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砸的走廊的窗户直响,室昏暗一片,空气闷闷的。
夏晚晚怕被淋湿,没去食堂买晚饭,进了大门直接回到屋里。
寝室只有赵灵韵一个人,她正在阳台上挂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她见夏晚晚进来,端着盆从阳台进屋,犹豫一瞬,还是主动开口道:“夏晚晚。”
夏晚晚正坐在床上换鞋子,闻声抬头看向赵灵韵:“怎么了?”
“那本书,确实是胡宁月放在你桌堂里的,”赵灵韵小心地解释,她想着大家毕竟还要在一个寝室住三年,还是同班同学,关系总这么僵着也不好,“她当时听说老师要来检查,实在没办法了,一着急就把书塞进你的桌堂里了,你别生气啊。”
夏晚晚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弯腰去解鞋带。
赵灵韵被夏晚晚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心里发虚,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朝她走近了几步,继续和稀泥道:“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了呗。”
夏晚晚换上拖鞋,站起身跺了两下脚,抬眸看向赵灵韵:“我没有生气。”
赵灵韵窃喜,乘胜追击劝道:“那我们宿舍还是一团和气的对吧。”
她就说吗,夏晚晚一看就很好说话的样子,说几句好话一定能缓和的!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胡宁月这次把书放进的是你的桌堂里,”夏晚晚直视着赵灵韵的目光,反问道,“你跟她的关系,还会一团和气吗?你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赵灵韵一噎。
她咬着唇看着夏晚晚。
夏晚晚长着一张软萌的脸蛋,说起话来温吞吞的,这几天在寝室里也很少表态和说话,赵灵韵潜意识里以为夏晚晚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之时,胡宁月打着一把伞回了寝室。
她路过夏晚晚的身旁时,故意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溅到夏晚晚身上。
伞上的水滴被甩在夏晚晚的身上,她没说话,从桌子上抽了两张卫生纸擦拭着衣服上的雨水。
赵灵韵把盆子放在床下,跟在胡宁月身后问道:“雨下这么大,你去哪了?”
“打扫体育馆的一楼。”胡宁月瞟了夏晚晚一眼,把伞撑起来晾在阳台上,指桑骂槐道,“有的人真是,表面看起来乖巧听话,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人撑腰,有可能还利用别人的呢。”
夏晚晚正在擦衣服的手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胡宁月。
赵灵月感受到了寝室里的低气压,连忙打圆场道:“那什么,一会儿雨停了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晚晚你也一起吧。”
“我不要跟她一起吃!”胡宁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干脆直接发作出来,“夏晚晚,是我把漫画书塞进你桌堂的,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要有什么意见私下里跟我说,咱们同学之间解决就好了,干什么非要把真相揭发到老师那里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我也去打扫体育馆了,咱们两清了!”
赵灵韵连忙拍了胡宁月两下,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胡宁月愤愤地看了赵灵韵一眼,甩开她的手。
夏晚晚把卫生纸扔进垃圾桶,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胡宁月:“你说完了?”
胡宁月依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料定夏晚晚这么软的性子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的错,所以根本不存在两清不两清的,一开始,打扫器材室的人就应该是你,”夏晚晚清晰地表述着自己的想法,“还有,老师知道真相,也,也是理所当然的,私带漫画书这件事,本来也不是我做的。”
胡宁月双手叉腰,不依不饶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小气!”
夏晚晚努力让自己的话连贯起来,反唇相讥:“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你一开始自己承认,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书,塞进我的桌堂里?”
胡宁月眼睛瞪的圆圆的,张张嘴,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夏晚晚蹲下身拿起鞋子和刷子,出门前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理由掩护你。”
话毕直接走出门去水房刷鞋,没有去看身后赵灵韵和胡宁月的表情。
在她关门的时候,她听见了胡宁月愤慨的声音:“你个小结巴……”
胡宁月还要说些什么,被赵灵韵制止住。
夏晚晚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缩,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缓缓关上了门。
晚上临睡前,夏晚晚想起何斌让她隔几天跟家里说一下情况,用电话卡在寝室楼外的公共电话给何斌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两声,何斌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喂,你好。”
夏晚晚:“舅舅,是我。”
“晚晚啊,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和同学相处的好吗?”
夏晚晚对着电话讲着违心的话:“挺好的,住的,习惯,和同学们,相处的也很好。”
何斌应该是在外面,夏晚晚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嘈杂无比,好像有很多人在说着话。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就给我打电话啊,”何斌还想跟夏晚晚说几句话,丁慧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你干什么呢,这时候打什么电话啊,我爸今天这个大寿星还等着你敬酒呢,快进来!”
“来了来了,”何斌的声音变得很小,似乎是怕被丁慧听见他是在给谁打电话,匆忙道,“那就先这样,有事你再打给我。”
说完还没等夏晚晚回复,直接挂断了。
夏晚晚听着电话里断线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哀伤,盯着手中的电话看了良久,才把电话挂回去。
携裹着雨气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冷风灌进夏晚晚的衣领中,冻得她身体不禁一抖。
她裹紧身上的衬衫外套,迈着脚步往寝室楼里走。
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都下了晚自习,校园里人潮涌动,一片欢声笑语中,夏晚晚一个人逆着人群走着,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地晃动,孤单又心酸。
晚风越吹越大,天空又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冰冷的凉意划过夏晚晚的脸颊,她伸手擦拭脸上混着雨水的泪滴。
一场秋雨一场凉,下过一次雨的临宜第二天早上温度降的厉害,夏晚晚他们的军训时间很早,不少同学都在军训外套里套上一层毛衫来抵挡清晨的寒凉。
夏晚晚夜里又梦见了过世的父母,惊醒之后,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觉,眼圈黑的的像挂了彩。
林慕白在集合之前给她还伞的时候吓了一跳:“你黑眼圈这么重,没休息好?”
夏晚晚接过伞,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
“夏晚晚,”林慕白目光落在她身上,“错不在你,别把所有事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夏晚晚抬头,定定地看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林慕白。
林慕白此刻逆着光站立,深邃的黑眸中带着笑意,军绿色的训练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没有了平时的慵懒不羁,反而多了几分温雅的味道。
她摩挲着手中叠的整齐的粉伞,偏头浅浅地笑着,却使得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更深。
她一直不明白,林慕白为什么会对只有几面之缘的她如此尽心帮助。
大约是她运气好,遇到了这么一个热心肠的男孩子,还和他成为了同学。
林慕白就像是一束光,透过她生命里的阴霾照进来,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谢谢你,林慕白。”
夏晚晚把伞放在地上的包里,转身跑向操场中央集合。
林慕白视线随着夏晚晚的背影移动,抿唇笑了笑,跟着跑过去。
傻丫头,该说谢谢的人,其实应该是我啊。
中午食堂打饭的人多得屋里都站不下,一眼望去全是穿着军训服的“小绿人”。
夏晚晚运气好,跑过来的时候排在前面,在打好饭寻找座位时和胡宁月碰在一起。
胡宁月正端着餐盘和另一个穿军训服的男孩聊的火热,一看见夏晚晚,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眼神里满是嫌弃和鄙夷。
夏晚晚被她这种不善的眼神看得心里很不舒服,转身要走,却被胡宁月身边的男孩子从后面狠狠地撞了一下肩膀。
胡宁月也跟着走过去,幸灾乐祸地笑着。
夏晚晚被重重一撞身体不稳,险些摔倒,好在何念音及时赶到,伸出一只手扶住夏晚晚的胳膊。
何念音看不惯胡宁月这么欺负人,叫住了他们两人:“你们俩,撞人了不知道道歉吗?”
胡宁月和迟峻齐齐回头,胡宁月像没事人一样,明知故问道:“你说谁撞人了?”
夏晚晚看着自己衣服前面的菜汤,眼睛看向胡宁月旁边的迟峻,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道:“请问,旁边那么大的地方,你为什么非要从我旁边撞一下再过去?”
迟峻吊儿郎当地笑着:“怎么?这食堂是你家开的,走哪还得经过你同意吗,你说我撞你谁看见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撞你了?”
他正嘚瑟着,忽然感觉脖子一紧,有人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领。
林慕白左手臂弯里挂着军训服的外套,右手拎着迟峻的脖领,凉凉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小姑娘,是不是不太道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