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声言将车子停在蛋糕店的门前,拿好之前放在副驾座椅上的文件袋,打开车门,抬头看见画室的灯还亮着。她觉得心突然颤了一下,还真有点想沈之忱了。蒋声言快步走进楼梯间,脚步声拌着忽明忽暗的灯,她在没入黑暗和微光之中游走。
或许已经暗流涌动了吧。
她想。
蒋声言推开画室的门,见沈之忱房间的门正关着,便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她了。蒋声言打开了经常待的那间教室找了把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开始看里面的文件。
金桓宇办事的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不过基本情况和她预料的差不多,证据链也相对完整,蒋声言正筹谋着下一步的打算,就听见了声响:
“铛铛……”
“声言?”
蒋声言回头就看到正倚在门框的孙青衫,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嫂子。”蒋声言唤了一声,并赶紧起身,她当然知道孙青衫不是来接孩子的,便试探着问:“有事找我?”
“嗯。”孙青衫应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看着刚坐回意思的蒋声言:“你为什么总保持一个防御的姿势?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有那么不安全吗?”
蒋声言看了看自己,顾左右而言他:“这难道不是因为小朋友的椅子太蜷腿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坐?”
“怕打扰到沈老师。”
孙青衫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重复了一句,嘴角还带着意义不明的笑:“沈老师。”
蒋声言对沈之忱的称呼遭到了孙青衫的嘲笑。
蒋声言撇了撇嘴,而后又反应过来:“哎?嫂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呦,刚想起来问。”孙青衫拿出文件摆在蒋声言的面前:“在楼下看到了蒋律的车子,又看到画室的灯亮着,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下班后就来找女朋友了,女朋友就在身边的感觉,不错吧?”
蒋声言被调侃的红了脸,只能耸了耸肩,玩笑道:“幸亏不是你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孙青衫笑了笑,看不出来蒋声言有时候还挺幽默的:“话说回来,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蒋声言心虚地看了看孙青衫,之前她交代给自己的那件事情,她还没有思绪呢!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应道:“有什么事孙检直接吩咐就好了。”
“我刚从H城回来,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因为什么啊?”蒋声言有些紧张,孙青衫不会是来催促她加快进度的吧?
“因为黄丽。”
蒋声言瞬间了然,孙青衫这样火急火燎地找她,肯定是家里有人也被这个女人骗了钱的。
“多少钱啊?”
“今天刚去查了银行流水,大概200万。”
蒋声言长舒一口气,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的本事有这么大,“也不知道该说这女人的胃口真是不小,还是该说这些男人真好骗。我大哥给她花了将近300万,500万,数额上来讲,应该够了吧?”
孙青衫当然蒋声言意有所指,但还是明知故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大哥大嫂的意思是钱无所谓,但是气要出。”蒋声言打量着孙青衫,她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但是嫂子你知道,我不可能白忙活是不是?”
孙青衫笑着看着蒋声言,看来蒋声言有时候还是不在意在她面前暴露野心的。
“你找到其他受害人了吗?”
蒋声言拿起孙青衫放在桌上的资料,仔细核对了钱款走向,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讲:“现在有两个受害人愿意和我们联合,只不过金额比较小,只有几十万。”
“够立案的了。”
“您家里那边,愿意报案吗?”
“孙建锋不愿意,说是没面子,家都败光了,孩子都没钱上学了,还要什么面子。他和他老婆在楼下车里等着呢。”
蒋声言在心中打鼓,孙青衫怎么能如此笃定,今晚上一定能报案呢?
“那事不宜迟?”
“嗯,走吧,我们先去警*局走一趟,然后再打算之后的事情,就像你说的,我也不可能让你白忙活是不是?”
“说这话不就客气了么。”蒋声言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给金松宇和金楷宇分别打了电话,然后起身跟孙青衫讲:“我去和沈老师说一声,答应好晚上要一起吃饭的,看样子得食言了。”
“这么晦气的事儿就不邀请沈老师了。”
蒋声言点了点头,走进里面的画室,和沈之忱交代了行程,把车钥匙留给她,才急匆匆地和孙青衫离开。
蒋声言看着孙青衫疲惫的样子,主动担下开车的任务,车子行驶到主路上,蒋声言看了看副驾上的孙青衫,问道:“虽然Y城比较小,但是你是怎么查到这件事的?”
“是姑姑告诉我的,本来是想帮帮你,没想到还得你帮我。”孙青衫顿了顿,接着讲:“我这些同姓兄弟什么德行我还是清楚的,常年在外面养小姐,乱玩,但没想到遇到了黄丽这么个人才。”
“黄丽这个人16岁辍学,17、8岁来到Y城,开始是在冷面店做服务员,但是太辛苦又挣不到什么钱,就心一横,做了小姐,开始在按摩店,后来觉得按摩店也辛苦,才去了KTV,十多年前扫黄的时候被抓过一次,有前科。”
孙青衫没想到蒋声言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人在他们的圈子里很出名的,金桓宇找到了一个曾经和她一起共事的‘姐妹’,给了点好处就都说了。”
“还是你动作快啊。”
“谢谢夸奖,我还是挺同情这位黄小姐的,幼时丧母,十四、五岁的时候又被亲父亲和亲叔叔强**奸,当初走上歪路也是被逼无奈吧?”
孙青衫想了一下,还是无法共情,只能说:“人的**是无限的,家庭原因固然重要,但后面的选择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人还是会被金钱迷惑。”
蒋声言和孙青衫到警*局的时候,金家的两兄弟已经在等了。
凭借路策凌和孙青衫在Y城的多年经营,报案的进展还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立案。一行人从警**局出来之后,蒋声言和孙青衫拒绝了其他人要一起吃饭的邀请,跟众人告别之后,又一起回到车上。
“回家吗?”
“嗯。”蒋声言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9点,她们还没吃饭,但她也不打算邀请孙青衫共进晚餐。
“本来说上周邀请你们到家里吃饭,给小姑姑接风,没想到我和策凌都临时有事,我们再约时间吧。”
蒋声言给沈之忱发了条微信,她不确定沈之忱是否会给自己留吃的,到也没所谓,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哦,我都把这事儿忘了,那天我自己在家待的挺开心的。”蒋声言给沈之忱发了条微信,她不确定沈之忱是否会给自己留吃的,到也没所谓,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还是你潇洒。”孙青衫发动了车子,又接着讲:“我真的……从和策凌结婚之后,基本就没什么独处的时间了,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几瓣用。”
蒋声言疑惑地看着孙青衫,犹豫着问:“我问你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
孙青衫被蒋声言的措辞逗笑:“你知道冒犯,你还问。”
“好奇嘛!”
“问吧。”
“你后悔结婚吗?”
孙青衫神色一凛,而后又故作轻松地笑笑:“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合同。”
“哈哈,我都差点忘了你是顶级学府法学院毕业的。”孙青衫顺着蒋声言的话接着说:“婚姻的本质不就是一场交易吗?认清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后悔的。”
“那你和苏老师怎么样啊?”蒋声言追问道。
“你当初为什么把苏格介绍给我啊?有什么目的?”
“就是觉得你们有点合适啊。”
蒋声言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当初怎么知道美人计对孙青衫好不好使啊。
孙青衫看了看蒋声言,坦诚地说:“我俩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就是不太像恋人。”
“那像什么?”
“你知道的。”
疑惑的表情在蒋声言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听见孙青衫的调侃:
“你这小孩是怎么满肚子坏心眼还能装着这么无辜的?”
“嫂子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嗯,我是否冤枉你了,你心里清楚。”孙青衫将车子停下,拿起香烟,说道:“陪我抽支烟。”
蒋声言恭敬不如从命,两个人站在车边,看着河岸两边的点点灯光,听着滔滔东去的河水,点燃了香烟。
“其实是有后悔和遗憾的。”
“只是不是结婚。”
“我有时候会在想,要是我当年再成熟一点,别把工作那么当回事,把和小逸的感情经营的再好一点,是不是会不一样。”
蒋声言听懂了孙青衫的言外之音,她后悔的是没有珍惜和棠溪逸之间的感情。
“小逸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很多争吵,但是还有快乐的日子可以期盼。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失去了这个人,就不会找到比她还要好的人了。”孙青衫看着烟雾在空气中飘散,颇为自嘲地说道:“后来的日子只是在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对的。”
蒋声言没有经历过类似的遗憾,但是她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心还是会痛的。
“你呢?”
“我?”
“沈老师不会是你第一个女朋友吧?”
“谁说的,我明明有过很多个女朋友。”
孙青衫笑着熄灭了烟,眯了眯眼,盘着手看着蒋声言:“声言,你知道吗?”
“什么?”
“越着急遮掩,越心虚。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