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清明节,东北的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布尔哈通河冰河消融,河两岸柳树也渐渐发了芽。
周六这天,蒋声言起了个早,把沈之忱送到画室之后,站在楼下看着已经换好了围栏的天台,不知道沈之忱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蒋声言到蛋糕店转了一圈,然后便上了楼,却意外地在画室里看到了几个孩子。
“你们不是下午上课吗?”蒋声言好奇地问。
路巴图小朋友一板一眼地回答:“奥数班老师刚才生病了,就让我们提前放学了。”
刚才生病了?好吧,可能老师真的是突然不舒服,可是这几个小孩咋也没回家,就直接来画室了。
李念接着说:“我们没地方待,就来沈老师这儿了。”
“啊……”蒋声言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沈之忱要怎样安顿这几个小孩,但她还不忘夸奖:“你们还挺乖,没乱跑。”
路巴鲁站起身,都比蒋声言高一点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问道:“声言姐姐,给你发消息你总是不回。”
蒋声言一时间有些尴尬,她都快忘了手表被她放在哪了。
“啊……我可能忘了给手表充电。”
“声言姐姐,你带我们四个出去玩吧。”古灵精怪的李念提议道。
“去哪啊?”蒋声言顺着话茬问,其实她还有一个诉状要写,但是案情还算简单,晚上写应该也来得及。
“反正去哪里都好。在屋里待着也太难受了吧。”李念抱怨道,自从她姐姐怀孕了,就没有带她出去玩了,这眼见着雪和冰都化没了,天气也暖和了,总得出去看看春天吧?
“沈老师。”蒋声言边往屋里走,边叫沈之忱:“沈老师,你的学生想要出去春游。”
春游?
沈之忱转身看着整歪着头看她的蒋声言,她的意思是要带着小孩一起出去春游?也不是不可以,蒋声言一天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死在法院,出去走走也好。
“我倒是可以,就是得联系一下他们的家长吧?”
“那你是同意了?”蒋声言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沈之忱点了点头,便又上前了一步,亲在沈之忱的脸上:“我现在就去给孙青衫和李想打电话。”
“不过,我们去哪啊?”
“公园吧,也不太远,还不耽误你们下午上课。”蒋声言脱口而出,她记得她之前答应沈之忱要带她去公园看猴子呢。
“啊?下午还要上课啊?”沈之忱还以为他们要出去玩一天,今天不用上课了呢。”
“哎呀,先走嘛!不要磨叽。”
蒋声言分别给孙青衫和李想打了电话,得到家长的应允之后,蒋声言和沈之忱便带着四个小孩出发了。
到了公园,四个小孩尤其兴奋,蒋声言不由得跟沈之忱感叹:“幸亏出生的早,要不然天天上课外班不能出去玩,可烦死了。”
“你小时候没补过课吗?”
“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没有。”
沈之忱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蒋声言讲:“天天往医院跑,连学校都来不及去,何况是课外班。”
“小可怜。”
“还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或许面对了太多的波折和兜转,蒋声言很是豁达。
“你们不要乱跑哦。”沈之忱不放心地叮嘱。
蒋声言站在公园地图前,“你们想先到哪里玩?过山车敢吗?”
“敢。”几个小孩齐声回答。
“那我们先去娱乐设施那,然后再去动物园那,估计玩完就中午了。”
“好!”
蒋声言和沈之忱把能玩的游乐设施都玩了一遍,往动物园走的时候还遇到了打气球的摊位,几个孩子起哄让蒋声言露一手,不过沈之忱在这儿,蒋声言还有点不好意思。
“扭捏啥呢?”沈之忱拍了拍蒋声言的肩膀,然后拿出手机:“我给你买子dan,你要多少发?”
“先来二十发吧,给你们一人打个小玩偶。”
“好。”沈之忱爽快答应,跟老板问好了兑换规则,然后扫码付了款。
蒋声言摘了助听器,放在沈之忱手里,然后便百发百中,换来了三个小玩偶,沈之忱接着付款,让蒋声言再打二十发,然后又换来了三个小玩偶。
蒋声言放下玩具枪,从沈之忱的手心里拿过自己的助听器戴上,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掉链子。”
沈之忱捏了捏蒋声言的手:“偶像包袱这么重啊!”
“这不是怕小孩失望么!”
几个小孩围着蒋声言叽叽喳喳地夸奖着,让她逐渐迷失自我。蒋声言晃悠着手中的玩偶,心情比今天的阳光还要明媚,只听沈之忱讲:
“我原来其实挺不喜欢教小孩的。”
“为什么?”蒋声言好奇地问。
“主要还是怕自己教不好吧。”
“那现在有改观了?”蒋声言追问。
“就是小朋友的感情,总是很真挚,让人觉得很美好。”
“这样啊。”蒋声言瓮声瓮气地叹了一声,然后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几个小孩的后面,接着压低声音说: “我对你的感情也很真挚的,小画家。”
沈之忱一滞,刚想解释什么,就听见蒋声言说:“我知道的,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沈之忱笑着,跟上蒋声言的脚步,几个人在动物园里转了转,小朋友就说已经饿了,蒋声言和沈之忱带着四个小孩去吃了顿火锅,接着就带他们回到画室。
沈之忱给几个小孩子上课,蒋声言则找了间屋子开始写诉状。
待沈之忱下了课,才过来找蒋声言。
蒋声言一边将文件保存,一边问:“下课了?他们都走了?”
“嗯。都被家长接走了,他们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
“啊……”蒋声言起身直了直已经酸痛的腰,还打了个哈欠,“我写了一下午的诉状。”
沈之忱的嘴角挂着微笑,她好像越来越依赖蒋声言了:“写完了吗?”
“嗯,案情挺简单的,保险拒赔的案子,一般我们就会打两个点,一个是格式条款,一个是近因原则。”
沈之忱贯彻着敏而好学的精神,追问道:“格式条款我知道,啥是近因原则啊?”
蒋声言没想到沈之忱竟然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这让她很是惊喜,便解释说:“简单的说就是保险理赔不是抠字眼,如果造成保险标的损失最直接最有效的原因在保险范围内,保险公司就应该赔。以这个案子为例,保险公司拒赔的原因是合同约定的康复费用是不赔偿的,但是这里所谓的康复不应该是带‘康复’两个字就是所谓的康复费用,我们要具体分析医疗费产生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康复还是继续治疗疾病。我认为这个案子虽然费用是在康复科产生的,但是目的还是为了治疗疾病,最终结果怎样,还得看法院要怎么认定。”
沈之忱反应了一会儿,才抱住蒋声言:“其实你的工作还挺有意思的。”
“我们这种做服务业的,遇上好的客户,就还行,遇到不好的,就会有点烦。”
沈之忱觉得蒋声言的话有些好笑,她竟然会觉得自己是服务业的从业人员:“那你是怎么界定这个好与不好呢?”
“听劝的,就是好的。不听劝的,就是讨厌的。”
“你这个标准还真是简单粗暴。”
“哈哈,还行吧。”蒋声言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接婚姻家事的案子吗?”
“为啥?”
“因为有的人就真是劝不了,还有的当事人离婚离着离着就不离了,我也不是非得让人家离婚,但是两口子和好后又一致对我,我就很无语了。”蒋声言委屈巴巴地讲,“后来我也学会了,尊重他人命运。有些恋爱脑啊,真是没办法。”
蒋声言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李想,不知道她最近跟杨牧达有没有新的进展,虽然那个姓杨的小孩看起来憨厚老实,但是蒋声言就是没法以平常心对待她。可能这就是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芮芮,我有幅画想给你看看。”
“哈哈哈,你上午还说我扭捏,现在你扭捏什么?”
面对蒋声言的调侃,沈之忱却红了脸。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我以前可是天天去看看你的微博。”
谁知道沈之忱的脸更红了,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哦,你不愿意,我以后就不说了。”蒋声言努了努嘴,不由得感叹:“可怜了我那些苦苦挣扎的,暗恋你的日子。”
沈之忱瞬间从害羞变得哭笑不得,蒋声言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还是蒋声言上前一步抱住沈之忱,顺便在她的耳边吻了吻,轻声说:“走吧,小画家,让我看看你的新画作。”
沈之忱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本来目的,拉着蒋声言的手来到她的画室。
蒋声言看着沈之忱刚刚完成的组画,黑白的画面虽然不显得压抑,但是却显得落寞。蒋声言能看出沈之忱画的是H城的废墟,那不是一个人的落寞,而是一个城的落寞,或者说是一代人的落寞。但是沈之忱不止画了那些若隐若无的落寞,画面上还有绵延不绝的山丘,有潺潺的流水,蒋声言仿佛能听到流水淌过的声音。
蒋声言承认刚才自己说了大话,只是不知道是否存在错觉,她好像第一次看到沈之忱心底的落寞。她在画前站了许久,才回身抱住一眼不发的沈之忱,轻声说:
“小忱,我觉得我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呐~更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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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真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