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已经过了七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气渐渐变凉。
蒋声言走出院门,远眺夕阳余晖之中的青山,问道:“那山上的亭子是做什么的啊?”
“你说那个啊!”本来就自来熟的杨牧达跟蒋声言也熟络了起来,“那是一座衣冠冢,村子里为了纪念一位因为救人而牺牲的警**察立的。她就是从我们村出去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
蒋声言又看了看,就跟几个人告别,准备和沈之忱一起开车回家。
蒋声言今天难得多喝了两杯,许久没喝酒的她倒真是有些不胜酒力,头竟然晕乎乎的。
沈之忱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子,生怕把新车刮花。直到出了村子才长舒一口气。
“停一下。”
“你要吐?”
“不是,我怎么看到我爸的车了呢?”蒋声言一边按下车窗,一边说,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又关上了车窗,转身叮嘱沈之忱:“你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
“哎?”
还没等沈之忱说些什么,蒋声言便关上车窗,下了车。又确认了一下车牌号,才敲了敲车窗,唤了声:“爸。”
在车子里发呆的蒋喆吓了一跳,按下了车窗才看清是蒋声言。
“哦,言言啊!”
“爸,您在这儿干啥呢?”蒋声言警惕地看了看蒋喆的车里,没有其他人,可是他出现在这里又实在违和。
蒋喆解开车门,下了车:“累了一天了,想着开车出来散散心,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蒋声言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就算是蒋喆要跟踪自己,也不会亲自来,转身去叫沈之忱:“小忱,还真是我爸爸。”
沈之忱忙不迭地下了车,走到跟前跟蒋喆打招呼。
蒋喆笑着应了声,目光又看向蒋声言:“你们这是……出来玩?”
“哦,李想的对象是这个村的,我们过来蹭个饭。”
“是啊,天天在城里待着也挺没意思的。”
“那我们一起回去?我跟您一辆车。”蒋声言还是觉得奇怪,蒋喆的车就好像是游戏地图里突然刷新出来的,但她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那就辛苦小忱了。”
蒋声言让沈之忱先出发,她和蒋喆在后面跟着。
“身体还好吧?”
“都好了。”
“好了就好,是爸爸没管好蒋源,让你受委屈了。”
蒋声言看着蒋喆,他表现的像个完美的父亲,但这种道歉又太过程式化,没有半点的真心。
“命还在,就不是什么大事。”
蒋喆觉得蒋声言还在赌气,可他心中突然被莫名其妙的凄凉充满,无奈地笑了笑:“遇到这种事,谁会不生气呢?你没必要原谅他,但是也别气坏了自己。”
路灯突然亮起,吸引了蒋声言的目光,片刻之后,她才说了句:“他算什么。”
“你知道爸爸十五六岁的时候,才被你爷爷接回去,当时你爷爷的大儿子总欺负我,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了了,就给他揍了一顿。”蒋喆停了停,怕蒋声言误会,解释道:“我就是说这件事情,没有说你欺负蒋源的意思。”
蒋声言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蒋喆,说道:“爸,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能换个话题吗?”
蒋喆确实觉得尴尬,可是他曾经的那些故事要跟谁说呢?
“行。言言想说些什么?”
蒋声言深呼吸,好似做了很大的决定,问道:“您爱我妈吗?”
“当然。”
蒋喆的态度让蒋声言出乎意料,他回答的毫不犹豫,甚至眼睛里充满着真诚。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您不要糊弄我。”
蒋喆当然知道蒋声言在疑惑什么,但是他对金馥雪有过承诺,就算有一天有人告诉蒋声言真相,这个人也不会是他。
“我爱你妈妈,这是事实,我为什么要糊弄你?”
“我爱小忱,那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会对她有占有欲,可是您口口声声说爱,但表现出来的是不在乎啊?”
蒋喆的心底生出许多的苦涩,他看了看蒋声言,甚至有些恍惚,他也不想和徐芮分开啊……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慌说下去。
“我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感情好着呢!要不然也不会有你啊?”
“你们男人好像对这个分的不是特别清楚,这点我是知道的。”
蒋声言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总觉得她好像就要找到答案,但却总在一扇门前不断地打转。不过她也知道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推开那扇门。
“但是你不能把男人一杆子全打死啊?”蒋喆有些不满,他在蒋声言心中的形象就这样不堪吗?
“可是在我的记忆里,你们就从来没在一起生活过啊?”
“你两岁那年,你爷爷去世了,我继承了医院,工作开始忙起来,自然就忽略了你们,你妈妈那个大小姐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就带着你搬出去了。”
“我妈是les,你知道吗?”话说出口,蒋声言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看着蒋喆的眼神中都带着些怯懦。
“你这小孩。”蒋喆叹了一声,继续说:“都说了我们当初感情很好的,就算她喜欢女人,那她也是个双xing恋。”
蒋声言愣了愣,蒋喆的话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车子路过小别墅,蒋声言给蒋喆指了指,傲娇地讲:“这些地都是我种的。”
“啊?这不累坏了?”
“雇人种的,但是我有参与。”
“吓我一跳。”蒋喆又向窗外望了望,夸奖道:“声言就是厉害,做什么像什么。”
得到夸奖的蒋声言有些得意,都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直到到了观景轩,都沉浸在这种愉悦的情绪里。
沈之忱将车子停在路边,蒋喆也停下车子。犹豫着跟蒋声言说:“爸爸有件事儿可能要麻烦你。”
“嗯?”
“医院的事情。”
“我能帮上忙吗?”
“当然,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蒋声言想不出医院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她做,但还是警觉地讲:“我可不去当法务啊!”
蒋喆哭笑不得地看着蒋声言,十分肯定地讲:“不是这件事情。”
“那就好。”
“言言,爸爸真心希望你是快乐的。”
蒋声言愣了愣,她竟然在某一刻相信了蒋喆的话,笑了笑,潇洒地讲:“目前心情还不错。”
告别了蒋喆,蒋声言和沈之忱回到家里。进门脱了鞋子,蒋声言就摊在了沙发上,“明明今天什么都没做,还是有点累。”
“你是觉得闲了?”
沈之忱坐到蒋声言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这个人今天明明一早就去给庄稼除草了,白天玩了会,晚上刘春红做菜的时候,她也没闲着,不累才怪。
“也不是,就是觉得现在过的日子过于悠闲,跟天天一脑门官司的时候不太一样。”
“谁让你是个律师呢?能不一脑门官司吗?”
“说起这个,过了这周我又要回去上班了。”
“加油啊,蒋律师。”
蒋声言坐起身,抱住沈之忱,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哎?你好像很喜欢我去上班啊?”
“我可没有,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家陪着我。”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蒋声言瓮声瓮气地接着说:“可是我觉得不应该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你身上,这样对你不太公平。”
沈之忱歪了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蒋声言的习惯成了她的习惯,犹豫着问道:“那你的未来里有我吗?”
“当然。”蒋声言不假思索地回答,又接着问:“但是你为啥会突然这样问。”
沈之忱拉过蒋声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想听真话吗?”
蒋声言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的迷茫,她有点不明白沈之忱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理由去听假话啊?”
“我只是觉得你每天都很忙,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感情对你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
沈之忱说的是事实,这让蒋声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我这个人挺冷酷无情的,感情没那么重要。但是那都是跟别人的感情,毕竟在这个熟人社会里,想套近乎办事情的人太多,所以我只能装的冷酷一些,装着装着就不觉得自己是在装了。”
沈之忱想说些什么,但被蒋声言制止,她一本正经地讲:“我没有在狡辩,你听我说完,小画家。”
“扪心自问,我是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我想你应该没有体会过那种暗恋成真的欢喜。那种开心真的是无可比拟的。而这种无可比拟的开心,是你带给我的。”
蒋声言很少觉得自己是笨拙的,但是在沈之忱面前她怎么就总是这样词不达意。
“或许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的。”
看着蒋声言慢慢生出来的懊恼,沈之忱还是心软了,她搂住她,吻了吻她的耳朵,呢喃着问:“说你爱我就那么难吗?声言。”
蒋声言一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真是敏感又笨拙,也没想到沈之忱对她的要求从来就不高。
“我爱你。小忱。”