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 第31章 大人物

是熟悉的屋子，自己正在上课的地方，但光源不再是那一盏小灯，而是嵌在墙缝的细长灯条，将整间教室照得十分亮堂。

原野像是开了上帝视角，随心意变幻角度观察整间教室，但范围仅在这间屋子里，出不去。

环绕一周，没什么稀奇，只是薄木板上雕刻的纹路显露了出来，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名堂。

可是当原野视线下移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目眦欲裂。

靠！什么东西！

密密麻麻的不知名黑色软体长条物种布满了整个地面。

嘶嘶——

滑腻柔软的肉条扭动缠绕在一起，如同翻涌的黑海。

长条怪物不断的分裂，又互相吞噬着融合，激烈快速的移动，层层叠叠的新生怪物向上涌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眼前来。

但不时传出撞击的闷响，让原野注意到原来地面上还有一层玻璃，阻绝了它们的外溢。

这时，靠门的那一块突然出现了一条引人瞩目的怪物，它和别的通体漆黑的同类不一样，它是白色的，还发着光。

原野眼睁睁看着它从一小段，灵活走位，数次从同类口中侥幸逃离，抓住机会吞噬刚分裂出来的幼种，慢慢变长变粗，霸占东南角落一隅。

可是，等它长出第二个头，二次分裂之后，那两条分裂出来的怪物却一下子变成了黑色。

马上，一眨眼的功夫，又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小段，跟上一条一样，逃脱、吞噬、长大、分裂、变黑。

等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原野恍然发现，那几条白色怪物出现的地方和分裂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到第五次的时候，原野能确定连路径也没改变过，所以他是在重复循环吗？

自己吸引过来的小白点是刚才那一小段白色怪物的精神残念？

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看一个怪物反反复复生生死死的过程，原野下意识想脱离这个恶心又无趣的空间，但一时又找不到方法，他不知道怎么脱离这个空间。

想象自己远离光团？

没用，因为眼前没有出现那片星海。

刹那间，他心里出现了一个模糊又可怕的念头，在那些光团“眼”里，自己是不是也是一颗光团呢？

同怪物互相吞噬一样，自己也被吞噬吸收了，不一样的是自己是送上门来的。

思及此，他的精神波动开始出现明显的起伏。

不会这辈子就只能呆在这跟一屋子怪物共度了吧？

抵触心理、焦虑情绪交织，呈现越演越烈的趋势。

这时，他惊喜地发现随着自己的情绪变化，整个空间出现了微微的颤动。

诶，有希望！

原野见状咬牙，他还活着呢，还搞不过一条死透了的怪物？

他强迫自己回想过去让自己愤怒的事，幼年的记忆碎片浮现，空间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

所有的负面情绪化作一道信念——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他真的该死！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吸出那个空间，再有意识时，原野眼前已出现了那个完整的白色光团。

呼，出来了。

刚想象着吸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呢，身后又有一道吸力，把他拖入了黑暗。

卧槽，谁tmd又搞我！

再有意识时，眼前场景跟之前大不相同，原野这次走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初入眼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不过此时颇有些脏乱，只听一位女子正在凄厉的惨叫，一群仆人端着各种东西出入往来，裹着发巾的稳婆焦急地让女人用力，屋外是盔甲还未卸下焦急踱步的高大男人......

终于，随着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这场浩劫结束了，霍瑄降生了。

他的母亲孟氏是镇国公世子霍城的侧夫人，与霍城自幼青梅竹马，早早定下了亲，可是不想一朝门第衰落，在镇国公府施压下，霍城只得将她纳为侧夫人。

五年后，霍城娶了正值碧玉年华的正妻齐氏，孟氏开始成日以泪洗面。

本就郁结于心，加上生产又耗了元气，不久就驾鹤西去了。

霍城将四岁的霍瑄记到正妻齐氏名下，从此无心于情爱，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征战，没有战事时，宁愿原地守城也不愿回到这伤心地。

霍城除了孟氏没再纳妾，后院只剩下正妻齐氏一人，她要忍受丈夫常年不在身边的寂寞，要替别的女人养育丈夫的孩子，还要承受公婆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饶是圣人，心里也会有疙瘩的，更别说才双十年华的齐氏了，但她对霍瑄很好，从不苛待，但她自己年纪尚小，还不知该如何做一个母亲，只能尽量满足霍瑄的一切要求。

公婆也将霍瑄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久而久之，养出了他一身娇蛮脾性，等齐氏察觉到他有些行为已经过度时，她已有心无力，只得修书给霍城，向他求助。

三日后，小少爷就被绑去了边疆，霍城也没打招呼，直接让人用炭黑把他脸糊了，丢军营里让教官操练，吩咐人问起来就交代说是路上捡的好苗子，随便练。

军营里的人也没让他失望，一个月的时间，霍瑄的气质就沉稳了不少，但脸上的炭黑也洗的差不多了，众人渐渐回过神来，这跟将军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霍城看下面人骗不过去了，也不啰嗦，干脆自己带着练，慢慢相处久了发现，他这儿子还真是这块料，于是在一次次实战中把毕生的心血和经验都传授给了他。

霍瑄也没让他失望，关平一战一举追回五城，顺理成章地拿下了前锋将军的位置。

边关告捷，龙颜大悦，于是圣旨一道直抵边关，传霍城父子回京述职封赏。

霍城除了镇国公知会皇帝赏赐的美人外照单全收。

但到了霍瑄这边，皇帝直接赐了婚，要他尚公主，做驸马。

霍瑄很抗拒，因为现行律法规定，驸马是不能上战场的，如果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一生的事业，却要被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毁掉，霍瑄连砍了那女人的心都有了。

但将军府一家子对他真的没的说，为了他们，他也不可能去抗旨，只得应允下来。

饶是霍城，也只能扼腕叹息，他明白皇帝的顾虑，他当然可以用自己换儿子，但边关的局势，凭霍瑄现在的心性和能力，还远远不够，怎么说也得再过个五年七载。

他不能拿边关百姓的命去赌，去做他儿子的磨刀石。

唉，或许这就是命吧。

十月初七，东华门迎新娘，入驸马府，酒宴过后，霍瑄一声不吭地按礼节走完了全程，等所有人都出去后，他自己净了个身，没看新娘子一眼，在外间的塌上自顾自地就寝了。

之后的霍瑄成日无所事事，又开始跟之前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

酒楼、戏厅、花巷，日日能见到这位驸马爷的身影。

某日，在醉芳斋，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姑娘，和普通的闺阁女子很不一样，她功夫好，一个人独闯江湖，活泼、灵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霍小将军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念头如荒原野火般，日日熄又风吹起，平日本就难于安眠的夜晚变得愈发难熬。

是夜，屋外风雨交加，雷声轰隆，屋内霍瑄平躺在那张从军营带回来的兽皮床上，辗转反侧。

轰隆——

一声雷响，如同惊堂木在心中拍定。

娶她，一定要娶她。

霍瑄坐直身体，微黯的眼睫下是冰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