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上班的吗？ 第5章 你是来上班的吗？

她从一开始就误解了他的意思，三番两次的“你已经结婚了”根本不是她所理解的职场歧视，而是一句……敲打，一句含蓄又直白的敲打。

敲打她注意言行，不要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

作为盛泽的发小，他是在很认真地担心她把绿帽子扣他好兄弟头上。

找到症结所在了，沈鲜鲜想，总算弄明白他为什么一见她就没好脸色了。

沈鲜鲜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同时又隐隐不忿——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非要这样算，盛泽做的那些事儿，她自己现在已经从头绿到脚了。

“你是来上班的吗？”李逍脸色冷淡，“我这里不是你取乐的场所。”

他顿了顿，见她不说话，又开口，直接干脆：“离职。”

沈鲜鲜愣了片刻，对上那张冷冰冰的严肃而端庄的脸，讷讷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李逍看向她，却并不言语。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沈鲜鲜一秒黯然神伤，像一个在婚姻围城受尽折磨的可怜怨妇，“你以为我开心这样吗？我心里的苦谁能看见？你以为你的好兄弟有多干净吗？就在前两天！盛泽带着他的小女友堵上门来挑衅我，这些他会告诉你吗？他不会……”

这倒不算说谎，不久前，盛泽刚带着他的小白花找过她一次，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人敲门，一开门外面站着一脸沉重的盛泽和泫然若泣的小白花。

盛泽开门见山，“我需要你跟她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沈鲜鲜微微诧异，因为合作之前盛泽曾再三强调过，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两年里，盛泽不是没有过其他“真爱”，但是从未向她们解释过什么。

沈鲜鲜打量他的最新“真爱”，心中暗暗道，看来“真爱”和“真爱”之间，这分量也是不同的。

然后在盛泽不耐烦的、催促的目光中，沈鲜鲜深呼一口气，看向小白花，语气真挚：“他跟我逢场作戏，跟你才是真爱。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结婚证都是假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严格意义上来讲，将来您和他结婚的话，他还是初婚男。”

盛泽：“……”

小白花没说话，听完似乎并没有高兴多少，噙着泪跑开了。盛泽皱眉看了她一眼，毫无意外追了上去……

想到这里，沈鲜鲜的怨妇演得更理直气壮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刷刷往下流，“我嫁给他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我那么爱他，他却……他却直接带着人上门来挑衅我，李逍，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沈鲜鲜眼泪不停，站在李逍跟前吧嗒吧嗒个没完没了。

李逍身体有些僵硬，那双一贯情绪极淡的眸子里掀起些异样的波澜。他的手微微抬了抬，又放下，沈鲜鲜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近似无措的表情。

他看着她，半晌，生硬安抚：“你，你回去吧，我会找他谈谈。”

沈鲜鲜听着他认真到略显笨拙的安慰，有点想笑，却仍是泪眼婆娑我见尤怜的模样，趁机讨价还价：“所以我可以转组了吗？”

“不可以。”李逍拒绝得干脆。

沈鲜鲜吸了吸鼻子，“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逍抬眸看她，严肃而认真，“婚姻不是儿戏，我不觉得你这样做能解决问题。”

“怎么样才算解决问题呢？”沈鲜鲜黯然神伤，“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不在这个家上，我能怎么办。”

李逍沉默片刻，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去吧，我会找他谈谈。”

沈鲜鲜闻言不再说什么，戴着痛苦面具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合上门的那一刻，痛苦面具一秒破碎，沈鲜鲜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个严肃端庄的小冰块怎么这么有意思？

沈鲜鲜摇摇头，突然对盛泽生出几分嫉妒——啧啧，盛泽啊盛泽，你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爹系好友？对我千防万防，生怕绿帽子扣你头上。

李逍坐在转椅上，有些走神，心情正复杂，偶一抬头，隔着百叶窗却看见方才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人彼时笑嘻嘻回了工位，正跟同事们热热络络开玩笑，张罗大家点奶茶喝，那张明艳漂亮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阴霾。

联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场景，又想起第二次见她的场景，李逍很快意识到，这个女人，装的。

李逍脸色变了几分，蹙眉，随即拿出手机直接给盛泽打了过去。接通后，开门见山：“让沈鲜鲜辞职。”

沈鲜鲜，又是沈鲜鲜，盛泽在电话那头也有点不耐烦了，三天两头打电话给他，一开口就是沈鲜鲜，这谁受得了，“她又怎么了？”

盛泽隔着手机敷衍道，“她的事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更是直接道，“实在烦她就开除。”

语气生硬得可以，半分情面不留。

李逍握着手机，好像突然忘了这通电话的初衷，当下反而对盛泽的语气有些不适。

挂了电话，李逍隔着百叶窗往向大厅那抹身影，表情有些复杂。

也许她在骗人，但盛泽对他这位老婆好像确实没那么上心……

李逍揉了揉眉心，突然生出几分疲惫——他没心思管别人的家务事，他们夫妻爱怎样怎样，只是为什么拿他的公司当战场？

次日，周谦他们张罗着晚上喝一杯，李逍本来下意识打算推拒了，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最后应允下来，还是去了。

四人聚在一起，周谦和赵知延话多，两个人凑一起嘴就没停过。盛泽不时会接几句话，他的手机一直震，跟他们聊着天也总被打断。

盛泽那样的狗脾气，这回却是十二分的耐心，被打断也不气，笑得有点无奈，抓了手机低头回消息。

周谦跟赵知延见状有点不乐意，嘲笑他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出来玩都得回消息。

盛泽没有否认什么，角落里安安静静一整晚的李逍却突然出声：“你在跟谁聊天？”

这话问得略显突兀，周谦跟赵知延看了他一眼，一副“还能有谁”的表情。

盛泽低头敲字，闻言懒懒一笑，听不出真假，“沈鲜鲜啊。”

李逍沉默。

片刻，又道，“你跟沈鲜鲜感情好吗？”

“还可以啊，”盛泽漫不经心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李逍拿起酒杯抿了口，“最好是这样。”

盛泽闻言抬头看过来，瞧了李逍一眼，若有所思。

……

沈鲜鲜下班跟柳筝楠吃了个饭，回到家，盛泽也在。

沈鲜鲜进门换鞋，蹙眉，“你怎么来了？”

盛泽坐在沙发上，抬眸看过来，“你跟李逍很熟？”

“不熟。”沈鲜鲜想到什么，一张俏脸上带出点刻薄，“请你转告你那位好发小，公司这么多人，别老揪着我不放。”

盛泽来了兴致，“他干嘛了？你怎么得罪他了？”

沈鲜鲜懒得重复那些糟心事，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盛泽却自顾自乐起来，对着她上下打量，“也是，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是李逍最不喜欢的那号人。他做什么事都认真，看见你成天嬉皮笑脸不着调的模样，肯定特烦，难怪他……”

“难怪他什么？”

盛泽莫名笑了下，没说话。

片刻，沈鲜鲜换好了鞋子要回卧室，盛泽开了口，说起了正事，“这周六周伯伯生日，你跟我一起。”

“周谦他爸？”

“嗯。”

沈鲜鲜动作顿住，不悦，“你怎么回事？这种不疼不痒的活动为什么非要带着我？”

“前段时间周家帮了我一小忙，投桃报李我得去。结婚了，这种场合自然得带老婆，这点人情世故还得我教你？”

“我可以去。”沈鲜鲜说，“下月月初我姑妈生日，你自费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不报销。”

“自费”二字咬得很重。

盛泽低头轻笑，“成，答应你。自费。”

“别自费了就给我搞个寒酸的，拿过去之前我得先验货的。”

盛泽又是一笑，有点无奈，“验，你验，让你验。”

……

周谦爸爸的生日宴李逍也去了，沈鲜鲜跟着盛泽一进场便看见了他。

还是一身黑的打扮，长身玉立，气质出尘，彼时遥遥站在那里，宛如一朵矜贵的孤花。

沈鲜鲜彼时一袭藕粉色修身长裙，挽手跟盛泽站在一起，见李逍朝他二人看过来，微微愣了下，立马大大方方朝她这位顶头上司温婉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逍似乎看了她一眼，目光吝啬到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甚至不到半秒钟，便淡淡平移到了别处。

她的一腔热情、礼貌，就这样被无视了。

二人的举止被盛泽看在眼里，对李逍的反应新奇又讶异。

他们几个一起长大，李逍什么样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李逍此人向来淡漠，好教养装扮下，是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有距离感。

哪怕看不惯不喜欢，也会礼貌到位，举止上让人半分挑不出错。

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李逍对什么人有这么直白的……排斥。

盛泽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垂目看了身侧一脸不忿的沈鲜鲜一眼，压低了声音，“第一次见李逍这么烦一个女人，你在他公司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沈鲜鲜如实道，“大部分时间认真工作，小部分时间逗逗帅哥……”

盛泽笑意凝固，眉皱到了一起，“你红杏出墙能不能离我的圈子远点儿？”

“没办法啊，”沈鲜鲜漫不经心，“谁让我现在感兴趣的人在他公司里。”

盛泽脸色更沉，一字一句道，“沈鲜鲜，你别太过分。”

沈鲜鲜斜了他一眼，反唇相讥，“是你别管太多。”

“沈鲜鲜……”

沈鲜鲜抬手，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我的感情生活怎么样，真爱众多的你没有资格插手。而且，你不要入戏太深，我们什么情况你心知肚明。”

“呵，”盛泽冷笑，“我才不关心你的什么感情生活，我在意的点是，别把手伸到我的圈子里来。”

沈鲜鲜看着他跳脚，没有生气，脸上雨过天晴般现出一抹明媚笑意，张扬又漂亮。

盛泽被她脸上的笑意晃了下，表情怪异。下一瞬，便见她朝他勾了勾手，踮脚凑过来些许，温热的呼吸如羽毛般打在他耳侧，声音清晰，一字一句——“你属狗的吗？怎么到处画圈？”

盛泽身体僵住，霎时间被她气得嘴唇发白。

握着红酒杯的手都在抖。

沈鲜鲜笑眯眯的，在他身边无辜地站着，优雅的，端庄的。

李逍站在远处，不知从哪一秒开始，目光又落到了二人身上。李逍遥遥看着他二人，将这平静之下的暗波收于眼底，眼神微晃。

片刻，淡淡收回视线，仰脸抿了口红酒——每对夫妻有每对夫妻的相处方式，他何必操心别人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