕竟刘毅可是答应他台岛和吕宋地区的产出分成,像是老陈头这样的船长恨不得船只长了翅膀,一个月飞他个四五趟。这样的优厚条件,也就是新军这么财大气粗干得出来了,引得很多人都想加入这门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