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皇上请您洗漱更衣陪他去给皇太后请安。”一名侍女走进屋子里说道。
陆心儿一夜未眠,一直坐在角落里发呆,听到侍女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了。
陆姑娘?听到这个称呼,陆心儿也算是明白了她现在在这宫中的地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即便是她堂堂正正地住进了这宫殿,他也绝对不认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这恐怕,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
仔细想来,她这一生,似乎一直活在娘的影子里,衣食住行的小细节到婚姻大事,处处听从娘的安排,而她自己,不过是娘用来实现夙愿的工具罢了,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由可言。
虽然在娘的教导下,她对陆薇并不友善,但她羡慕她的无拘无束,羡慕她可以掌控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娘下毒的那刻起,她不信陆薇是不知道的,不过是她不想知道罢了——陆薇一直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委屈自己一丝一毫。
而她呢?没有一丝一毫是可以反抗的,是可以不委屈的。想着想着,她竟有些羡慕陆薇了——以前在陆府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感觉,可如今到了宫中,她很明确地知道了,她羡慕陆薇,从前之所以能顺着娘的计划折磨陆薇,也不过是她的嫉妒心在作怪罢了。
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可笑——这也怪不得了陆薇以前总是说她可怜,她还倔强不肯承认,如今看来,她不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吗?陆心儿自嘲地想着。
此时,阳光照进了她的房间里,与在黑暗的环境里相比较,她反倒是有了几分困意,想要睡一会儿,但是这已经不是在陆家了,已经不是可以容她胡作非为的地方了——现在皇上都下了命令,她又如何能不去执行?
陆心儿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没有力气——这是在皇宫里,陆心儿,你撑也要撑过去了,她对自己说。
“陆姑娘,您——”侍女的声音陆心儿最终只听到了一半,就感觉视线模糊了起来,头痛欲裂,最后,晕倒在了地上。
言冰玄在门口站了了半个时辰后发现陆薇还没出来,就想命令萧南舟进去探查情况。
“皇,皇上,陆姑娘她,她晕倒了!”就在他刚要说话时,原本在屋子里的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立刻跪了下来,说明了情况。
“南舟,宣太医过来。”言冰玄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这话说得极为的平淡,一点儿也不着急,似乎陆薇的生死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一般。看到皇上面对晕倒的皇后只有如此的反应,周围站着的人不禁也为她起了怜悯之心。
“人怎么样了?”言冰玄等太医给陆薇诊完脉后问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忧思过度,郁结成了心病,而且从脉象来看,应该是昨夜还染了风寒,所以才会晕倒的。这风寒之症只需服药即可,但这心病,臣怕是也无能为力啊!”太医为难地说道,身体还有些发抖——他看不出言冰玄的脸色究竟如何,因为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心思,这便也成了人人都畏惧他的地方,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能和上一刻一样,毫发无伤地活着。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听到这话以后,言冰玄不觉也起了一丝的怜悯之心——但是他知道,在他的计划完成之前,他必须得狠心对她,才能探出他想知道的东西。
“谢皇上。”太医听后,松了一口气,便就赶紧离开了。
“派侍女来照顾。”这是言冰玄在这屋子里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言冰玄就挥了挥袖子离开了。
“皇后今日怎么没来给哀家请安?”太后见来给她请安的只有言冰玄一人,便觉得奇怪,就问道。
“回母后,皇后病了,今日清晨儿臣去找她时,她晕倒在了房间里,便就没带她来请安了。”言冰玄行了一个礼,回答道。
“病了?昨日是你和她的大婚之日,你竟留她独守空房?拜堂没拜说是皇后身子不适也就算了,新婚之夜,你还和她分房睡?这传出去,哀家的脸该放在哪?”太后气愤极了,气得差点儿暴了青筋,等生完气后,便又赶忙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才喘过气来。
“母后难道不知,儿臣自小就不碰女人吗?这事在民间都早已传开了,母后日日与儿臣生活在这宫中,朝夕相处,难道还不知道吗?”面对太后的愤怒,言冰玄更是反问了回去——但这还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些对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太后怒目瞪着言冰玄,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更拦不住他直接起身离开的无礼的表现。
走出了太后的宫中后,言冰玄瞬间感觉自己心里舒畅了很多——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最透不过气来的地方,因为这个宫的主人,本就不应该是这个害死了自己母后的人的住处。但是出于身份,他不得不叫她一声“母后”——叫害死了自己母后的人一声母后,他每叫一次,都会在心里谴责自己,都感觉恶心。但现在还不是除掉她最好的时候,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是忍耐——等待他能为母后报仇的那一天的到来。
“陆姑娘的身体如何了?”言冰玄一时想到了她,便就问了萧南舟一句。
“听侍奉她的侍女说,还没醒,还发着烧,听说还说了胡话。”
听到“说胡话”这几个字后,言冰玄便说:“朕去看看她。”
言冰玄到后,轻声地走进了房间里,只见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虚弱地躺在床上,还时常皱着眉头。
他走近了她,就清楚地听见她正低声说着:“别杀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别杀我——”说着,额头上还有冷汗正在渗出,眼角还有泪水滑落,渐渐地,枕头被沾湿了——但也不知是泪水更多一些,还是汗水更多一些,在这,都混到了一起,根本无法辨别。
言冰玄让侍女张开了陆薇的手掌,他凑近了看完以后,更是皱紧了眉头,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出去后,萧南舟看言冰玄皱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听闻陆家是有两个女儿的,大女儿陆薇是陆明已经亡故的林夫人所生的,而二女儿陆心儿则是现在陆家的杨夫人所生的。”萧南舟汇报道。
“要是你是杨夫人,府里的大女儿陆薇要成为皇后了,你会怎么办?”言冰玄问了一句——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他生长在这宫里,便早就习以为常了。
人们为了权力和功名利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点,便就是他早已习惯的了。
萧南舟听后,也皱紧了眉头。
“此事先不要说出去,随朕来书房想想。”言冰玄提醒萧南舟说——如果这件事情在还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被透露出去,那极有可能会使得陆家上下上百口人都就此命丧黄泉。虽然他最不喜欢欺骗他的人,但他也要做一名公正的明君,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两人回到书房后,萧南舟的情绪倒是比言冰玄更激动了几分。
“陆明这只老狐狸,竟然敢骗我们,难道他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被灭门的吗?”萧南舟气愤地说道,但是他仔细想了又想,便又感到了奇怪。
“您怎知这不是陆家大小姐的?”萧南舟疑惑地问言冰玄——在他的记忆里,陆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画像言冰玄都是没有见过的,之前都是太后直接看了的,都没有和他说过便直接赐婚的。而且这两个人他也是了解的不多的,怎就知道现在这个陆薇是假的了?
“这目前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过几日等回门之日到来时,再去陆府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言冰玄说完后,不自觉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短短几日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也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实在是让他感觉到了有些烦心。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言冰玄对萧南舟说。
萧南舟见他心情不好,便也不多说什么了,乖乖地服从了他的命令,先出去了。
待萧南舟离开后,言冰玄便找出了用手帕包着的玉笛——手帕是母后留下的,玉笛也是母后赠与他的。
玉笛有一对,一支是给言冰玄的,还有一支,便是母后希望他可以给他心爱之人的。
“正所谓夫唱妇随,娘也希望,小冰玄长大以后也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同奏的人,幸福地过一辈子,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言冰玄永远忘不了母后在把这对玉笛赠与他时脸上幸福的笑容——因为那时她是父皇最宠幸的人,而且她也是真心爱着父皇的,便也希望,言冰玄未来也可以有佳人陪伴,幸福一生。
然而,没过多久,母后就因为薛太后的挑拨,为了保全他和哥哥,在他们面前自尽了——临死之前,她还含泪笑着对他说:“冰玄,不要恨你父皇,母后不恨他,母后这一生,都是爱他的,你明白吗?”
母后说完这句话后,言冰玄就被侍卫拽到了一边,被强制地和母后分开了——不管他如何拼死挣扎,拼命叫喊,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在自己面前,含泪并微笑着倒在了属于她的血泊里。
一直以来,他都很感谢母后给他留下的这一对玉笛带给他的幸福——这中间很多年,他都只有一支玉笛在身,因为另外一支,是留给了他心上的她了。
所以找她的这么多年,即便是没见到她,但每每看到这一支玉笛时,他便也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想要情定终身的人的事实。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不碰其他女人,这便就有了外面的那些关于他不碰女人的传言,但他也并不在乎,因为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可以了。
但今日不同往日了,以前的他,每次只会拿出一只玉笛,而这一次,他是拿出了一对玉笛——因为还有一支,是她还给他的。
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言冰玄看着手中的玉笛,痴痴地想着。
等她这么多年,他曾经很多次都想象过,待两人重逢之时,还能一起吹玉笛,就像小时候那样,给他冰冷的心带来一丝的温暖——可当重逢之日来临之时,他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他曾经苦苦地想要抓住的那一丝的温暖,如今却也抓不住了。
“今日是否有信件?”陆薇问寒霜道。
“回令主,并无信件。”寒霜行了一个礼,回应道。
听了这话,陆薇停下了手中的笔,放到了一边——她在离开陆府前曾和素锦约定好了的,每三日通一次信件的,今日也正好是两人通信件之日,可是她既没有等到素锦的信鸽啾啾给她送信,也没有收到其他人给她的信件。
陆薇很小的时候,素锦就跟在她身边了——素锦一向是个守时且讲诚信的人,如此想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陆薇想着,越想越害怕,便立刻吩咐寒霜道:“我出去几日,这几日,峰云令就交给你们了,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简单吩咐完事情,陆薇就骑着马飞奔着去往了赶去陆家的路上——素锦,你一定不能有事情!等我,一定要等我!
一路上,陆薇就几乎没有歇息过,抓紧一切时间,因为她怕耽搁一点时间,就再也看不见她了——素锦是这世上还存活着的唯一她亲近的人了,她不允许她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