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陈铃倍感丢脸。
昨夜种种情形历历在目,放电影一般在他脑子里回播。他想起他搁那像苦情剧主角似的抱着师哥汪汪大哭,蹭了师哥一身鼻涕眼泪。
好像还说了很多话,说自己不应该跟师哥闹别扭,又说觉得过得不好都是自己不懂事的惩罚云云。
他倒是真的这么想过,这些年来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自己当时要是不跑出来,是不是会更加顺利,可是想也没用,还不是要努力生活。
而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他饿不死,还得到了一些爱,没有遇到太肮脏的事,这已经挺好了,人应当知足。
只是偶尔想想的东西,放作平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来的,开玩笑,这么傻逼的话他怎么说。
但是喝了点酒,又在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身边,话匣子就停不住了,哗啦哗啦倾泻而出。
师哥否认了他的说法,温柔地摸摸他头,好像是这样说的:“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惩罚,小宝很厉害,年纪小小就能出去独立生活。外部环境靠自己有时很难改变太多,但你已经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了,如果我跟你在同样的处境,或许我没办法为自己争取更多,我可能压根没法去选秀,也没法从背景板去出道位。
“我猜你说的没有我你过得很辛苦,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提供情感支持,这是我不好,对不起……但我觉得抛开这方面,你是个有能力的,有主见的,很优秀的人,哪怕暂时辛苦,但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能在台上说出不想当偶像了,你说是因为我给了‘退路’,可是我想,如果没有我,你也会遵从你的内心,做出你认为对的选择。我如果在你身边,能为你做点什么,那都是锦上添花而已,不要讲这样自我贬损的话,乖。”
当时陈铃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又抽抽了一会儿,转移话题质问叶答风:“就是,都不给我提供情感支持,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不来看我。”
“冤死了,你自己不要我管的,”叶答风说,“我来看过你的,好几次,怕你烦我,一般就是在你练习的那个公司门口待了一会儿,看到你和几个伙伴从里面有说有笑地出来,还去过你读书的地方。我都感觉自己像变态跟踪狂。”
“确实,有点恶心……”陈铃说。
后来的事陈铃记得不清楚了,脑子晕晕乎乎的,好像就扒在师哥身上睡着了。
陈铃坐起身,大脑开始运转,然后是师哥把他带来酒店的?他醒来感觉浑身清清爽爽,也是师哥帮他换了衣服擦了身子?
真是非常离谱。
他环顾四周,这一间大床房应该本来是师哥自己过夜落脚的地方,不过师哥好像不在房里,他喊了一声,也没人应他。
拿起被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开机,忽略了其他信息,点开微信里师哥的对话框,师哥果然给他留了言。
叶答风说自己有别的行程急着走,又交代了些琐事,说叫了客房服务,中午有人会送粥过来,不想住了直接退房也行,有什么事再联系。
陈铃心想真是谢谢叶答风没有留在这里,不然一醒来看到对方,陈铃真的会尴尬得想拉开窗户纵身一跃。
这辈子都不要喝酒了。
又看了看别的消息,布朗尼说有些遗留的工作要交接一下,让陈铃找个地方见面,陈铃有点懒得动弹,干脆就说约在这家酒店楼下的咖啡厅见,问布朗尼方不方便。
布朗尼:方便啊,刚好在这附近办事来着,那待会儿两点半左右见吧。
布朗尼:话说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叮叮叮:昨晚在叶老师这里睡了
布朗尼:酒店啊
叮叮叮:嗯哪
布朗尼:哈?你不会真被带去潜规则了吧
陈铃看到这条消息,脸直接皱成一团。
叮叮叮:离谱,潜什么规则,叶老师跟我亲哥一样,搞骨科啊
布朗尼:?
布朗尼:你不对劲,你怎么在认真解释,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说“对对对度过了难忘的一晚”之类的吗
叮叮叮:刚醒,还没进入状态,再来
陈铃把上一条说叶老师跟他亲哥一样的信息撤回了。
叮叮叮:啊对对对,度过了非常刺激又难忘的一晚,我最喜欢搞骨科了,这种禁忌的爱恋真是让人无法自拔~
布朗尼:哈哈哈哈哈贫的你,不跟你扯了,下午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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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留的一些工作处理完,陈铃又在海城待了一些日子。他现在是自由人,手头还有点儿存款,够他潇洒一段时间,学校那边之前也办了休学,暂时不用回去,他可以慢慢考虑接下来搞点什么好玩的事。
他先把头发染回了黑的,又剪短了些,不用再顶着这头金毛出门,谢天谢地,其实他并不怎么享受那种很惹眼的感觉,发色太张扬,走出去别人都要看他,他出门只好戴帽子,把头发塞进帽子里。
又趁着空闲时间多,把之前一直想看又没空看的几本书看了,去逛了几个展览,听完了嘻哈音乐节听摇滚音乐节,去迪士尼玩了世界第八大奇迹小飞象,在高空中欢呼。
小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十一月中燕城已经入冬,陈铃裹着羽绒服去了燕城,打算先在师哥那儿住一阵,也没什么具体的安排,有时候去师娘家里陪师娘唠嗑,还见了别的几个同门的师哥叙了叙旧,更多时候会去叶答风现在待的相声园子。
那园子叫安然茶馆,是个比较传统的小剧场,搭了个舞台,台下摆了满满当当的八仙桌,还有二楼,二楼设有隔间雅座。
茶馆不仅有相声节目,还有唱戏的,唱评剧的,唱大鼓的。
陈铃来得比较频繁,不只师哥演出的时候来,反正平时没什么事了就来听。
次数多了,人家知道这是叶老师的弟弟,以前当过小偶像的。再加上陈铃很好聊,大家闲着没事也会和他搭几句话。
陈铃来这儿看,别的曲种他隔行如隔山,不敢多评价。相声的话,每周大概会演三场,周中一场,周末两场。叶答风通常只来其中一场,具体哪个场次不固定。
他发现一件事,如果不是叶答风来的场次,观众席坐得稀稀拉拉,多半还是附近的街坊。
倒不是说相声演员们的业务水平次,很多人基本功扎实,也算是各有风格,要是不好听不可乐,陈铃也不愿意经常来。非要说只是诸位讲得较为传统,不大能吸引年轻观众。
就像今天,离开场还有四十分钟,只卖了三分之一不到的票。
后台的演员跟陈铃相熟了,正好闲聊着,就说起了这事儿。
他们很坦诚地说,这茶馆的相声票基本都是靠叶答风的名气卖的。他们分账大体上还是按照旧时拿份儿的方式分,大角儿会拿多点,蹭上角儿在的场次,大家的收入也能水涨船高。
所以大家对这种情况其实态度也微妙,因着大多数观众都是为了叶答风来的,如果没有叶答风,这些演员赚的可能没如今这么多。可因为都是为了叶答风来的,叶答风一不在,就无人捧场,他们又会产生一种自己能力不行的挫败。
以前老板还试图让叶答风在这儿多演几场,但叶答风确实抽不开身。他现在有许多别的工作,要经常去外地演出,去一些晚会,偶尔还会上一些综艺。坚持每周都来,是因为在大舞台上说相声与在小剧场里说不同,小剧场里说,能得到观众的实时回应,锻炼演员随机应变的能力,何况相声最早的时候就是撂地演出,面对面讲给人听,是一种没有距离感的艺术。叶答风怕自己久不在小剧场说,会逐渐忘了这门手艺最开始该有的样子,把相声说成了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东西。
其他演员讲自己能力不行水平有限,实际上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陈铃和叶答风关系亲,不用怕什么说错话得罪人,他直接说:“那倒也不是的,我不敢说自己欣赏水平多高,但我认为能在这里说相声的,水平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说实话,叶老师当然也说得好,但很多人是为了他的脸来的。”
这话没说错,叶答风的粉丝群体里乌泱泱的一堆美少女。
有位演员道:“也不是这么说,其实就算是为了脸,那人家来了之后,也得听得进去才能持续地捧场。何况如果原来有人是对相声不感兴趣的,但因为垂涎叶老师的容貌,以此为契机一头扎入相声的世界,那也是一件大好事。”
陈铃:“您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也不是贬损我哥,但如果他已经把他的粉丝转化为相声的观众,那么这些人就不只会听他一人的节目。说到底还是没有。不过我认为这不是众位水平的问题,实在是今天的观众可选择的娱乐活动很多,更快更刺激的东西多了去了,再加上现代人时间都很宝贵,连语言类的喜剧节目大家都更爱听只有几分钟的脱口秀,大家都追求短平快,老东西都慢悠悠的,确实没什么优势。”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
相声是娱乐方式贫乏的年代诞生出来的产物,逐渐跟不上时代也是料想之中的事,也不只这一门艺术如此,很多传统的曲艺甚至民俗活动都面临相同的困境。
在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时候大家都会把这些内容拉出来遛,但平日里真正去欣赏它们的人实际很少,慢慢的,这些艺术就都被束之高阁,成了众人眼中虽不明但觉厉的“文化遗产”。
陈铃拍了拍大腿站起来:“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不过目前还是有可以马上解决的事嘛……我觉得大家还是能为卖多点门票努力一下的。”
“这都要开场了,怎么努力一下啊?”
“哎呀,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陈铃眨了眨眼,“如果各位不嫌小弟多事的话,我有一个想法,想试试看。”
我来了,我走了,再去写一章!(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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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