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姐姐给林慕白和夏晚晚一人发了一个围裙和手套,带领他们去个人制作蛋糕的房间里。
手工定制蛋糕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妈妈带着小朋友或者一家三口过来的,夏晚晚和林慕白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夏晚晚套上围裙,好奇道:“你是打算给你表妹做一个蛋糕吗?”
林慕白仔细地挑选着材料:“不是,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夏晚晚:“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林慕白:“不用,你看着就行。”
“……”
蛋糕胚是现成的,林慕白挑了火龙果和芒果两样水果,切成小的水果粒,放到一边的盘子里,然后把淡奶油放入机器里,加入白砂糖,启动机器搅拌着,将蛋糕胚放在旋转台上,放上一勺打好的奶油,用抹刀轻轻抹平。
蛋糕房里弥漫着甜腻的热气,屋里的温度略闷,夏晚晚看见了林慕白鼻尖上冒出一滴滴细小的汗珠。
一层又一层的水果和奶油铺好后,林慕白将软刮片放在蛋糕胚边缘,转动着转台,方才坑坑洼洼的蛋糕胚变得无比光滑。
夏晚晚毫不吝啬地夸道:“你这蛋糕做得还挺不错的。”
林慕白得意地扬扬眉,端着裱花袋一点点在蛋糕周围装饰着奶白色的花朵,最后撒上一层薄薄的椰蓉粉。
“成了,”林慕白摘掉手套,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把蛋糕往夏晚晚那边推,“今天你生日,这是我给你做的生日蛋糕,你尝尝。”
夏晚晚看着蛋糕,恍惚愣神。
林慕白看她:“你不会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吧?”
夏晚晚讷讷地点头:“嗯。”
“就是,”夏晚晚指了指蛋糕,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林慕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头看蛋糕:“很早就知道了。”
夏晚晚歪头疑惑。
“我之前在老班办公室帮他整理学生信息表的时候看见的,”林慕白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本打算开学的时候送你一个生日礼物,没成想在双宁遇见你了,正好,给你做个生日蛋糕。”
夏晚晚盯着那块精致的小蛋糕,眼睛酸酸的,红了一圈。
“怎么还哭了?”林慕白偏着头去看夏晚晚的脸,半开玩笑道,“感动了?”
夏晚晚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
从前在南风镇的时候,每一次她过生日,父母也会买一块生日蛋糕,奶奶会特地为她炖鸡,一家人欢欢喜喜地为她庆祝着生日。
后来她去了何斌家,一切的生活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家里没人记得她的生日。
夏晚晚把自己圈在壳子里,偶尔伸出触角,试探着触碰外部的一切,可柔软的触角总会碰到一些荆棘,扎的她遍体鳞伤,只敢待在自己的空间里。
夏晚晚那时候也只是个小孩子,听见班级里的同学互相炫耀他们过生日和家人相处的温馨时光忍不住偷偷羡慕,等到自己过生日那天,她只希望得到家里人的一句“生日快乐”。
只这一点,也是奢望。
没人记住她生日,她从未开口提过,时间一久她也不再把生日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情,默念一句“又长了一岁”,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可不提不代表不在意,只是因为身边所有人都不在乎一件事情,自己总是念念不忘就显得没有任何意义。
夏晚晚望着眼前的生日蛋糕,心里缺失的一角像浇了一罐蜜,满当当的甜:“谢谢你,林慕白。”
她拿起小刀将蛋糕整齐地切成四块,放在纸盘里,给林慕白一块,自己端着一块,用叉子挖了一口,笑道:“好吃,特别甜。”
林慕白看着夏晚晚又哭又笑,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疼感,他挖了一勺蛋糕上的奶油,点头附和:“嗯,是挺甜的。”
手工订制坊里一片欢声笑语。
夏晚晚也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度过了自己难忘的十六岁生日。
天色逐渐暗沉,街道上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道路旁的树上装饰着变换颜色的彩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夏晚晚和林慕白在街道上随着攒动的人流走着,路过一个买手链的小摊时,夏晚晚驻足停下,拿起一个雕刻着森林图案的红绳手链,问道:“这个多少钱?”
买手链的老板坐在小马扎上抽烟:“都是纯手工的,十块钱一个,买一个吧姑娘,不贵。”
林慕白凑过去看:“你喜欢这个?”
夏晚晚手里的气球被风吹的轻飘飘地落在身后,后面跑过去两个小孩子,“嘭”的一声把气球挤爆了。
跟在小孩身后的两个家人和夏晚晚道歉,夏晚晚表示没关系。
林慕白弯腰捡起瘪瘪的兔子气球,捏了捏它的耳朵:“这回从胖兔子变成瘦兔子了。”
夏晚晚被他逗乐,笑着给老板付了钱。
她握着红绳手链,在林慕白面前摊开掌心:“送你的。”
红绳中间绑着刻着林木的陶瓷块,静静地躺在夏晚晚的手心。
林慕白手里还在捏着漏气的气球:“怎么想起送我这个了?”
“礼尚往来。”夏晚晚一颗心砰砰地跳着,怕说话不连贯,慢慢地解释道,“我觉得,挺……挺适合你的。”
林慕白单手捏着下巴,打量着手链:“啧,怎么说呢,我从来不带手链……”
夏晚晚以为林慕白不喜欢,刚要开口说话,林慕白慢悠悠地继续道:“不过呢,是你送的,我还是挺喜欢的。”
夏晚晚的心漏跳了半拍。
林慕白把手腕往夏晚晚面前一伸,笑道:“帮我带上吧。”
——
高铁时间晚点,夏晚晚坐上车时已经半夜了。
她抱着书包和兜子靠在窗户上,半睡不睡地眯着,回想着今天白天在双宁市遇见林慕白之后的那些事,脑子里感觉像是在过电影一样。
夏晚晚抱紧了书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唇边浮现出藏不住笑意。
她觉得自己今年这个中秋节,虽然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却过得很充实。
也特别开心。
夏晚晚到临宜西站时是凌晨三点,坐着公交车回家里的时候,天开始蒙蒙亮了。
车窗外飘起了毛毛细雨。
她不停地打着哈欠,听着窗外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的声音,困意也渐渐消散。
瓢泼般的大雨糊满了整个窗子,如被浓雾笼罩的车窗将车里和车外的人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好在夏晚晚到站时,雨稍稍小了点,她在大风中费力地撑着伞,顶着风往家里的小区走。
大风携裹着雨水直直地往人的脸上扑,潮湿的雨汽钻进鼻子里,凉的夏晚晚不停地打着喷嚏。
风雨太大,夏晚晚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她一路小跑着,想快回家。
夏晚晚跑的太急,雨雾朦胧扑在脸上,她根本睁不开眼,不小心和对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向后趔趄的两下勉强站稳,扑过来的女孩却被撞的蹲坐在了地上。
夏晚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扶她,道着歉:“对……对不起,你怎么样啊?”
女孩举着伞,本来在低头抹眼泪,听见夏晚晚说话后,拨开眼前的碎发抬头看她。
夏晚晚看清了地上的人:“……”
早餐店里。
胡宁月眼泪汪汪地咬着包子吃。
夏晚晚坐在她对面喝着小米粥。
胡宁月咬了一大口包子,目光落在夏晚晚的粥上:“我也想喝粥,包子太噎了。”
“……”夏晚晚朝店员挥挥手,“再来一碗小米粥。”
胡宁月嚼着包子,看夏晚晚一直在吸溜着粥,把装包子的盘子往夏晚晚那边推了推:“你光喝粥能喝饱吗?”
夏晚晚:“……”
“我吃完了,外面的雨,差不多也快停了,”夏晚晚端起碗,把碗底的小米粥喝光,“你不是没带钱吗,我去结账,你吃完,直接回去就行。”
胡宁月喝了一口粥,闷闷地点头“嗯”了声。
夏晚晚付完钱,回到位置上背上包要走时,胡宁月叫住了她:“一共花了多少钱?”
“一共二十。”夏晚晚撑起雨伞,瞄了她一眼,“你看起来瘦,没想到还挺能吃的。”
胡宁月:“……”
夏晚晚到家时,怕何斌还没起,轻轻用钥匙拧开了门锁,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屋。
她坐在玄关处换鞋,客厅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阴魂不散,简直是阴魂不散!”
夏晚晚吓得一嘚嗦。
她探着身子往屋里看,丁慧脸色蜡黄地抱腿坐在地上,何斌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屋里的气压很低,夏晚晚也不想探听长辈之间的事情,简单地大声招呼:“舅舅,舅妈。”
何斌点点头算是回应,丁慧回头看夏晚晚:“你这是去哪了?”
夏晚晚扯了扯书包肩带:“我去双宁看我奶奶了。”
丁慧眉头紧皱:“一个人去的?”
夏晚晚看了看何斌,不知道丁慧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是的。”
丁慧冷笑,站起来指着何斌:“中秋假期,你没陪我和扬扬回娘家,晚晚一个人去双宁你也没跟着,你还说你没去见连音,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何斌扶着丁慧,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真没有,就昨天我去药店给你买药的时候碰见连音了,她给她女儿买药,就这么碰上了,你看见我们的时候我俩刚说上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我看见了,我要是不看见,你们俩还想情意绵绵聊多久?”丁慧甩开何斌的手,“你是不是下一步就跟她回家过日子了!”
何斌温声细语安慰丁慧道:“怎么会呢丁慧,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有孩子了,我也有家庭,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找人打听过了,她这么多年根本没有老公,一个人带着女儿,你知道她女儿叫什么名字吗?”丁慧抹掉脸上的眼泪,打掉何斌试图安抚他的手,看向何斌的眼神快要把他烧出个洞,一字一句恶狠狠道,“何念音。”
“哐当”一声。
夏晚晚惊讶地张大了嘴,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