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19章 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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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早就上楼回家了，独留谢瑾一个人在车里凌乱。

崔瑜吻上的时候，谢瑾瞪大了眼睛，拙劣的震惊演技。崔瑜不懂吻的技巧，只知道覆上，然后保持。谢瑾更是动都不敢动。

一分钟后，她玩味地笑着说：“这就是我给17岁自己的礼物，与你谢瑾无关。”

这就是她的惩罚。拉开角斗场的大门只能看到满面的镜子，自己同自己斗，比谁都要无能为力。

谢瑾尝试喊回她，连喊几声。崔瑜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他呆坐在车里，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唇。离谱心酸中也笑了出来。

崔瑜其实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回家，卸妆的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

杂乱的头发，晕开的眼线，酡红的双颊，褶皱的冬裙，怎么会这么狼狈！

她愤愤地扔下用脏的化妆棉，在心里立誓：再也不在周三化妆。

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是谢瑾的信息。

「崔瑜。记得看你的信箱。」

信箱？崔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把自己三个邮箱都检查了个遍，才想起来--信箱。

她披着羽绒服跑到单元楼大厅里，怀疑着打开了从未用过的信箱。打开的一瞬间，雪花般的信件滑落到地上，她逐个捡起，都是些广告，心里不由得失望了起来。

再抬头时，发现信箱的角落里坐着一只还未拆吊牌的小熊。

原来这才是谢瑾的礼物。

崔瑜很喜欢这类毛茸茸的小玩具，不管是迪士尼还是其他，只要是毛绒玩具，她都爱不释手。车钥匙，背包甚至连手机上她都挂上了自己的娃娃。

谢瑾早就注意到这点，每次夜里想到她就上网买点。本想着一口气全送给她，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周一，沈磊因为生病要交接手上全部的工作。科研项目人人都抢着要，这个校企合作的外包项目，吃力不讨好，谁都不愿意。

谢瑾却在他的交接资料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当即决定担下这个烫手山芋。

他以项目为限，这是额外赐给他的机遇。他不做浪费机会的人。

一天送一个，他已经攒了九十个。

崔瑜信箱里所有的东西都捡回家了。坐在沙发上逐个检查，果然礼物只有一个小熊。

没时间悲伤，肖禾的电话来得很及时。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谢瑾？」

那端的肖禾也没隐瞒。「你跟我说要找心理医生的那个晚上，就昨晚。」

崔瑜把手里的小熊反复看，才说出口。「以后别这样了。」

她躺在床上，想来谢瑾只是听到了肖禾的电话才送的这个小熊。这是不是也是歉礼其中一环呢。

从同学聚会到现在，她怎么觉得谢瑾始终是被命运推着走的那个人呢。他一直说要解释要被原谅要哄回崔瑜，到底是为了17岁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谢瑾？

当然，他道歉的对象一定是17岁的崔瑜。

如果说亲人的离世是背在崔瑜身上的一道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切都是有缘由的，他毕竟失去了母亲。那么27岁崔瑜的出现，是不是也是改名换姓拥抱新生活的谢瑾的枷锁呢？时时刻刻提醒他，你曾经伤害过某个人。

崔瑜心乱如麻。但其实归根到底，只是今天她骗了谢瑾。

27岁的崔瑜仍然不可救药毫无退路地被27岁的他吸引。哪怕只是窥见的一瞬。

吻也是她给自己心软的礼物。

而她却不知道谢瑾的想法。

十年匆匆过去，她变了很多。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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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没忘记cici受的苦，趁Fiona不在，寻了个由头跟吕钦当场吵了起来。

会议室里两人唇枪舌剑，其他人噤若寒蝉。吕钦说来说去都是在说情绪，被崔瑜轻飘飘的一句：“你别着急啊，我只是就事论事，吕哥。不然你先平复下情绪再听我说？”

“你做的这些我都不认可。你让我怎么听？”吕钦一声更比一声高。

崔瑜倒是不紧不慢：“您不认可才要听啊，听着就懂了。在我的专业领域，我不接受质疑。况且，我这套William也是看过的。”

吕钦的转正答辩上，徐清也参加了。当时他给的是不通过，理由是此人缺乏基础常识，对业务深度不够。换句话说，爱吹牛不打草稿。

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吕钦对数据呈现的结果，只要是不利于自己的反手就是不承认。也不纠结什么口径什么角度，反正就是不承认。手段低级但有效。完美保证了到William那里只能报喜不报忧。

崔瑜上位之后，不给他这个机会。不管William同不同意，定时定点给William做经营分析和业务速递。但这也只是动摇了一点，吕钦毕竟是William一手招进来的，就算是扶不起的烂泥，他也绝不承认。

崔瑜就是故意的，她要提醒吕钦，讲不过我你还有William。拿顶头上司来压我，你一定赢。更何况，他本就是William的人。蠢人就是一见鱼饵就咬。

没一会儿，HR就过来了，强势叫停了会。“这个会议室马上要对外接待，麻烦大家先腾出一个会议室吧。”

不过几分钟，崔瑜和吕钦就被William召唤到了办公室。

William坐在茶桌旁，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

“我听说今天会议室很精彩啊。”

吕钦抢先开口，“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最近产品前台优化的事情，和小崔聊了几句。”

小崔？崔瑜面上不显，心里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论架构，是平级，都是中心下设大部门的负责人。论职级，崔瑜比吕钦还要高一级。哪来的脸喊她一句小崔？

William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笑着对崔瑜说：“Tracy，你说说。”崔瑜正酝酿着还没开口，William接着说：“不过在我看来，数据和产品，那是一条生产线的上下游，一定是紧密合作才能办成事的。光靠一个部门的力量，那公司也是运转不起来的。”

崔瑜笑了，盯着William的茶杯看了好一会，也不说话。

William只好又问：“Tracy？怎么了，不舒服啊？”

吕钦紧跟着开口，“崔瑜这么年轻就肩负这么大的责任，忙不过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正常的。毕竟也没个人带着。”

“吕哥这就是挑拨了。我和Fiona相处得很好。”

“是是是。”吕钦已经低头开始拨弄起手机，毫不在意。

“我其实在反思。从我的角度来看，数据和产品的联动合作确实不够好。反而是产品和供应采购，紧密性更高。我看最近主推产品效果很不错。价格高的，流量也都很高。我也正和Fiona在聊爆品的一个策略呢。”

吕钦以为她是在用未来的功绩换取William的支持，不太理会，只是幽幽地来一句：“爆品？你了解供应采购能力吗？那里可是有几个犟骨头，未必听你的。”

“这我就要拖大了。别说你，哪怕是William可能都没有我了解QC供应采购一线的工作流和实际情况。”她转向吕钦：“吕哥是不是忘了，我是管培出身，BG内大大小小的岗位我都干过一遍。”

William低着头不说话，任凭他俩争锋。

崔瑜的话William听懂了。崔瑜不管是吕钦他自己私自吃供应商回扣，与产销组串通，给部分产品高排序灌流，还是在William授意下这么做的。

她只要提出来就好了。William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是前者，吕钦等着被纪委查，如果是后者，William只会更心虚。因为集团的财务中心每个季度都要联系该BG的数据中心联合查账。现在已经快四月了。

电话适时的响起。是她安排齐楠打的，“你只要看我进了William办公室，半个小时后立刻打我电话。”

“我还有会。方案做好了，我先跟Fiona对一版，再跟您汇报。先走一步。谢谢William的茶。”

*

事情的发展比崔瑜想得要快。

仅仅是第二天，纪委的人就查上门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熟人。

徐清。

这天恰好是个周三。谢瑾开完会兴冲冲地赶回工位要见眼崔瑜，人却不在工位上。

“崔瑜呢？”

杨之行反应地比谁都要快：“你找我们瑜姐啊？”

谢瑾点头，胡大姐不怀好意地说：“瑜姐跟徐总开会去了。”

“徐总？”

“对，就是以前我们的boss，瑜姐的入行男师傅，可以这么解释。”

她话一说完，杨之行就看了眼胡大姐。意有所指啊。

谢瑾才黯淡转身，杨之行就把逃到水吧的胡大姐逼到角落里。

“你知道什么？”

胡大姐强装着，“没什么啊？”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杨之行像做贼一样，左看右看，“快跟我说。胡姐，算我求你的。”

胡大姐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人真好玩。对自己 1的八卦这么感兴趣干什么？”她开着玩笑，“难道你喜欢？”

杨之行连连摆手，胡大姐明明知道这俩人不可能。他只好说：“一换一。我这个肯定不让你失望。”

“成交。”

上周二的晚上，胡大姐为了攒工时周五早点走，特意加班到八点多，硬是熬到崔瑜走了才跟在她后面下班。谁想到等她开着车刚从车库上地面，就看见崔瑜上了一辆陌生的车。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打车呢？”杨之行问。

胡大姐厌烦地打他的背，“是副驾驶。真笨。”

“然后周三我就在地库里看见谢博士开走了那辆车。”

“哇哦。”杨之行不由得为她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