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希把黄建豪留给黄奶奶照看,担心黄妈妈伤势,也怕事情进一步扩展,她急匆匆拉着江屿往黄家赶去。
巷子里不好开车,却方便三轮车,她再次骑上了黄爷爷的三轮车,并邀请江屿上车。
“没电动车吗?”江屿皱眉道。
“电动车不好放东西,我爷爷就喜欢三轮车。”
江屿显然担忧,但无可奈何,勉为其难坐上了副驾,体验他第一次三轮车之旅。
“你别紧张,你一紧张你就会动,你一动龙头就不好控制。”忍不住黄静希还是说了他一句,本来是打算路上不和他说话的。
“我没动。”江屿脸看向别处,尝试辩解。
“你还没动,你看我龙头都拉都拉不回来。”黄静希重重拍了拍他的腿。
“是你菜。”江屿还是嘴硬,腿倒是没之前那么晃了。
“就我们吗?黄爷爷呢?”他问。
“他去叫叔叔伯伯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帮黄静希把飞起的裙摆摁住。
“看了我给你的资料吗?”
“报警没?”
异口同声,两人都迟了一下。
“报了。”
“看了。”
又恢复了沉默。
两人的气氛总是很奇怪,好像除了拌嘴,就是沉默,好容易一次,她想好好和他相处,结果换来了更长的沉默。
黄静希忍不住侧颜望了他一眼,头发又剪短了,眉骨高松深邃,桃花眼上扬,鼻梁高挺,唇瓣曲致,清爽不羁的帅气。
所以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天天让她窝火和她斗气,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什么幼稚鬼。
“别看我了,看路。”他淡淡道。
“切。”就是幼稚鬼,黄静希头一扭,把车速提上来。
果然三轮车的副驾就开始摇来晃去,看舞台上他还挺会跳舞的,没想到现实中平衡性这么差。
但她还没有嘲笑完,路过一个石坎,江屿怕掉下去抱住了她。
不是别处,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如果不是在车上,黄静希应该会跳起来打他,但是在车上,她的怒吼声先跳出来了。
“江屿,你手放哪来着?!要造反呢?有你这样的吗?”
江屿当然知道他不应该,他勉强把手收了回来,小声说道:“我坐后面吧。”
“行,你确实应该坐后面,再这样整下去,爷爷走都比我快了。“
“嗯。”
于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在田埂、巷口飞速奔驰,黄静希的长发和白裙在风中飘扬,江屿在后车框中正襟危坐。
车停在了黄建豪家门口,两侧摆着两株盆栽,只是不见植物,倒插入的酒瓶把花盆占满。黄静希尝试着敲了敲门。
过去好久,一个精瘦微跛的女人开了门,她警惕地看向他们,却没有出声,嘴唇还泛着些白沫,不知是缺水还是长期紧闭原因。
“谁在外面?”里面传来一声嘟囔不满的中年男声。
“没人,是猫来偷东西吃。”女人回答,准备关门。
“又是猫,等哪天让我逮着了,抓着尾巴摔它……”
看样子是争吵平复了,男人在睡觉,黄静希指了指黄建豪给她比划的位置,用眼神交流问她还好吗?
对方摇头,旋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点头,生怕吵醒屋里人,及其细微地动了动嘴唇说了四个字:“豪崽拜托。”
说完门便要关上了,女人往内走去,脚步声渐远。忽地,她听到了不同脚步声,还有清晰的门被栓上的声音。
她有不详的预感。她听到了木棍抽在人身上发出的闷响,还有压抑的苦楚的声音。
酒瓶摔碎的声音、撞击声、辱骂声……
只一秒,黄静希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疯狂踹门,江屿用肩猛地撞门。庆幸这是一扇木门,三两下便被撞开了。
一个铁勺子从内飞射而来,黄静希拉着江屿紧急避开。她迅速跑到杨妈妈跟前,挡住她检查伤势。
确定暂无生命危险,她迅速转头死死盯住杨父,这个快50岁短小孱弱却暴躁虚假强大的男人,他的眼神在江屿和黄静希逼近时变得怯懦。
一个欺软怕硬的畜生,黄静希本想动手,可是看到他醉得发紫的脸因害怕横肉震颤,莫名恶心。
她冷着脸瞥了眼男人警告,拿出手机问警车到了哪里,已经到村了。
刚挂掉电话,黄爷爷带着一众叔叔伯伯来了,看到黄父那张脸,纷纷摇头,又看着黄母满身的创口,沉默着叹息。
“各位叔叔伯伯们,还有围在外面的阿姨们,今天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希望等会警察询问的时候大家如实回答……”
“警察?你叫了警察?”黄父突然暴怒。
“老子打她怎么了,她就是贱,我才打她,我不仅要打她,我还要打你,疯婆娘,让你多管闲事……”
说着,他顺手捡起一个酒瓶就要往她们这边扔去。一伙想要制止,但哪及疯子来得快。
黄静希挡在黄母前面,抱着头,皱着眉准备用脊背忍受疼痛。
她听到脆的一声,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意。
她睁开一丝眼缝,细碎的玻璃滑来,耳边传来各种指责怒骂以及对江屿的肯定。
“江家小伙,好样的。”
“屿哥儿和我年轻的时候有得比。”
……
黄静希吃惊地看向江屿,观察着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受伤,我用脚踢的。”他像邀功似得意笑了。
她松了口气,无奈笑了。这柔韧性!这反应速度!也是绝。
“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示意他这里有血迹。
他满心落在她身上,“错了,不是这里,是这里。”
他抬手为她把她额头的血迹轻轻擦试,温柔细致,还有气息轻拂。
“等会回去记得消毒。”
“嗯。”她低低应下,快速把江屿鼻尖的血迹擦试,转头又蹲下和黄母交流。
警车在闹剧结束后迅速到了现场,黄静希简单和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建议他们带着黄母和黄建豪去做伤情鉴定。
“希希。”黄母在黄静希临行前喊住了她。
黄静希停住应声,疑惑回头看黄母,等她下一句。
“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去了,多么好。”她回忆道,像在翻看往日的日记,眼中泛着泪光。
她握着黄静希的手,明明才三十几岁,她的手伤痕累累,厚茧重重像一张被强行雕刻的树皮,她紧紧用力哀求般说道:“希希,帮帮婶婶,我不想和酒鬼过。”
“你说什么?你个贱东西,你再说一次……你看我回来不把你打死……”黄伟恶狠狠地盯着黄玲,双脚蹬踹。
两个警察把发疯的黄伟锁上了警车,现场的那些叔叔伯伯听了无一例外不轰动,所有人的眼神也由刚才的怜惜变成了不理解,甚至于不支持。
“是啊,黄跛子,日子还是要过的,豪子不能没有父亲。”
“黄伟虽然过分了点,但是男人犯糊涂也是一时的。”
……
黄静希重新蹲回黄玲面前,屏蔽掉所有嘈杂的声音,用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看她眼睛,她只说了一句话。
“这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争,你想好了吗?”
“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想。”黄玲的声音绝决颤抖,眼泪在眼中翻滚,重重砸在黄静希手上,滚烫。
黄静希起身,看向她也向后看向所有人,朗声答应:“好,我帮你。”
蓦地,江屿瞥了眼黄静希。
******
再回去的路上,黄爷爷拿回了三轮车的使用权,他车前车后载着一大伙叔叔伯伯干脆离开,美名曰年轻人腿脚好多走走。
黄静希和江屿走过小巷,路过田埂公路,捱不过烈日蒸笼,无奈找了处阴凉屋檐歇脚。
夏日阴凉屋檐自然不是一份独享的财富,屋檐下长满了人,刚刚如果是叔叔伯伯主场,那这里便是婶婶姨姨。
两个人尽量坐得离人群远一些,仅是乘得一点树荫,歇歇脚,也敌不过她们频频的目光打量。
黄静希还算外向的,对投射来的目光礼貌微笑,江屿只看她,回避一切目光。
“姑娘是春杏孙女对吧?真靓。”一个穿着桃红色短褂的奶奶问道。
“是,您是?”黄静希擦着汗回问。
“她和我娘家人。”
“哟,热的,快来吃块西瓜。”说着她们递来西瓜。
“给你男人也来一块。”
黄静希一下子还没听懂什么意思,直到江屿伸手接过西瓜,她才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荒唐摇头。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男人了,也不解释下。”黄静希小口吃着西瓜低声吐槽。
“奶奶,我不是黄静希男人。”江屿还真回头和那群婶婶姨姨大声解释。
“喂,你干嘛!”黄静希没想到江屿真这样。
“希希,我侄子你小学同学……”
“听说你们中午去黄跛子家大闹了一场……”
“小伙,今年多少岁了?”
……
话题炸开了锅,基本上每个婶婶姨姨都能变出一个和黄静希适龄的陌生男人,吓得她三两下吃完西瓜,拉着江屿就溜。
终于到了家附近的小卖部了,黄静希喘了口气,买了两根雪糕出来,偏偏那一根又不给他:“江屿,你刚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呀。”
江屿看了眼她,趁她不备猝不及防抢过雪糕。
“还好。”他拆开包装,咬了口雪糕。
黄静希轻笑了一声,也拆开了包装,看着烈日下卷曲的荷叶边缘。
“这回怎么不生气了?”他一只手拿着雪糕叼着,一只手撑着地面,桃花眼斜看向她,长腿随意交叠横放,散漫自由。
“还能怎么生气,你刚都舍命救我了,我又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这回换成他轻笑了,一阵风吹来,他回过头,不置可否,再咬了一口雪糕:“你高中为什么讨厌我?”
“嗯?”她疑惑,转而又轻描淡写笑道:“怎么那么记仇,多少年前的事,早忘了。”
“还是说,那情书真是你写的?这么在意。”黄静希也半开玩笑望向他,不正经的语气,三分笑,三分试探。
“是。”
“是又怎样,你答应吗?”
江屿开启进攻模式嘿嘿。
答应他!
答应他!
希希开始要找回自己了,她要重返她的巅峰宝座了。
让我们期待这位优秀的女性。[垂耳兔头][熊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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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