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宋组长和何幸在李保国的带领下来到了李斯家里。
李斯家中无长辈,他死了后,家里只剩下他老婆和三个孩子。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怀里搂着一个奶娃娃,旁边还跟着两个女孩。
见到他们,那妇女连忙走上前来,满眼希翼:“主任,是抓到凶手了吗?”
李保国尴尬地避开话题,向他介绍旁边的人:“这是市公安局派下来的宋组长,是破案的专家,他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宋组长伸出手:“你好。”
她表情暗淡下来,但勉强维持住表情,她擦了擦手才和他握手:“宋组长好。”
宋组长缓和语气道:“我们能聊聊吗?”
她转身看向身后两个好奇地伸出头往这边看的小孩:“大娃,二娃,你们先回屋里,关好门,别出来,娘有事和李叔叔说。”
见两个小孩听话回了屋,她才又扭头对他们说:“你们都进来吧。”
说完,她走到一旁打算搬凳子,何幸连忙上前:“我来我来,你还抱着孩子呢。”
两人手碰到一起,她看着何幸身上的警服,下意识松开了手,无措地理了一下怀里娃娃的衣服。
两条长板凳,一把高椅子就是这个家里所有的坐具,其中还有一条凳子的一根腿还短了一截。
李保国让宋组长做到高椅上,自己和另一位警员坐在那条坏的凳子上,宋组长推拒几下见没用就由他去了,何幸和李斯老婆坐在一条凳子上。
何幸表情友好,关切地问:“累吗?要不要我帮忙抱会?”
“不用不用。”她抱得更紧了。
何幸看出她的紧张,微笑问:“娃娃几个月了?”
“六个月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
“叫什么名字呀?”
她下意识道:“刘梅芳。”
何幸笑了:“我是问娃娃的名字。”
“还没取。”她神情悲伤了起来,“孩子他爹说要找人取个好名字。”
何幸神情一滞,而后神情更加缓和:“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忙取。”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你是女娃娃还能当上了警察,文化肯定很高,你给我娃娃取的名字肯定是个好名字。”刘梅芳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
何幸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宋组长开口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心里都很难过,为了早日破案,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梅芳抹了抹眼睛:“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宋组长示意一旁的警员记录,按例问了一遍姓名籍贯等后,进入正题:“你丈夫李斯平时为人如何?近期是否和人发生过冲突?”
“他平时脾气有些暴……”她说完又急忙补充道,“但最近出了这种事,他收敛了很多,没和什么人起冲突。”
“那更早之前呢?”
“这……”刘梅芳犹豫道,“他在家里跟我抱怨过,说队长针对他,给他少记了工分,又说队里的其他人总偷懒……”
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我知道他平时做事有些出格,但他也没杀人放火,怎么着也不至于要他死啊!”
何幸拍拍她的背。
等她情绪平复了些,宋组长又问:“李斯那天为什么出门?”
“我不知道,”刘梅芳回忆道,“那天我见他要出门,就问他为什么要出门,这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他让我别管,然后就急匆匆出了门,说让我别等他,他晚上不会回来。”
“你看清他要去哪吗?”
“等我放下孩子去追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既然李斯说他当天晚上不会回来,那为什么你的邻居说当天晚上又出门了?”
“我担心啊,所以我晚上又出门去了村前的那条河边,看了一圈没发现尸体这才放心回来,谁知道、谁知道还是出了事!早知道这样,我当初死也不会让他出门了!”
何幸安慰道:“别太激动了,对身体不好。”
宋组长思索片刻,问:“他是临时打算出门的?”
刘梅芳回忆了一会儿:“应该不是临时决定的,我头天晚上和他说让他第二天修一下凳子的腿,他和我说他没那个功夫。”
李保国屁股下的凳子又是一歪,连忙说:“等回头我喊人来帮你修。”
“那两天他有和什么人见过面?或者说,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吗?”
“……我不知道。”
这时候,小李从治保处回来了。
“宋组长,这是你要的名单。”
“谢谢。”宋组长接过后,把名单拿给刘桂芳看,“你仔细看看,回忆回忆,你那两天有见过李斯单独和上面的人接触过吗?”
刘梅芳局促地接过名单:“我不认识什么字,当初扫盲班的时候,大娃刚出生,我忙着照顾孩子……没学会几个字。”
“没关系,”何幸拿过名单,“我念给你听。”
一整个名单念完,刘桂芳还是没回忆起什么线索。
几人只好作罢,笔录签名按手印的时候,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我会写我的名字。”
她的笑容羞涩,但却又带着一丝骄傲。
何幸帮忙抱着娃娃,在一旁看着她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等她签完字后,何幸忽然拉着她的手,说:“刘姐姐,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刘梅芳惊了一下,看向李保国,见他点头,才放心点头:“当然可以。”
何幸将孩子塞到了宋组长怀里,就拉着她走到一边。
她被拉着往角落里走,期间不住地回头,看见宋组长僵硬地掐着娃娃的嘎吱窝,不放心地问:“把孩子交给那位警官可以吗?”
“你放心,宋组长身手敏捷不会摔了娃娃的,我小时候经常被他抱的。”
“……是吗?”
“刘姐姐,”何幸到了角落后站定,忽然拉开刘梅芳的袖子,只见上面新旧伤疤交错,“这都是李斯打的?”
她之前就看见了,只是不好开口。
刘梅芳连忙把袖子拉下:“不是不是!”
“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刘梅芳看了眼她身上的警服,低下头去:“都过去了。”
何幸一口气堵在胸口:“都这时候你还替他遮掩?”
“那能怎么办?”刘梅芳抹了把泪,“再说,他都死了,他都死了。”
何幸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将事情揭过:“刘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聊聊,主要是有件事求你帮忙。”
“什么忙?”
“为了准确确认李斯死亡地点和死亡原因、尽快破案找到凶手,我们需要解剖李斯的尸体。”
“什么?!解剖尸体?!”刘梅芳吓得连连后退,“这不行的!这不行的!”
何幸拉住她的手:“我知道,死者为大,很多地方也讲究尸体完整,但这是特殊情况,找到真凶还他一个公道比这要更重要。”
“而且——”她压低声音道,“这话不该是我这身份说,但这只有我们俩,我和刘姐姐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他应该不只打你还打那两个孩子吧?”
见她低头不说话,何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胸口的气越发不顺:“他都这样对你们了,你全身上下都没两块好肉,你还管他尸体完不完整干嘛?!”
“这……”
“再说了,我们解剖尸体只是检查一下各个脏器情况,再取一点标本,完了之后还会原样缝合,又不是虐尸,你这的不用太担心。”
何幸见她神情纠结犹豫,也不再逼她:“刘姐姐你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去治保会找我,当然,你有其他事也可以去那找我,能帮得上的我们一定帮。”
说完,不等她推拒就走回到宋组长身旁。
“都聊完了?”
“聊完了。”
“那走吧。”宋组长小心翼翼地举着娃娃站起身来。
小跑追过来的刘梅芳听见对话,从他手里接过娃娃:“就走吗?警官们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用了,我们还要接着查案子。”何幸捏了捏娃娃的脸,逗得他笑,又冲刘梅芳语重心长道,“刘姐姐,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在治保处等你的消息。”
一行人转身离开了。
刑法是1979年颁布的,规定公安认为死因不明的尸体可以无需家属同意就进行解剖,但1979年前法律是不完善的,具体规定作者没有查到,考虑到以前仵作是不能随意解剖尸体的,所以进行了这样的设定,有错勿怪。
后补:
我查到了卫生部1957年发布的《尸体解剖规则》,上面说凡符合下列条件者可以进行尸体解剖:
(一)生前有合法遗嘱愿供学术研究的尸体;
(二)无主(包括无亲友及机关认领者)承领的尸体;
(三)在国家医疗机构住院部内死亡,为了研究死因必须进行病理解剖的尸体;
(四)涉及刑事案件,必须经过剖验始能判明死因的尸体;
(五)有工业中毒死亡的嫌疑,必须解剖始能确定诊断的尸体。
但已经写过剧情点了,再改太麻烦了,就当作私设,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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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