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30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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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在整个部门里最怕的人从来都是胡大姐。

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拉出一个熟人，知道些高层机密或者是可信度极高的坊间传闻。而她，不仅瞒不住也存不住。

胡大姐实在是太爱聊八卦了。

崔瑜纠结很久，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她事实，但她的眼光就足够坚毅，看起来洞察一切。崔瑜已经退回会议室最里面的座位了，她还是步步紧跟坐到了她身边。“胡姐，坐我对面。你坐我旁边，我不好弄。快快快，我忙呢。”

“太虚伪了！小瑜！”胡大姐认识崔瑜的时候，她还是傻乎乎的管培生，那时候胡大姐是负责给大家做EXCEL培训的，算是半个导师，一直叫她“小瑜”。等后来崔瑜越升越高，胡大姐就只肯叫单字了，谈吐间也多有忌讳。

今天这句话，倒是有点回到过去的意味了。

“我帮你劝。”

崔瑜见此也不愿意再假装，“你有什么办法？把我赶走？”

胡大姐一听就笑了，志得意满，“不用。包在我身上。”

崔瑜还生着病，虽然撑着来了公司，但也不打算申请年度最敬业奖，在工位上苦熬着下班打卡。

Fiona会议结束路过，正好看到了她，“不是说请假吗？怎么来了？”

“觉得还可以坚持一下。”

“马上来我办公室。”

崔瑜咬着牙站起来，疾步走进。

“William拿着爆品的策划方案立功了，你知道吗？”

“商分怎么会给他出比我们更详尽，和我完全没看过的市场预测。为什么？”

“谢瑾，不对，系统升级的团队已经开始迁移历史数据了，谁报告过？”

Fiona接连三问，把崔瑜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从后往前说。外来团队本身就是隶属于William的，这次的架构重整，这部分团队已经跟着过去了。之前的数据权限都是在旧体系下合乎流程规范走完的。其次，商分团队和爆品的策划方案都是在调整架构前给到William的。这是他单独找商分做的分析，我也是今天看周报才知道。”

Fiona面露不虞，“Tracy，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部下干的活，你要看周报才知道。”

这确实不应该。William存了故意绕开她的打算，没能及时察觉。“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一句轻飘飘地就盖过了？”Fiona存了刁难的心思，上下级是天堑，崔瑜不可逾越，难以抗衡。

“Fiona希望我怎么做？”

她不说话，抬眉看着她。

“姐，你把我看的太重要了。我真觉得你被徐清骗了。”崔瑜隔着口罩说出这番话，让Fiona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崔瑜不管她怀疑还是相信，她敲好自己的钟就行了。

办公室到工区的路上，碰见了cici和胡大姐笑呵呵地从食堂出来，手上还拿着全家的饮料。

崔瑜二话不说，使了个眼色立刻开演，微微闭上眼，缓慢地晕下去。而食堂二人组，正好扶住。

于此，顺理成章地请了一周的病假。

*

谢瑾对崔瑜的规定熟视无睹，朝九晚五，按时按点送她去医院打点滴。最近流感严重，输液大厅里的位置都未必排的开，崔瑜再三劝阻，他置若罔闻，拿当时的司机合约出来说事，说什么合约未能按时履行，合理延长之类的瞎话。

崔瑜先在输液大厅里坐着，谢瑾去药房拿药。领药的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了楼梯口，他戴着口罩，甚是安心。

他担心崔瑜等得太久，也不自觉地往队伍前头扫了一眼，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搭配。

有的事情好像可以解释得通了。怪不得在医院这两人前后脚来看他。想来肖禾也是不想被发现的，在两人拿好药走过的时候，他刻意侧身微微低下头，避开两人。

崔瑜在输液大厅里找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坐着，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等着谢瑾拿药来。她也说不清楚两人目前的进度如何，具体如何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好在，她总归知道，是比以前要好得多的。

满腹心事，她手还在机械地刷新，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会儿谢瑾在说，一会儿杨之行在说，一会儿徐清和Fiona又开始嘀嘀咕咕......

不知不觉间，她打开了手机，目光落在了猎头的分组里。

“这下你高兴了，我又要推迟几天回去了。”

“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

崔瑜闻声抬起头，居然是张舜和邵静。三人相见，尴尬是难免的。

张舜像是慈禧身边的公公，搀扶着邵静。这位假慈禧在见到崔瑜这个现代人的第一眼，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仪态，变得瑟缩。

崔瑜还停留在打哈欠的上升阶段，嘴巴尚未张开到最大，保持住也不算困难。忽然想起来，上次张舜来医院看谢瑾的时候说的话，他提醒崔瑜要去寺庙拜拜。他们这群人，近些天来医院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当时她是不信的，一心陷在害人的内疚中。只当他的话是插科打诨。

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去寺庙拜拜吧。”大家都笑了。

张舜不好笑得太大声，拿衣袖捂着笑，倒真有几分公公的作态。“算了吧你，你不迷信，心不诚。”

二人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张舜交待了一番，去和谢瑾汇合一起拿药。

崔瑜几度张口。

“你们”

“是不是我”

“怎么会”

......

每每话说到一半，她又住嘴，思索片刻后再重新开口，循环往复好几次之后彻底放弃，她窝在椅子里，不说话了。

邵静抚上她那只没戳针的手，“不是你的错。你真当换个位置，就能把我和张舜牵在一起。你以为你是丘比特啊，还是当代月老。”

她说的俏皮，言语间也掩饰不掉自己的心虚。

崔瑜确实想让邵静和张舜更完满，但这件事真实发生了，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邵静用几不可闻地声音问她，“你说我做错了吗？”

她没法回答，只是回握她的手。

待到两位男士齐齐取药回来，两位女士已经在游戏场内尽兴厮杀了。

崔瑜在刀光剑影间分了个眼神给谢瑾，他压根没有惊讶的神色，张舜倒是坦然，不像邵静，心虚得很，根本不敢抬头。

邵静始终低着头，避着谢瑾的目光。

“还暗恋着呢？”张舜挤兑她，邵静狠狠拧了他一把。“少说句话你会死吗？”

张舜连连求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四人对视一眼，决定出医院再论。

张舜开车，谢瑾坐副驾，剩下两人坐在后排。和高中时的座位顺序一模一样。

崔瑜看向窗外，天朗气清，玉兰开的正盛。“看，之前还可惜怕你见不到今年的玉兰呢。”

“看到啦。你是不是想一中的玉兰了。”

“有点。”崔瑜很多年不怀念高中了，只是一味的封存在心底。今年有点想了。

“喝粥，您两位行吗？”张舜问。

两人都点点头，表示随意。

张舜又接着问谢瑾，“邵静不吃海鲜。崔瑜有忌口吗？”

“她不吃香菜。别的也没什么忌口的。”

在她欣赏风景的间隙，两人就已经全部定好了。她笑着，随这俩戏精去吧。

*

崔瑜自己的戏终于也起了作用。

8F内疯传，Fiona和徐清斗法，Tracy左右为难，Fiona逼她站队，把人逼晕倒了。有了胡大姐的加持，风言风语几乎全盘倒向崔瑜。

一向不食人间烟火，一帆风顺的Tracy居然也受职场霸凌，众人心里平衡了许多，走过路过她的工位，都要朝着空荡荡的人体工学椅投向同情的目光。

徐清自然也知道了，在胡大姐传播之前，他凑在办公室的百叶窗看了全程。

他只需要略施手段，就可以把Fiona精心准备的后手消弭于无形，转而变成William的权利逾越。

他知道崔瑜是装的，也知道她确实为难，权衡之下，还是如此做了。

崔瑜有胡大姐和cici一干人等，每日回传办公室一手信息，在家里也乐得自在。

在陪邵静连逛两天后，邵静终于累了，放崔瑜一马。

她也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

齐楠对崔瑜这个名字很熟悉，因为他是第一个翻出信箱的人。他不敢开信，只用手拂去表面的灰尘，一封一封按照时间收纳好。等到谢瑾回国，第一时间拿给他看。

在东林见了他的反应，他就算是傻子也多多少少能感知到崔瑜对他的意义，巴巴地又把信全部打包寄到谢瑾的新家。

朋友圈是他故意发的，他不知道小小的东林有多少人同名同姓，只是尽自己所能多给他一点希望。

一次不够，他就再来一次。

齐楠祈祷自己的药剂量别下太多了。

她打开齐楠给的箱子，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两摞信，她再熟悉不过了。

上头的每一封信的信封上都明晃晃写着。

「寄件人崔瑜」

「收件人谢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